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似有若无的细微触感撩过脸侧,象是一缕轻柔到不可思议的风,把她散落在脸旁的碎发撩到耳后别住。
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略带薄茧,拂过耳廓时勾起酥酥麻麻的痒,随后拇指和食指一碾,捏住小巧耳垂。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阮皎大气都不敢出,浓密睫羽遮掩下,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悄悄打量对面的男人。
藏青色t恤包裹着肌肉紧实的上半身,每一寸线条都流畅漂亮,恰到好处,下面迷彩裤笼着一双长腿。
这副打扮,减弱了他平日里矜贵沉肃的气质,衬得整个人如同原野上奔驰的猎豹,优雅而不失野性。
段君彦松开手里雪白软糯的一小颗耳垂,英俊的面容带着某种苦涩无奈,“走吧,今天上实战演习。”
阮皎瞬间睁圆了眼睛。
“段狐狸,你不生气了啊?”
男人剑眉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透出难以理解的疑惑:“你祸害的是他,我犯得着生什么气?”
他转身朝健身房走去,慵懒随性的步伐和语气一样轻快,似乎对刚才的事毫不关心,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宽敞明亮的健身房中央,沙袋和其他器械被挪开,段君彦双臂环胸,笔挺的身姿如松柏,站立在阮皎身前。
“试着不留馀力地攻击我,用你学过的一切招式技巧,收起同情心,记住,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敌人。”
阮皎紧咬牙关,认真点头。
据她观察,段君彦是左利手,或者说,他的左右手伶敏程度都超乎常人,打起来衔接流畅收放自如。
练了这么几天,她都还没摸清楚这个男人的薄弱点在哪里,不过,她大概知道男人共通的薄弱点……
阮皎攥紧双拳,按照他之前教的动作,朝他上半身袭击,实则注意力落在他腰腹下方,准备伺机而动。
男人叫她使出全力,自己却以防守为主,阮皎趁他躲避拳击的空档,猛然抬脚踢向他分开的双腿之间。
这一踢,她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和最重的力道,却在得手的前一瞬,被男人反手握住脚踝用力一扯。
身体的惯性和他强悍的力道,让阮皎来不及稳住重心,被他拽着跟跄往前,陷入被动的弱势局面。
这一次,段君彦没再让着她,干脆利落的一个擒拿,大掌抓住她小巧圆润的肩头,迅速放倒在地。
高大结实的身躯随之压下,如同一座滚烫沉重的小山,阮皎完全没法反应,后脑勺重重往地面砸去。
男人坚硬的膝盖顶着她往下压,却迅速腾出一只手掌,垫在她脆弱的后脑勺下,减缓了大部分冲击力。
因着这个压她又护她的姿势,两人身体靠得极近,近到阮皎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逐渐加速失序。
近到阮皎能看清他脸上细微的毛孔,五官深邃,轮廓凌厉,眉压眼的长相,眸底倒映着她惊恐的脸。
“你……”
刚才被放倒的一瞬间,激增的肾上腺素开始起效,阮皎只觉得大脑充血,浑身冒热汗,心慌得要命。
她微张的唇喘着热气,说不出话。
段君彦没有放她起来,反而伏低了身体,摁住她肩膀的手改为卡住她脖颈,虎口往上掐住尖细的下巴。
“我不记得教过你踢裤裆。”
他紧窄的腰腹下沉,严丝合缝地贴在女孩小腹上,眉眼压抑着戾气,“感受到了?这的确是男人的弱点。”
“不过你只有一击命中的机会,一旦失败,自身就会陷入无法反抗的被动处境,非必要最好别用这招。”
女孩湿润的眼尾泛红,紧盯着他冷峻的面庞,抿唇不说话。
不知道是被真枪实弹的演习吓到了,还是被男人孟浪无耻的举动羞懵了,看着像只可怜的红眼兔子。
乌黑柔顺的秀发在打斗中散开好几缕,绒绒地贴在粉嫩面颊边,越发衬得雪肤红唇精雕细琢,美不胜收。
段君彦狭长的狐狸眼微眯,暗沉的眸子软了几分,单手撑起滚烫的身体,难得放低姿态温声安抚她。
“好了,不是故意吓你,刚才那种情况,不管男人女人都可能遇到,尤其是象你这么漂亮的年轻姑娘。”
阮皎眨了眨眼睛,“你遇到过吗?”
被力量和体能都远超自己的异性压在身下,实施残暴又疯狂的侵犯。
她问出这个问题,又觉得有点蠢。
他可是段君彦,身份、异能、体格无一不是顶级,别说生理结构天生弱势的女性,男性都少有打得过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琥珀色的眼瞳象是一汪深潭,情绪很淡漠,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平静开口。
“在我十五岁那年,母亲带我和弟弟出国旅游,在一个偏远小镇的温泉酒店,我差点被几个老寡妇轮了。”
在阮皎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这一串透着诡异的文本已经溜进耳朵。
她惊愕得下意识反问——
“你不是没有妈妈吗?”
她记得这是段君彦亲口说的。
“的确没有。”
段君彦牵动唇角,眼底的温度凉到冰点,露出一点嘲弄的讥笑。
“在我裹着湿透的、冻成冰碴的衣服,逃出那个温泉酒店,躲在电话亭向她求救,却得知她和她的另一个儿子,在登机前往下一个景点,并且秒挂我电话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了。”
阮皎幻想过很多次,那些有妈妈的小孩,都是怎么跟妈妈相处的,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冷漠的一种。
她胸口闷闷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安慰他,却发不出声音。
反倒是男人自己先从回忆中剥离,无所谓地轻笑一声,又垂眸凝视着她,没忍住俯身吻了吻她挺翘的鼻尖。
“别害怕,有我在,没人敢那样欺负你,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行。”
阮皎从没听过毒舌怪用这么温柔的音色,这么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一下子就怔愣住了,“为什么?”
男人撑着地板从她身上起来,顺便大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也带起来。
面容锋利的男人唇角扬起,带着某种盲目的自负,嗓音低冽含笑。
“阮皎,你是我教出来的,打狗还得看主人,为什么,你说呢?”
阮皎顿时气得心梗。
“你个臭狐狸还骂我是狗!”
她就多馀善心还想着安慰他。
男人哑然失笑,大掌揉乱她毛绒绒的头发,又捏了两下气鼓鼓的脸蛋,“自己练着,我去趟洗手间。”
这回不用问,阮皎也知道他是要去做什么,尴尬地别过脸不看他,一张吹弹可破的稠丽小脸憋得通红。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健身房门口,阮皎都还能听到紊乱而强烈的心跳搏动声,伴随着浅淡的酒香气。
她迟缓地抬手按在胸口处。
这个心跳声……好象是她的。
那刚才……难道一直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