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二十多分钟后,livehoe入口处似乎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虽然在这种地方,各种打扮夸张的人进出都很正常。
但某种强大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气场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顾清言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看到祁炎穿着一身挺括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冷峻,正站在入口处。
“卧槽……”祁骁也看到了,手里的骰子都忘了摇,低声爆了句粗口。
“我二叔这……也太夸张了吧?来这种地方穿得象要去联合国开会……”
刘胖子和张眼镜更是瞬间噤声,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象是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
祁炎的目光很快锁定了卡座这边的顾清言,迈开长腿,径直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无视了周围所有好奇、惊艳或是畏惧的目光,眼里似乎只有那个坐在角落的人。
他走到卡座前,先是对着有些僵硬的祁骁、刘胖子等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眼神却并未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
然后,他的视线便完全落在了顾清言身上。
“玩够了?”祁炎开口,声音不高,但在嘈杂的音乐背景下,却清淅地传入顾清言耳中,听不出喜怒。
顾清言对上他的眼眸,点了点头。
祁炎没再多言,弯腰,极其自然地拿起顾清言放在一旁的外套,然后向他伸出手。
不是强迫,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顾清言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尤豫了一瞬,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祁炎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微微收紧,将他的手包裹住,然后轻轻一拉,将他从沙发上带了起来。
“我们先走了。”
“哎,好的好的,二叔您慢走。”祁骁赶紧应声。
“祁总慢走。”刘胖子和张眼镜也连忙起身。
祁炎没再理会他们,牵着顾清言的手,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转身,带着他穿过熙攘的人群,离开了这个喧闹不休的地方。
整个过程,顾清言都象个听话的人偶,任由他牵着,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祁炎掌心的温度,也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但此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被祁炎护着坐进车里,顾清言才仿佛重新找回了呼吸。
他靠在椅背上,心里乱成一团麻。
祁炎坐在他旁边,也没有说话,只是吩咐司机:“回家。”
车厢内一片沉寂,与刚才livehoe里的喧闹形成了极致反差。
这种沉默,比任何质问都让顾清言感到不安。
他偷偷用馀光瞥向祁炎,见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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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刘胖子看着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
猛地凑到祁骁身边,:“骁、骁哥,他俩……他俩这……是我想的那样吗?上次在迷境我就觉得祁总对顾总不一般,但这……这直接牵手带走???”
祁骁看着刘胖子那副震惊到快要裂开的表情,无奈地点了点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算是默认。
“我去!!!”刘胖子一拍大腿,表情复杂,带着点惋惜,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恍然。
“我还想着……你兄弟长得那么帅,能力又强,还想找机会把我妹介绍给他呢,这下好了。
帅哥直接被另一个更牛逼的帅哥拐走了,太可惜了,这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怎么办啊!”
张眼镜在一旁推了推眼镜,幽幽地补充了一句:“重点的重点……你敢跟祁总抢人?”
刘胖子瞬间打了个寒颤,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想。”
祁骁听着,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车厢内持续的低气压几乎让顾清言窒息。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不愉快的记忆碎片,因为此刻的心烦意乱,再次翻涌上来。
亲戚不怀好意的打量、学校里充满恶意的“小白脸”称呼、以及那险些得逞的侵犯和随之而来的拼命反抗……
他习惯了用清冷和疏离作为保护色,也习惯了凡事靠自己,更习惯了把“撑住”刻进骨子里。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他没法像旁人那样依赖谁,反而要把母亲和妹妹护在身后,做她们唯一的屏障。
祁炎的好,太浓烈,太霸道,让他这颗习惯了漂泊和警剔的心。
既贪恋那份温暖,又害怕被彻底束缚,更怕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那个胖子,”祁炎低沉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
他依旧闭着眼,语调平平,“他看你的眼神,让人不舒服。”
顾清言怔了一下,解释道:“他只是祁骁的朋友,之前只见过一次……”
“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祁炎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担忧与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醋意交织。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不会处理这种情绪,只能将其归结为对所有物安全性的考量。
“我跟祁骁在一起,不会有事。”顾清言低声说,心里却因为那句“不放心”微微一动。
除了家人和祁骁,很少有人会这样担心他。
“他?”祁炎冷哼一声,“他能护得住你?”
话语里的不信任显而易见。
这话让顾清言有些哑口,同时也感到一阵无力。
他并非需要人护着的菟丝花,他有獠牙,会拼命。
车子驶入车库,一路无话到家。
玄关的灯光柔和,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依旧凝滞。
顾清言轻声道:“以后我还是睡次卧吧。”
就在他转身时,祁炎却叫住了他:“等等。”
顾清言回头,祁炎已走向开放式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甜品盒,正是他最喜欢的那家店招牌蛋糕。
祁炎将东西放在中岛台上,推到他面前,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你晚上肯定没吃什么,把这个吃了。”
看着眼前的温水和蛋糕,顾清言心里堵得厉害。
这种好,像细密的网,让他无所适从。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话说开。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祁炎:“祁总,谢谢您。但是……您不觉得,您对我……管得太多了吗?”
祁炎动作一顿,眸色沉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上下班接送,吃什么,穿什么,甚至和谁出去……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顾清言越说,语气越是激动,带着压抑已久的情绪。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不是瓷娃娃,我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和自由。您这样……我压力很大,也很……害怕。”
“害怕”两个字,他说的很轻,却重重砸在祁炎心上。
祁炎沉默了。
第一次清淅地意识到,自己认为的好,对对方而言可能是一种负担。
他想起秦屿那句“人家不喜欢你呗”,心头莫名一紧。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深邃地锁住顾清言,问出了一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
“顾清言,你搬过来,是因为我提供的资源和便利,让你无法拒绝,还是因为……对我这个人,有哪怕一丝的愿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