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小陆！
快坐！”
周建国站起身，竟然亲自绕过桌子，拉着陆宁坐到了沙发上。
“怎么样？
没伤着哪吧？”
周建国仔细端详着陆宁的脸，特别是那个创可贴的位置。
“郝勇那小子跟我汇报说你负伤了，差点没把我吓出心脏病来。”
“没事儿，周局。”陆宁嘿嘿一笑，把那个已经有点卷边的创可贴撕了下来，“就是被树枝子挂了一下，早就结痂了。”
“那就好，那就好。”
周建国松了口气，转身去给陆宁倒茶。
“来，尝尝。
这可是我珍藏的好茶，平时连伍进那个老烟枪来蹭我都不舍得给。”
陆宁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苦。
真他妈苦。
但这苦味过后，回甘却极强，让人精神一振。
“好茶。”陆宁赞了一句。
“喜欢就好。”周建国笑眯眯地坐回对面，“这次啊，你立了大功了。
不仅是咱们依康，就算是放眼整个云省，这几年也没打过这么漂亮的仗。”
“不过……”
周建国话锋一转，那张笑脸又收了起来，变得有些凝重。
他把桌上那份文档推到了陆宁面前。
“这是刚刚从境外线人那里传回来的急报。”
“你看看吧。”
陆宁放下茶杯，拿起文档。
文档不长，只有两页纸。
但上面的内容，却让陆宁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关于“麻五团伙”复灭后境外毒品市场动态分析报告》
陆宁一目十行地扫过。
报告里说，麻五的死讯传开后，确实在短时间内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很多小股的贩毒势力因为害怕被“清算”，纷纷蛰伏或者是撤离了边境局域。
但是。
恐慌过后，是更加疯狂的贪婪。
因为麻五这条主要的运输线断了，导致境外囤积的大量毒品无法运入境内，而国内黑市上的毒品价格，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已经飙升了近两成。
供需失衡，必然带来暴利。
而在暴利的驱使下，恐慌算个屁。
报告的后半部分指出，虽然小鱼小虾跑了，但有几个境外的大毒枭，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正在暗中招募更加亡命的雇佣兵，查找更加隐蔽的路线，甚至……
甚至有人放话，要出高价，查找那个“干掉麻五的人”。
不是为了报仇。
而是为了“立威”。
如果不把这个“拦路虎”搬开，以后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陆宁放下文档，抬起头，看着周建国。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陆宁淡淡地说了八个字。
“没错。”
周建国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麻五只是个缩影。
打掉了一个麻五，只要这背后的暴利还在，就会有张五、李五冒出来。”
“现在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些大毒枭，现在是又怕又恨。”
“怕的是咱们的雷霆手段。
恨的是咱们断了他们的财路。”
周建国看着陆宁，眼神复杂。
“小陆啊，之所以要给你签那个保密协议，把你藏起来，就是因为这个。”
“在那些人眼里，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警察了。”
“你是一堵墙。”
“一堵挡着他们发财的、必须要推倒的墙。”
陆宁听着这话，不但没害怕，反而咧嘴笑了。
笑得特别璨烂，特别……欠揍。
他拿起茶杯，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周局，您太抬举我了。”
陆宁把玩着手里的空茶杯，眼神里闪过一丝让人心悸的寒光。
“我不是墙。”
“我是推土机。”
“他们想推倒我？”
“行啊。”
陆宁站起身，整了整那件满是泥污的衣领。
“那就让他们来。”
“来一个，我推一个。”
“来一双，我埋一双。”
“麻五不是号称不死鸟吗？
不也变成烤鸡了吗？”
“我倒要看看，这帮孙子的脖子，是不是比麻五的还硬。”
周建国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23岁的毛头小子。
而是一把刚刚出鞘的、带着血腥味的、绝世好刀。
这把刀，锋利，霸道，无所畏惧。
周建国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担心，好象都有点多馀了。
对于这种人来说。
危险？
那不叫危险。
那叫……业绩。
“好！”
周建国猛地一拍大腿，大笑起来。
“有种！”
“不愧是咱们警察队伍里的活阎王！”
“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
滚回去休息吧！”
“给你放三天假！
好好睡一觉，洗个澡！”
“三天后，我有新的任务给你。”
“是！”
陆宁敬了个礼，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周建国，一脸的不好意思。
“那个周局。”
“还有事？”周建国心情大好。
“那个刚才那茶，挺好喝的。”
陆宁挠了挠头。
“能不能给我抓一把？”
“我师父老陈就好这一口，我寻思着给他寄点回去，让他也尝尝局长喝的茶是啥味儿的。”
周建国一愣，随即笑骂道：
“你这小子！
吃拿卡要都到我头上了！”
“拿走拿走！
那一罐子都给你拿走！”
“要是把你师父喝美了，记得告诉他，这茶是我周建国送的！
让他别老扣扣索索的，有好烟也给我寄两条过来！”
“得嘞！
谢周局！”
陆宁一把抄起桌上的茶罐，象个抢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一溜烟跑了。
看着陆宁消失的背影。
周建国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重新变得深沉。
转过身，看着窗外。
夕阳西下，将依康这座边境小城染成了一片血红。
“暗流涌动啊……”
周建国喃喃自语。
“不过……”
“只要有这把刀在……”
“这暗流，就翻不起大浪来。”
……
周建国办公室里，那罐极品铁观音已经被陆宁揣进兜里了，但这小子还没走。
因为周建国又甩出了一张纸。
这张纸比刚才那份报告更劲爆，是从境外某个隐秘渠道截获的“暗花”悬赏令。
上面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排版，就几个简简单单的数字，却透着一股子血淋淋的铜臭味。
“看看吧。”
周建国指了指那张纸，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是刚才那一仗打完，境外那几个大毒枭紧急凑钱发布的江湖追杀令。”
陆宁凑过去一瞧。
【关于大雾屠夫的悬赏】
1 提供真实身份信息及照片者，赏金：100万美金。
2 取其性命者，赏金：500万美金。
“嚯！”
陆宁吹了个口哨，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五百万？
还是美金？！”
陆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捏了捏自己的骼膊腿。
“周局，这也太瞧得起我了吧？”
陆宁在心里飞快地换算了一下汇率。
好家伙，这要是换成人民币，得有个三四千万了吧？
“我这脑袋是金子做的？”
陆宁在那儿嘀嘀咕咕地算帐：
“不对啊，现在的金价……我这一百六十斤的肉，要是换成纯金的，好象也就值个几百万吧？
这帮孙子出价这么高，合著我的命比金子还贵？”
周建国看着陆宁那副财迷心窍的样子，脸都黑了。
“咳咳！”
周建国敲了敲桌子。
“关注点！
注意你的关注点！”
“这是要你的命！
不是给你发奖金！
你还在那儿算汇率？！”
“咋地？
你还想把自己脑袋砍下来去领赏啊？”
陆宁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那不能。
我就是觉得……这身价突然暴涨，有点不适应。”
陆宁把那张悬赏令拿起来，像看奖状一样左看右看，突然，他想起个事儿来。
“哎，周局。”
陆宁一脸好奇地凑到周建国跟前。
“我这刚来就五百万了。
那咱们依康警界的其他几位大佬，身价都是多少啊？”
“我想有个参照物，看看我在咱们圈子里，算是个什么档次。”
周建国被气乐了。
这小子，心是真的大。
别人看见悬赏令都吓得睡不着觉，他倒好，开始搞起“身价攀比”来了。
“行，让你死个明白。”
周建国拉开抽屉，拿出一本黑皮笔记本，翻了几页。
“这些都是咱们掌握的情报，虽然不一定准，但也八九不离十。”
周建国指着上面的一行字：
“这是特警支队的郝勇。”
“他在境外黑市的悬赏，大概是……370万。”
“哦……”陆宁点了点头，“那勇哥不行啊，比我少一百多万呢。
看来这特警的装备虽然贵，但这人头费还是没我这刑警高啊。”
周建国没理他，继续往下指：
“这是你们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伍进。”
“老伍是个老刑警了，得罪的人海了去了。
他的悬赏是180万。”
陆宁咂咂嘴：“这身价稍微有点寒酸啊。
还没勇哥一半多呢。”
“那是因为老伍平时都在后面指挥，很少象你这么浪。”周建国白了他一眼。
“那……”陆宁眼珠子一转，“张雷呢？
雷哥呢？”
“他是缉毒大队长，那是毒贩子的死对头，他的身价肯定低不了吧？
怎么也得有个千万级别？”
陆宁觉得，张雷那种狠人，平时剥橙子都带着杀气，那毒贩子不得恨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