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太过尖锐,直刺顾清言内心最矛盾的地方。
他一时语塞。
是为了资源吗?
不可否认,有一部分原因是的,他需要快速站稳脚跟,保护家人。
可祁炎的怀抱,祁炎的维护,祁炎的关心……难道没有一丝贪恋吗?
看着他尤豫挣扎的样子,祁炎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失落。
“如果只是因为前者,我可以继续给你所有你需要的,资源、人脉、庇护,一切。”
祁炎向前又逼近半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顾清言完全笼罩,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紧紧锁住他,不允许他有丝毫逃避。
“但是,我不会放手。”
这五个字,清楚、冰冷,砸在顾清言的心上,让他呼吸一窒。
“顾清言,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答应搬过来,既然你踏进了这里,站在了我身边,我就不可能再让你离开。”
祁炎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馀地,只有宣告。
祁炎继续道,“你可以需要空间,我可以试着给你,你可以不喜欢我现在的做法,我们可以调整方式。但是——”
他微微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
“你想从我身边逃开,想彻底划清界限,不可能。”
他看着顾清言骤然收缩的瞳孔和微微苍白的脸色,心底闪过一丝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的认定。
他祁炎看中的人,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更何况是顾清言,这个第一次让他产生如此强烈占有欲和保护欲的人。
“你可以慢慢想,想清楚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祁炎直起身,恢复了些许距离,但眼神依旧牢牢锁着他,“可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你都必须待在我能看见、能护着的地方。”
说完,他沉默地看了顾清言几秒,目光扫过他面前那杯水和精致的蛋糕,语气生硬地转开:“吃吧。吃了早点休息。
祁骁说你胃不是很好,不要饿着肚子睡觉。”
然后,他没再停留,转身径直走向了主卧,关上了门。
顾清言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水和蛋糕,心绪繁杂。
他能明确感觉到祁炎在生气,那股低气压几乎凝成了实质。
可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男人还在克制着没有对他发火,反而惦记着他可能没吃饭,担心他的胃……
这种矛盾到极致的对待,让顾清言心里堵得发闷。
他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祁炎对他的好,点点滴滴,他都感受得到。
可他害怕,害怕这种好背后是失去自我的代价,害怕习惯依赖后万一失去的万劫不复。
他最终还是没有碰那块蛋糕,只喝了几口温水,便洗漱回了次卧。
躺在床上,明明身体疲惫,思绪却纷乱如麻。
祁炎刚才那强势又带着一丝落寞的眼神,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
而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失眠了。
这段时间,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另一个人的温度和气息,习惯了在睡梦中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圈在怀里,那种莫名的安心感是他过去二十多年人生里从未有过的。
此刻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上,反而觉得空荡得让人心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索性起身,想去客厅倒点水喝,或许能平复一下心绪。
轻轻打开次卧的门,客厅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零星的灯光透进来。
他摸索着想去开灯,却借着那点微光,猛地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顾清言吓了一跳,猛地后退半步。
“是我。”祁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顾清言按开客厅的灯,祁炎坐在沙发上,睡衣微敞。
“还没睡?”祁炎抬眼看他,目光沉静。
“恩,起来喝点水。”
顾清言说着就要往厨房走,祁炎却已经站起身,先他一步走到中岛台,拿起水壶,沉默地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顾清言微怔,接过水杯:“谢谢。”
他仰头吞咽时,暴露出的那截脆弱的脖颈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淅优美。
祁炎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眸色渐深。
顾清言喝完水,将杯子放在台上,低声道:“我回去睡了。”
他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祁炎的声音,:“来这边睡。”
顾清言脚步顿住,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确定地回头。
祁炎看着他,“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顾清言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里的信息,也没想好该如何回应。
祁炎却已经没有了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他大步上前,在顾清言的轻声惊呼中,一把将他打横抱起。
“祁炎!”顾清言反射性地搂住他的脖子,惊愕地看着他。
祁炎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解释,抱着他,转身,步伐稳健地走向主卧。
祁炎将他轻轻放在宽大的床上。
顾清言以为他会做些什么,身体不自觉地微微绷紧。
然而,祁炎只是掀开被子,将他塞进去,然后自己也躺了上来,长臂一伸,极其自然地将人捞进怀里,紧紧圈住。
他的下巴抵在顾清言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填补内心的空缺,然后闭上了眼睛。
“睡觉。”
顾清言僵硬地被他抱着,鼻尖萦绕着祁炎身上好闻的雪松香,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出乎意料的是,之前辗转反侧难以驱散的烦躁和心慌,在这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竟然奇迹般地慢慢平息下来。
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他就在祁炎怀里沉沉睡着了。
听着怀中人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祁炎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低头凝视着顾清言恬静的睡颜。
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清冷的神情此刻全然放松,显得格外乖巧。
祁炎心头微软,忍不住低下头,极轻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闭上眼睛,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次日早上,顾清言是在一种温暖而安稳的感觉中醒来的。
他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蜷缩在祁炎的怀里。
他悄悄抬起头。
发现祁炎还没有醒。
顾清言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仔细地打量他。
祁炎的长相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英俊,眉骨很高,鼻梁挺直,下颌线条清淅利落,组合在一起,有种硬朗而深邃的帅气。
看着看着,顾清言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祁炎的嘴唇上。
那双唇形很完美,看起来软软的,很好亲的样子。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顾清言耳根瞬间就红了。
顾清言,你疯了?
他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了?
居然对着祁炎的嘴唇想入非非,这简直太不象话了。
他正陷入深深的自我唾弃和懊恼中,没注意到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祁炎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低头看着他,将他脸上那变幻莫测的、又是羞窘又是懊恼的精彩表情尽收眼底。
他手臂收紧,将试图悄悄拉开距离的顾清言又按回自己怀里,:“怎么不多睡会儿?”
顾清言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和声音吓了一跳,心脏象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
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咚咚咚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淅,脸颊也迅速升温。
祁炎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微微蹙眉,抬手抚上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脸颊,语气带上了几分关切:
“你怎么了?浑身发热,心跳也这么快……是不是生病了?”
他的触碰让顾清言更加不自在,他猛地往后一缩,躲开祁炎的手,眼神闪铄,语无伦次地解释:
“没、没有!我就是……就是有点热,对,太热了,你抱着太紧了。”
说着,他手忙脚乱地从祁炎怀里挣脱出来,几乎是跳下了床,丢下一句“我去洗漱!”。
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