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进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喂……我是伍进……”
“什么？
确定吗？”
“一周？！”
伍进挂断电话，站在三楼的走廊上，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所有人！
大院集合！
紧急情况！”
五分钟后，包括刚把无人机收进办公室的陆宁在内，全员在院子里列队。
伍进的脸黑得象锅底。
“弟兄们，咱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伍进指了指天上那片越来越浓的雾。
“刚接到省气象台的通报。
受热带低压影响，从现在开始，未来一周，依康全境，将持续笼罩在大雾和降雨天气中。”
大院里一片死寂。
在边境，所有人最怕的，就是这种鬼天气。
大雾和暴雨，是所有电子设备的克星，更是所有非法活动的天然“隐身衣”。
“边境在线的压力，从这一刻开始，要拉满了！”
伍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偷渡、运毒、走私……这帮孙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时候。”
伍进拿出一份文档：“更糟糕的。
最近一周，边境在线的几个派出所，陆续接到了非法入境的报警。
但都是零零散散的一两个人，抓到就说是来打工的。”
老刘插嘴：“是偷渡客？”
“不，”伍进摇头，“边防武警那边，已经把整个边境线翻了三遍了。
铁丝网、传感器、红外线……所有设备全都是正常的！
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伍进死死盯着所有人。
“人，确确实实过境了。”
“但，不是从咱们知道的路上过来的。”
“这意味着什么，都清楚吗？”
“他们有了一条我们不知道的新路！”
伍进深吸一口气。
“这种天气，陆宁，”伍进看向陆宁，“你的无人机飞不起来了。”
“所有人，收拾装备。
从今天起，咱们要用最老的办法，去巡咱们的边境线！”
……
依康市刑警队的“每日一抓”保留节目，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给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雾，越来越浓。
到了第二天，整个依康市都象是被泡在了一碗浓稠的米汤里，五十米外人畜不分。
边境在线的压力，瞬间爆表。
边防武警那边的求援电话，跟催命似的打到了伍进的办公室。
“伍队！
人！
我不管！
我这儿缺人！
那帮孙子专挑这种天气钻！”电话那头的武警连长嗓子都喊劈了。
伍进也没办法。
这鬼天气，高科技全抓瞎。
陆宁那台“抓人神器”无人机，飞上去就是个睁眼瞎，连返航都费劲。
“开会！”
伍进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召集了所有人。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边防告急，特警队已经拉过去了，各个派出所也把家底掏空了。
现在，轮到咱们了。”
伍进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陆宁和老刘身上。
“陆宁，你带两个中队，十八个人。
老刘，你跟着。”
“是！”十八个刑警齐声应道。
“任务：死守。”
伍进指着地图上的边境线：“从今天起，你们吃住都在那条在线，为期一周。
那边武警会跟你们交接防区。”
伍进的脸色很严肃，这鬼天气让伍进的老风湿也犯了，膝盖钻心地疼。
“我丑话说在前面。”
伍进走到队伍跟前，挨个看了一遍。
“这次去，不是抓贼，是守家。”
伍进的视线停在老刘那只灰白色的义眼上：“老刘，你这只眼睛怎么没的，你比我清楚。
我这大队长当了十几年，往那片林子里送走了两个兄弟，就再也没接过他们回来。”
“我今天派出去十九个人。”伍进盯着陆宁，“一周后，我必须看到十九个人囫囵个儿地站回这个院子。
一个都不能少！
听见没有！”
“听见了！”
“出发！”
……
第二天一早，八点半。
刑警队的中巴车出发了。
车上的气氛跟以往抓贼完全不同，没人吹牛，没人闲聊。
十八个刑警，加之陆宁，每个人都背着一个比人都高的巨型登山包。
这包里装的不是别的，是命。
睡袋、单兵帐篷、医疗包、高能压缩饼干、自热食品、净水片，还有工兵铲和开山刀。
这根本不是去巡逻，这是准备去雨林里打野战。
中巴车在大雾里开了四十分钟，停在了g219国道旁边的一个偏僻村落。
车，到头了。
所有人落车。
老刘走在最前面，带着队伍穿过村子，踩上了湿漉漉的田埂。
田埂走完，就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热带雨林。
“跟紧了！
一步都别错！”老刘回头喊道。
依康的边境线，总长230公里，大部分都是这种原始的热带雨林。
没有铁丝网，没有高墙，靠的就是一代代人拿脚掌踩出来的巡逻道。
队伍鱼贯而入，浓密的树冠瞬间屏蔽了本就昏暗的天光。
林子里又湿又闷，脚下全是腐烂的落叶和泥浆。
要不是武警兄弟们定期来“开荒”，砍出这条路，普通人三步都走不了。
饶是如此，这帮刑警精英也走得异常艰难。
那巨型背包，在平地上背着都费劲，更别说在这种地方。
陆宁倒还好，这点负重对陆宁的体质来说，跟拎个公文包没区别。
只是默默地跟在老刘身后，观察着这片陌生的丛林。
中午十二点整。
队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个建在半山腰的木屋。
“妈呀！
亲人呐！
你们可来了！”
三个穿着迷彩服的武警战士，跟看到救星一样从木屋里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上来抢背包。
“快快快，屋里坐！
水都烧好了！”
一个看着特别年轻的战士，抓着陆宁的包，差点没背动。
“我滴个乖乖，大哥，你们这是把军火库背来了？”
这三个武警是这个哨点的常驻人员，一周一轮换。
陆宁算是明白伍进为什么说他们话痨了。
“兄弟，你不知道啊，这几天给咱哥仨憋屈的。”那个班长模样的武警接过老刘递的烟，猛吸一口：
“这雾大的，啥也看不见。
就这么个破木屋，方圆十里地没个活物。
我上周跟我家猫叫啥、我初恋是小学几年级的，都跟这俩小子交代了。”
“是啊是啊，班长还说他做梦都梦到有人来找他聊天。”
十八个刑警累得话都说不出来，摆摆手，开始在木屋旁边的空地上扎帐篷。
这木屋就巴掌大，睡三个武警都嫌挤，这二十来号人，只能睡外面。
陆宁、老刘和那个武警班长钻进了木屋。
一张破桌子，一张皱巴巴的军事地图铺在上面。
“我叫孙平，边防五中队一班班长。”武警班长指着地图，“情况，伍队应该都说了。”。”
孙平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红线。
“一周前，咱们的红外感应器坏了俩。
然后就是这大雾……兄弟，不瞒你们说，我这三天，连对面是圆是扁都看不清。”
老刘叼着根草根：“抓到几个？”
孙平伸出三根手指：“三伙，十七个人。
全是零零散散的，没有武器，问就是过来打工的。”
老刘冷笑：“打工？
打工的能摸黑钻雨林？”
“最操蛋的是，”孙平一拳砸在桌上，“我们审了，这十七个人，他妈的，全是境外那个诈骗集团的‘员工’！”
这个消息让老刘都愣了一下。
陆宁的眉头也微微一挑。
诈骗集团的？
陆宁瞬间就想通了。
“归零行动”之后，那十八个大型洗钱团伙被打掉了。
紧接着，韩卫华在全国范围内搞“釜底抽薪”，严打“两卡”犯罪，把境外诈骗集团的资金链给掐了个七七八八。
那些在境外混得风生水起的诈骗团伙，没了钱，发不出工资，可不就地解散了吗？
现在，这帮被高薪骗出去的“员工”，没钱了，又不敢从正规口岸回国，只能找蛇头，从这种犄角旮旯偷渡回来。
“难怪。”陆宁总算明白了这条“新偷渡路线”的“客源”是哪来的。
这帮人，就是一群惊弓之鸟。
孙平继续说道：“咱们现在总共21个人，分两班倒。
老刘，你带一队，我带一队，陆副队你……”
孙平看向陆宁。
陆宁是副大队长，是这里警衔最高的，按理说该陆宁指挥。
“我跟你，或者跟老刘都行。
我不熟悉情况，先当个兵。”
“行！”孙平也不客气，“那陆副队你跟老刘一组，负责下半夜。
现在，大家先吃饭！”
陆宁走出木屋，看着这片灰蒙蒙的雨林。
“系统，开启普通模式，扫描半径100米。”
陆宁就是下意识开一下，看看这营地周围有没有什么蛇虫鼠蚁。
【系统开启。
扫描半径100米……】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陆宁的脑子里猛地炸开。
【发现5积分普通罪犯。】
陆宁的瞳孔瞬间收缩。
5积分？！
在这鸟不拉屎的边境雨林？
陆宁猛地抬头，看向系统雷达上那个刺眼的红点。
那个红点……不在营地里。
而在陆宁刚刚走过来的那片密林深处。
陆宁的脸色，第一次在这片大雾中，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