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体育馆，演唱会的声浪震耳欲聋。
柳如烟如坐针毯。
她根本没在听歌。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对她而言，只是一团令人烦躁的噪音。她强忍着不耐，目光冰冷地扫过陈凯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
在这片狂欢的海洋中，柳如烟却象一座孤岛。
她坐在席位上，精致的妆容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冰冷，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
她身旁的陈凯，此刻正处于兴奋的顶峰。他手里拿着荧光棒，激动地跟着人群尖叫，时不时还侧过头，想和柳如烟分享这份快乐。
“柳总！您看！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柳如烟“恩”了一声，敷衍到了极点。
她刚处理完几封工作邮件，点开了那个她设置了特别提醒的聊天框。
【林凡】：你那个助理的手表不错。但是你的过夜费也没了。
“过夜费？！”
柳如烟一愣，她猛地转头，看向身边正一脸幸福、挥舞着荧光棒的陈凯。那块崭新的手表在他手腕上，在演唱会五彩斑烂的灯光下，显得无比刺眼。
柳如烟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和心虚。
她想起了下午在办公室的混乱一幕。
她当时好不容易才把陈凯哄回来，答应陪他看演唱会作为补偿。
她正准备去开会，陈凯却“无意中”看到了她放在抽屉里的那个精致表盒。
“哇，柳总！这是什么？好漂亮！”
陈凯“天真”地打开了它，眼睛瞬间就亮了：“天啊！是鹦鹉螺！柳总……这……这是送给我的吗？！您……您对我太好了！”
没等柳如烟开口否认，陈凯就已经激动地拆开了包装，“爱不释手”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还兴奋地在她面前晃了晃。
“柳总！谢谢您！这……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柳如烟当时被他这一连串的自作多情搞得措手不及。她看着那块本该属于林凡的手表，就这么被陈凯戴了上去，她心里一阵烦躁。
但话到嘴边，看着陈凯那副激动得快哭了的表情，她那句“这不是给你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她当时想，（“林凡那个废物……他懂什么表？给他也是浪费。陈凯最近工作这么辛苦，又受了林凡那么多气……就……就当是奖金，先给他戴着吧。”）
她万万没想到，林凡他居然知道了？！
一股被看透的恐慌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再也顾不上什么演唱会了。
（“我必须解释清楚！这块表是给他的！不是给陈凯的！”）
她猛地站起身，抓起手机，拨通了林凡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柳如烟的动作僵住了。
（“关机？”）
（“他……他居然敢挂我电话……不，他是直接关机了？！”）
那个曾经卑微到尘埃里、24小时不敢漏接她一个电话的“废物”，现在居然敢主动切断和她的联系？！
这股前所未有的“失控感”，混合着那晚那块“肯德基”带来的愧疚、以及那10亿合同带来的震撼……彻底引爆了她的焦虑。
（“他去哪儿了？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柳总？”陈凯终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您……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柳如烟猛地站起身，她现在一看到陈凯和那块刺眼的表，就觉得恶心！
“把它脱下来。”
“啊？柳总？您是说……手表？”陈凯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还以为是自己戴的方式不对惹她不高兴了。
“脱下来，给我。”柳如烟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凯被她这股寒意吓到了，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手忙脚乱地解开了表带，恭躬敬敬地递了过去：“柳总，是……是这块表有什么问题吗？”
柳如烟一把抓过那块价值百万的手表，看都没看，随手就扔进了自己的手包里，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柳总？演唱会还没……”
“你自己看吧。”柳如烟抓起自己的手包，用一种冰冷刺骨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我先走了。”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嘈杂的环境，也无法忍受身边这个麻烦的源头。她现在只想立刻回家，把那个敢关机的混蛋抓出来，狠狠地检查一遍！
她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狂欢的海洋。
……
半小时后，冰冷的豪宅。
“砰！”
大门被狠狠摔上。
“林凡？！”
玄关一片漆黑。
柳如烟站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感扑面而来。
他不在。
他居然又不在家？！
（“他发了那条短信……关了机……他……他根本就没打算回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郁闷和愤怒涌了上来。她象一只被激怒的母狮，在自己的领地里烦躁地踱步。
（“他去哪儿了？”）
“……”
柳如烟站在玄关，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回响。
她又拨了一遍那个号码。
依旧是“已关机”。
一股难以言喻的郁闷、愤怒，和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混杂在一起，堵在了她的胸口。
（“他……他真的……不回来了？”）
她猛地想起了那张被林凡发过来的、王秀琴的“合影”。
（“他……他不会真的……去找那个老女人了吧？！”）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
“林凡！！”
柳如烟气得浑身发抖，她抓起沙发上的一个靠枕，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你这个混蛋！你给我等着！！”
她抓起手机，开始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已关机”的号码。
她不信！
她就不信他不回家！
她今晚，必须等到他，必须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与此同时，秦月瑶的顶层复式公寓外。
林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刚结束了一场累人的保姆工作。
他活动了一下被秦月瑶抓得发麻的骼膊，那股混合着恐惧和香水的味道还残留在西装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吊桥效应……真他妈可怕。”）
他站在路边，准备打车。
他掏出了那台被他关机许久的破手机，准备叫车。
刚一开机——
“嗡嗡嗡嗡嗡——！！！”
手机象是中风了一样，在他掌心疯狂震动！
一连串的短信和未接来电提醒，如同瀑布般刷满了屏幕！
【您有 18 个未接来电 - 来自【老婆】】 【您有 22 条未读短信 - 来自【老婆】】
“我操？！”
林凡当场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十八……十八个？！她疯了吗？！”
他僵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
（“我……我不就是发了手表的照片去嘲讽她了吗？她不是应该和她的小白脸在演唱会嗨一晚上吗？！”）
（“这他妈才几点？！演唱会结束了？！”）
（“她……她该不会是……提前回家了吧？！”）
林凡的瞬间感到恐慌。他点开了那堆短信，迎面而来的，是柳如烟那股熟悉的、歇斯底里的总裁式咆哮：
【老婆】：（短信）“你在哪儿？！” 【老婆】：（短信）“林凡！你敢关机？！你给我解释清楚！” 【老婆】：（短信）“十点！十点之前不滚回来，你就永远别回来了！！” 【老婆】：（短信）“……” 【老婆】：（短信）“林凡……你接电话……你先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林凡看着那从“暴怒”到“服软”的短信，又看了看手机右上角的时间——【晚上 10:45】。
（“……我操。”）
林凡吓得手一抖。
（“夺命连环call？！”）
他再傻也知道，自己这是完美错过了最后期限。
（“而且这口气……‘冰山女王’已经变成‘索命阎王了啊！她现在肯定气炸了！”）
“……”
林凡看着那满屏的感叹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妈的……这女人……今晚是彻底疯了。”）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现在推开豪宅大门的场景——
柳如烟绝对会象一只炸毛的波斯猫，扑上来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人身检查，非要在他身上闻出点野味来不可。
（“不行……刚从小兔子（秦月瑶）窝里出来，现在又去母老虎（柳如烟）嘴里送死？”
他毫不尤豫地，再次按下了关机键。
“滴。”
世界清静了。
“今晚……绝对不能回那个修罗场。”
林凡黑着脸，揣起手机，抬头看了看四周的街道。
“这里是……市中心商业区……，总不能真睡大街吧。要不去找个网吧包夜混一晚上？”）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朝着不远处那栋熟悉的、毫不起眼的公寓楼看去。
（“……等等，那不就是沉幼楚的那个机房吗？”）
一个绝妙的“避难”计划涌上了心头。
（“呵，去什么网吧。她那个安全屋，不比网吧条件好太多了？有床有浴室，冰箱里肯定还有不少饮料零食，网速更是顶级。正好，那台工作站的手感还不错，不知道拿来打lol是什么效果？”）
（“完美！就去那儿！体验一下网吧包夜的至尊版。”）
林凡愉悦地做出了决定，无视了那台刚刚才被他关掉、可能还在疯狂接收柳如烟夺命连环call的破手机，揣着兜，象个刚下班的网瘾少年，轻快地朝着机房公寓的方向晃了过去。
“星梦科技”的办公区内，气氛压抑得诡异。。但此刻，没有一个人敢笑。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在公司内部论坛上刷新着一个帖子。
“……天啊，赏金又加了……沉总这是……这是把她自己的私人股份都押上去了吗？”一个女员工捂着嘴，低声说道。
“钱不是重点。”她旁边的技术组组长，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压低了声音，“你们看这条回复，‘老狗’下场了。”
“老狗？谁啊？”
“你连‘老狗’都不知道？”组长一脸“你太年轻”的表情，声音里带着敬畏，“江城最传奇的私家侦探。不，他不是侦探，他是数据幽灵。”
组长神秘兮兮地竖起一根手指：“我听说，只要钱到位，他什么都能给你挖出来。你以为你删干净的开房记录、你三年前的银行流水、甚至你那张号称国外名的毕业证是真是假……他都能给你查个底朝天！”
“这么神？”
“这还不算什么！”组长越说越兴奋，“我听说，有个富婆怀疑老公出轨，但苦于没有证据。‘老狗’接单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愣是从物业那里，调出了一年前的地落车库监控视频！一年前的！早就该被复盖八百遍了！他就这么给恢复了！”
“嘶——”周围人一片倒吸凉气，“那……那林工他……”
“这就是最恐怖的地方。”组长的声音沉了下去，脸上写满了“崇拜”，“‘老狗’……昨天在暗网上发帖了。”
“他……找不到。”
“……”
整个办公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找不到？”
“对。”组长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是一种技术宅对“神”的终极崇拜，“老狗说，‘目标’的所有数据，就象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里……抹掉了。他查不到林工的消费记录、监控影象、通信……什么都查不到。”
“林工……不愧是我们‘星梦’的传奇。”组长喃喃道，“他不仅是神级的程序员，他还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幽灵。他……是铁了心……不想让我们找到他。”
“他……他一定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
“……”
悲伤的气氛开始蔓延。
“咳……咳！”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打断了这场追悼会。
所有员工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回头，瞬间低头，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响。
沉幼楚，象一具游魂，正踉跟跄跄地从她的ceo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她那身火红色的战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没有了半分“火焰妖姬”的神采。她的妆容花得一塌糊涂，眼窝深陷，嘴唇干裂，那双漂亮的媚眼里，只剩下空洞和血丝。
她仿佛没看见那些假装忙碌的员工，只是麻木地、跟跄地，走过了办公区，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
办公区里，才有人敢小声呼吸。
“沉总……她这几天都没回家了吧？”
“唉……林工……他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