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的眼睛没离开过屏幕。
“伍队，你昨天是不是说，这帮人买了大量的生活用品？”
“对啊，”伍进一愣，“怎么了？”
“你看，”陆宁指着屏幕角落里堆放的物资，“水、方便面、压缩饼干、还有好几箱红牛。
这可不是随便藏两天就走的量。”
伍进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
“这五个人，刚干完一票大的，不急着出境，反而跑到依康来囤积物资。”
陆宁分析道：
“他们如果只是想躲，早就分散跑了，没必要五个人扎堆。”
伍进的呼吸一滞：“他们……他们要在这里销赃？！”
陆宁：“很有可能。
依康是边境，是最大的信道。
他们不是来躲的，是来交易的。”
伍进脸色大变。
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抓五个在逃的文物贩子，那是帮蜀省擦屁股；可如果是在依康本地抓获正在交易的文物大案，那功劳可就……
“妈的！”伍进立马又掏出手机，“我得马上再给领导汇报！”
电话刚接通，伍进就把陆宁的猜测一说。
电话那头的市局领导也沉默了。
陆宁在旁边补了一句：“伍队，跟领导说，建议放长线。”
伍进赶紧传话：“领导，陆宁建议放长线。”
“什么意思？”
陆宁：“这五个人是鱼，但现在水里可能还有别的鱼，甚至有大鱼。
他们在这里交易，买家是谁？
本地的蛇头？
还是境外的团伙？”
“我们现在动手，只能抓五个。
但如果我们能找到买家……”
陆宁抬头看了一眼伍进：“咱们要钓的，是整条产业链。
一个都别想跑。”
伍进听得热血上涌，把陆宁的原话一字不落地吼给了领导。
“好！
好！
好！”领导连说三个好，“就按陆宁说的办！
放长线，钓大鱼！
我马上到！
给我盯死了！”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急刹车停在了刑警队大院里。
市局领导亲自带队，风风火火地冲了下来。
伍进赶紧迎上去：“领导！”
领导摆摆手，根本没看伍进，径直走到了陆宁面前。
刑警队的队员们都屏住了呼吸。
这位领导是出了名的铁腕，可今天，领导看着陆宁的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领导心里也在犯嘀咕。
依康建市这么多年，a级通辑犯总共才抓到过几个？
两个！
陆宁倒好，刚来两天，洗个澡的功夫，顺手就抓了第三个。
这还没完，前天抓的那俩持枪逃犯，火力也不弱。
现在倒好，早饭的功夫，又把蜀省追了大半年的827团伙给一锅端了。
领导心里冒出一个特诡异的念头：都说远嫁的媳妇不如狗，可陆宁这一个“借调”过来的干部，顶得上依康一整个刑警队啊！
看着眼前这个才二十二岁、一脸平静地盯着无人机屏幕的年轻人，憋了半天。
全院子的人都等着领导发话。
“陆宁同志。”领导开口了。
“到！”陆宁赶紧站直。
领导重重地拍了拍陆宁的肩膀，憋出了半句话：
“……辛苦了！”
“噗——”
旁边有队员刚喝进去的粥差点喷出来。
全队的人，包括伍进在内，全员“众黑线”。
辛苦了？
领导，您看清楚了，陆宁同志从头到尾，就是站在院子里，动了动手指头，中间还吃了俩包子喝了碗粥！
这叫辛苦？
那我们这帮天天在外面跑断腿的，算什么？
极限运动吗？
陆宁自己也尴尬得不行，吞了口唾沫。
“报告领导……不辛苦。
就是……站得久了，脖子有点酸？”
……
市局领导那句“辛苦了”飘在半空中，院子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两度。
伍进的嘴角抽了抽，心想领导您这安慰可真是……清新脱俗。
陆宁也是一脸“我该怎么接”的懵逼表情。
还是领导见多识广，干咳两声，瞬间找回了场子。
“咳！
同志们！”领导大手一挥，气势十足，“别以为陆宁同志只是站着，这叫什么？
这叫运筹惟幄！
这叫科技强警！
你们懂个屁！”
一群刑警赶紧憋着笑，低头称是。
“行了，”领导背着手，开始溜达，“鉴于827案情重大，并且极有可能涉及跨境文物交易，我宣布：立刻！
马上！
成立‘827专案临时工作组’！”
这名头一出来，伍进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坏了，这功劳要被市局摘桃子了。
“我，担任组长。”领导果然当仁不让。
“伍进，你担任副组长，负责全盘协调和地面行动。”
伍进一听，心里松了口气，还行，没把刑警队撇开。
“至于陆宁同志……”
领导走到陆宁身边，又拍了拍陆宁的肩膀，这次的表情就意味深长多了：
“陆宁同志，你负责……呃……总指挥？”
领导自己都觉得这词儿有点大了。
“你负责技术侦查和空中指挥！
对，空中指挥！”领导找到了一个绝妙的词，“所有地面单位，必须无条件配合陆宁同志的‘天眼’！”
“是！”全院子的人吼得震天响。
“好！”领导很满意，“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这案子是蜀省的，但也是我们云省的，更是我们依康的！
不能在我们的地盘上，让这帮孙子把国宝倒腾出去！
明白没有？”
“明白！”
“行了，”领导挥挥手，“伍进，你那办公室借我用用，我得在这儿喝……不是，我得在这儿坐镇指挥！
协调各方资源！”
说完，领导背着手，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伍进那间烟雾缭绕的狗窝办公室。
伍进看着领导的背影，又看了看院子里“玩游戏”的陆宁，彻底悟了。
这他娘的，就是传说中的“大佬负责喝茶，小弟负责砍人”啊！
只不过陆宁这个“小弟”，砍人的方式比较……科幻。
领导刚进去没十分钟，刑警队的大铁门又“哐当”一声被推开了。
一辆黑色的特警突击车，后面跟着两辆运兵车，嘎吱一下停在了院子中央。
车门一开，跳下来一个身高至少一米八五的壮汉。
这人黑得跟块炭似的，穿着黑色的作战背心，骼膊上的肌肉虬结，一看就是狠人。
最显眼的是从左边眉骨划到脸颊的一道陈年刀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
“伍进！
人呢？！”
壮汉嗓门跟打雷一样。
“我操，郝勇你他娘的轻点，我办公室里有大佬！”伍进赶紧冲过去，熟练地掏出烟，塞给壮汉一根。
这就是依康市特警支队的大队长，郝勇。
本地人，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大佬？”郝勇点了烟，猛吸一口，满不在乎，“哪个大佬？
市局老张？
他怕个屁。
说正事，你电话里吼那么急，目标在哪？
要不要攻坚？
我带了三十个兄弟，二十四小时待命，装备都上膛了！”
郝勇说着，就往院子后面看，查找想象中的“悍匪”。
“停停停！”伍进赶紧拉住郝勇，“今天这活儿，跟你以前干的不一样。”
“咋地？
目标有重火力？”郝勇更兴奋了，“我车里还有两具火箭筒，要不要拿下来？”
“……”伍进一脸黑线，“你他娘的能不能盼点好？
不是攻坚！
是盯梢！”
“盯梢？”郝勇的黑脸拉得更长了，“盯梢你叫我干嘛？
你们刑警队的人死光了？”
“滚蛋！”伍进没好气地骂道，“这次不一样，听指挥。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次行动的‘天眼’。”
伍进拉着郝勇，走到了陆宁跟前。
郝勇打量着陆宁，眉头皱得死紧。
一个毛头小子？
白白净净的，还戴着个耳机，手里拿着个……游戏手柄？
“伍进，你他妈逗我？”郝勇的刀疤脸抽搐了一下。
“郝队你好。”陆宁正忙着切换电池，抽空抬头打了个招呼。
“你好。”郝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问伍进，“什么情况？”
“郝队，”陆宁没等伍进开口，指了指屏幕，“人都在山腰的院子里，五个。
但他们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来跟他们接头的买家。
所以，暂时不用攻坚。”
“那我们干嘛？”郝勇问。
陆宁指了指院子角落的空地：“郝队，辛苦你和兄弟们了，在那儿休息一下吧，吃点早饭，保持体力。
可能要等一天，也可能要等两天。”
郝勇：“……”
他堂堂特警大队长，带着全副武装的三十个兄弟，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就是为了在刑警队院子里吃早饭？
这传出去，郝勇的脸往哪儿搁！
郝勇正要发飙，眼角的馀光忽然瞥到了陆宁脚边的那个黑色大箱子，以及旁边正在充电的另一块电池。
“我操！”郝勇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也顾不上发火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这是……这是‘御天’-z9？！”郝勇的声音都变调了。
他这个级别，是去省厅参加过装备集训的，见过这玩意的ppt！
“这玩意儿不是说还在测试吗？
怎么……”郝勇伸手想摸，又不敢。
伍进在旁边，叼着烟，一脸“老子早就知道你这德行”的表情，慢悠悠地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