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都别吵了!”
一直沉默的一个老领导,猛地一拍桌子。
陈老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大的,资格也最老,是从真正火线里爬出来的。
红着眼睛,指着老李:“钱钱钱!
你就知道钱!
我问你,我们一年有多少兄弟牺牲在追捕一线?!”
老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陈老抓起那份报告:“依康那个牺牲的小马,才二十出头!
要是当时有这玩意儿,能提前锁定那帮毒贩的位置,小马会死吗?!”
“你们的命是命,一线民警的命就不是命?!”
“拿钱换命!
这笔买卖,只要我老头子一天没死,我就一百个,一千个同意!
谁他妈敢拦着,就是跟我过不去!”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砸得整个办公室“嗡嗡”作响。
老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半天,才憋出一句:
“老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步子……迈得太大了,容易扯着……”
“不大!”老张,这个从头到尾只喝凉茶的大佬,终于放下了杯子。
老张站了起来,目光扫过全场。
“老陈说得对。
这不是扯着蛋的问题,这是要命的问题。”
“钱,是问题。
人才,也是问题。
但这些都不是最大的问题。”
老张拿起桌上的电话:“小李,接视频会议。
把技术司、财务司、后勤司,还有那几个试点省的老大,全给我拉进来!”
“现在,立刻,马上!”
……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这间办公室彻底变成了战场。
起初,只是几个大佬在争论。
当视频会议接通,更多的人被拉进这个“漩:涡”后,争论瞬间升级。
“老张!
你是不是疯了?
千亿!
你拿什么填?!”
“依康的成功只是个例!
陆宁那小子是个妖孽,你不能把他当常规单位!”
“我反对!
投入产出比太低了!
有这钱,我多给基层发点装备,多招点人不好吗?”
“好个屁!”老王在视频那头拍桌子,“装备能自动抓人吗?
人能二十四小时不眨眼吗?
这套系统要是成了,就是治安管理的一次工业革命!”
争论、吵闹、拍桌子、骂娘。
两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吵累了,嗓子都哑了。
最后,还是老张,一锤定音。
“第一,这套系统,势在必行。
这不是为了抓贼,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那些还活着的‘小马’。”
“第二,这不只是警务系统的事。
普查人口、疏导交通、城市管理、商业大数据……这背后是多大的利益,在座的都懂。”
“第三,钱,不是问题。
我会亲自去跟上面要。”
“第四,”老张顿了顿,拿起那份报告,“首都牵头,成立‘天眼系统’专项小组。
这个中心,必须建起来。”
视频一个个掐断。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那几个最早来的大佬,一个个都跟虚脱了一样,瘫在沙发上。
“妈的……”老李抹了把脸,“老张,你可把我们给坑苦了。”
老张没理他,只是重新拿起了那份报告,目光落在了封面上那个名字上。
“陆宁……”
“对了,老张,”老王也缓过劲来了,“你当初给这小子评的那个‘缉捕先锋’,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老张一愣:“什么意思?”
“这小子才23岁吧?”老王感慨万千,“23岁,就敢给咱们这帮老家伙捅这么大一个‘天’。”
老李也苦笑起来:“何止是捅破天……老张,你这哪是找了个‘先锋’啊。”
“这小子……是想当咱们所有人的总指挥啊。”
老张看着报告,久久不语。
“再过几年……”陈老忽然幽幽地开口,“这小子,怕不是要一个人,扛起整个‘天眼’?”
……
早晨七点半,依康市刑警队的大院准时响起了一阵“当啷啷”的金属碰撞声。
“黄科长”来了。
这条瘸了腿的中华田园犬,叼着一根比它大腿还粗的肉骨头,熟练地用头撞开宿舍楼的铁门,然后把骨头往楼梯上一扔。
“汪!”
“黄科长,今天又是排骨啊!”楼上载来迷迷糊糊的喊声。
黄科长威严地叫唤了几声,确认噪音传达到了每一个角落,这才叼起骨头,溜溜达达地去院子角落享用早餐。
八点整,食堂。
稀饭、包子、油条、米线。
刑警队的精英们睡眼惺忪,一个个端着大碗呼噜呼噜。
陆宁三两口解决完一碗米线,擦擦嘴,拎起角落里那个熟悉的黑色手提箱,走到了院子中央。
“开工了开工了!”
“占座占座!”
食堂里剩下的队员们一见这架势,立马不急着吃饭了。
有的人干脆把碗端上,“刺溜”一下跑到院子的台阶上蹲下,找了个最佳观赏位。
黄科长吃完了骨头,也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蹲在陆宁脚边,仰着头,位置比谁都。
三楼,大队长伍进的办公室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
伍进靠在窗边,点上一根烟,也朝下面看过来。
整个刑警队,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围观圈。
“嗡——”
无人机垂直升空,发出一阵阵清脆的气流声。
陆宁戴着墨镜,一手操控遥控器,一手拿着手机看地图。
实际上,陆宁的意识已经沉入了系统。
“系统,调出协助抓捕名单。”
“上周蜀省发来的十七个,抓了十四个了,还剩仨。”
陆宁心念一动:“锁定第一个,张三,涉嫌合同诈骗。”
【千里索敌激活……消耗积分500……目标锁定中……】
【锁定成功。】
一副三维地图在陆宁脑中展开,一个灰色的点在五公里外的城郊闪铄。
“这么近?”
陆宁的嘴角一撇,手指在遥控器上轻巧地拨动。
无人机在五百迈克尔空兜了个圈,摄象头对准了城郊结合部的一家小旅馆。
“嗡——”
镜头拉近。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正提着一袋豆浆油条,贼头贼脑地钻进了旅馆二楼的窗户。
“咔嚓。”
人脸高清截图到手。
陆宁看了一眼旅馆的招牌和旁边的街道名。
“嗡——”
无人机开始返航。
从起飞到降落,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陆宁把无人机稳稳当当地停在箱子上,拔下电池。
蹲在旁边看戏的老刘,嘴里的包子刚咽下去半个。
“这就……完事了?”老刘问。
陆宁指了指旁边待命的一个侦查中队:“城郊,好运来旅馆,二楼203,穿花衬衫,刚买早饭回去。
你们去吧。”
“是!
陆副队!”
那中队长一个激灵,招呼着队员们跳上吉普车,一脚油门,警灯都没开,悄无声息地就冲了出去。
老刘看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砸吧砸吧嘴:
“唉,这小子,要是再晚五分钟出门买早饭,这会儿功夫,咱们陆副队可能就去抓下一个了。”
黄科长见无人机收起来了,知道今天的“晨间节目”结束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晃晃悠悠地找地方晒太阳去了。
大院里的队员们也都端着碗回食堂了。
“散了散了,今天又是三积分的小鱼。”
“没劲,还以为能抓个a级的呢。”
这就是依康刑警队现在的日常。
想当初,陆宁刚掏出无人机那会儿,这玩意儿简直是魔法。
“卧槽!
飞天眼!”
“陆副队牛逼!
这都能找到!”
每一次抓捕,院子里都跟过年一样。
可现在……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陆宁每天早饭后,准时在院子里放飞机,然后准时摇人去抓人。
“每日一抓”,雷打不动。
整个刑警队的队员们,心态彻底“膨胀”了。
在他们看来,陆宁的无人机找不到人,那才叫新闻。
现在这种“早饭抓一个、午饭抓一个、晚饭看心情再抓一个”的模式,已经成了基操。
基操勿六。
队员们甚至开始私下打赌,赌陆宁今天能不能在十分钟内抓到人,赌今天抓的是诈骗犯还是抢劫犯。
伍进在三楼掐灭了烟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伍进现在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抓捕效率是坐着火箭往上涨。
这一个多星期,陆宁光靠无人机,就把全省发来的协查通报清空了一大半。
忧的是,伍进发现自己手下这帮兔崽子,快被陆宁给“养废了”。
一个个的,现在没个精准坐标,连车都懒得出。
“这他妈的……再这么下去,这帮人连怎么摸排都忘了。”伍进骂骂咧咧地准备下楼去整顿纪律。
刚走到楼梯口,伍进就停住了。
伍进使劲揉了揉眼睛。
“怎么起雾了?”
不是清晨那种薄薄的晨雾,而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灰蒙蒙的浓雾,正从远处的山里,一点点地往依戛纳里压。
“这鬼天气……”
伍进的眉头瞬间锁死,一种老刑警的直觉让伍进感到很不安。
手机,也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省气象台的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