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广告公司的空气里，今天飘着一股子躁动的荷尔蒙味。
自从昨天那个叫王秀莲的暴发户富婆留下巨额支票扬长而去后，
策划部那个原本被视为“吉祥物”角落——也就是林辰的工位，突然就成了风水宝地。
上午十点，阳光正好。
林辰把那张价值两万多的人体工学椅放倒到了一个极其嚣张的角度，脸上盖著一本《知音》，正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
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哎，你们说，林辰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背景啊？”
茶水间里，几个女同事凑在一起，一边搅动着速溶咖啡，一边用余光瞟著那个正在补觉的身影。
说话的是行政部的周莉，平日里自诩“蓝天一枝花”，最擅长用那双贴了假睫毛的大眼睛指使男实习生干活。
“谁知道呢？昨天那架势你是没看见，把那个王总训得跟孙子似的。”
策划部的小张一脸花痴，
“而且你们发现没，林辰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但那张脸是真的耐看，特别是昨天站起来那一瞬间，那气场，绝了！”
“得了吧。”
旁边一个画著浓妆的女销售嗤笑一声，
“什么气场，我看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个王总本来就是个没文化的暴发户，被林辰那种痞里痞气的样子唬住了而已。
真要有背景，能来咱们这破公司拿五千块底薪？还天天蹭公司的厕纸？”
周莉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咖啡：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可是大红人。那单子提成不少，听说赵磊都要请客了，林辰肯定也有份。”
正说著，李红梅——也就是大家口中的“李莫愁”，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手里挥舞著那张刚兑现的支票复印件。
“都停一下！有个好消息！”
李红梅那张常年紧绷的脸上难得挤出一丝菊花般的笑容，
“鉴于赵磊和林辰拿下了花容美妆的大单，公司决定，今天中午集体聚餐！就在楼下的‘海鲜盛宴’，老板买单！”
“芜湖！老板大气！”
办公室里瞬间欢呼一片。
只有角落里的林辰，仅仅是把脸上的《知音》拿下来换了个面，嘟囔了一句：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中午十二点，海鲜盛宴。
这是一家自助餐厅，人均三百，对于蓝天广告这群平时吃外卖的社畜来说，已经算是过年了。
长条桌上堆满了生蚝、三文鱼和各式烤肉。
啤酒瓶开了几十个，气氛热烈得像是要把房顶掀翻。
林辰坐在最边上，面前只放了一盘炒饭和一杯白开水。
他一手拿着勺子机械地进食，另一只手在桌下飞快地操作着手机。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以及一条来自海外账户的加密信息：
【收购完成。股权已变更至离岸公司名下。。侯家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林辰嘴角微微上扬，回了一个字：【稳。】
这不仅仅是一个纺织厂，这是苏晴公司供应链的“七寸”。
侯家以为切断了供货就能逼死苏晴，却不知道林辰直接把源头给买了。
这就是降维打击。你还在想怎么封锁路口，我已经把路买下来了。
“林辰，别光吃饭啊，来，喝一杯！”
周莉端著酒杯凑了过来，一股浓郁的香水味瞬间冲淡了林辰面前炒饭的香气。
她今天特意把领口拉低了一些，笑得花枝乱颤。
“我不喝酒。”
林辰头也没抬，
“酒精过敏，喝了会变身。”
“变身？变什么？”
周莉以为他在幽默，笑得更欢了，身体有意无意地往林辰身上蹭，
“变绿巨人啊？”
“变穷光蛋。”
林辰淡定地把手机锁屏，揣进兜里，
“还得去医院挂急诊，太贵，看不起。”
周莉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不死心：
“哎呀，林大帅哥真会开玩笑。对了，待会儿吃完饭，我们要去帮公司搬几箱宣传物料，就在隔壁楼。
那箱子挺沉的，我们几个女孩子搬不动，你帮帮忙呗？”
这就是职场惯用的伎俩。
先捧杀，再利用。
在周莉看来，林辰这种刚出风头的小年轻，肯定急于融入集体，只要美女稍微撒个娇，还不屁颠屁颠地当苦力？
周围几个男同事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要知道，帮周莉干活，那可是拥有“优先择偶权”的象征——虽然也就是当个备胎。
林辰终于抬起头，看了周莉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团空气。
“搬不动？”林辰问。
“是啊，好几箱呢，还有易拉宝。”
周莉眨巴著大眼睛，
“你看赵磊喝多了，小张他们也要去送客户，就你最闲了。帮帮姐姐嘛~”
林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不去。”
两个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周莉愣住了，仿佛没听清：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
林辰指了指自己的腰，
“我腰不好。医生说了，不能提重物，连两斤以上的猫都不能抱，更别说箱子了。”
全场寂静。
腰不好？
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当着这么多美女的面说自己腰不好？
这简直就是把男人的尊严扔在地上摩擦啊！
“噗——”正在喝啤酒的赵磊一口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周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不是因为被拒绝，而是因为林辰拒绝得太敷衍，太不把她当回事。
“林辰，你什么意思啊？”
周莉的声音尖了起来，
“不想帮就不帮，找什么借口？年纪轻轻腰不好？
我看你是心眼不好吧！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就是啊，太没风度了吧。”
旁边那个浓妆女销售也阴阳怪气地接茬，
“刚才还吹牛说什么变身，我看就是懒。仗着运气好签了个单子，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
议论声四起。
刚才还对林辰有些好感的几个女同事，此刻眼神都变了。
在她们眼里，林辰从“神秘潜力股”瞬间变成了“自私下头男”。
林辰却丝毫不在意。
他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站起身。
“风度这种东西，是留给值得的人的。”
林辰淡淡地扫视了一圈，
“至于我的腰确实金贵。万一扭到了，那可是几个亿的项目受影响，你们赔不起。”
说完，他双手插兜，转身就走。
“几个亿？哈哈哈哈！”
周莉气极反笑，指著林辰的背影大声嘲讽，
“听听！听听！还几个亿！那是精子吧？真是笑死人了，穷鬼多作怪！”
餐厅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砰！”
一声巨响。
赵磊猛地把啤酒瓶砸在桌子上，玻璃瓶没碎，但震得盘子乱跳。
原本喧闹的餐厅瞬间安静下来。
赵磊红着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著周莉的鼻子。
“笑？笑你大爷！”
赵磊虽然平时憨厚，但那是对林辰。
作为大院里出来的孩子，虽然混得不如意，但那股子狠劲还是有的。
“周莉，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那点破事。
上次让实习生给你买奶茶不给钱，上个月把自己的工作推给新来的文员，你特么就是个吸血鬼！”
“你！赵磊你疯了？！”
周莉吓得往后缩。
“我没疯！”
赵磊大吼道，
“你们这群人，眼睛都长到屁股上了吗？林辰那是懒得理你们！让人家搬箱子？你们配吗？！”
“他腰不好怎么了？人家那是”
赵磊脑子一热，差点把“人家那是为了伺候女总裁累的”说出来，还好悬崖勒马，
“人家那是富贵病！懂不懂？！”
“行了赵磊！喝多了就闭嘴！”
李红梅沉着脸站起来，
“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子！都给我坐下！”
赵磊还要再说，却被林辰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不知何时，林辰又折返了回来。
“走了，大头。”
林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跟一群燕雀吵什么？掉价。”
他看都没看那些脸色难看的同事，拖着还在骂骂咧咧的赵磊，大步走出了餐厅。
餐厅外，秋风萧瑟。
赵磊蹲在马路牙子上，哇哇地吐了一地。
林辰站在旁边，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又点了一根烟。
“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赵磊漱了口，眼眶红红的，
“明明知道你牛逼，可看到她们那么说你，我就是忍不住。”
“傻逼。”
林辰吐出一口烟圈，笑着骂了一句，
“狗咬你一口，你还咬回去？那一嘴毛多脏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林辰拍了拍他的脑袋，
“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当你站得足够高，听到的才会全是掌声。现在的噪音，只是因为我们在爬楼梯。”
赵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哥，你刚才说几个亿的项目是啥啊？不会又是忽悠她们的吧？”
林辰弹了弹烟灰，目光看向远处cbd那栋最高的玻璃幕墙大楼。那里是苏氏集团的总部。
“没忽悠。”
林辰轻声说道，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顺手买了个厂子。”
赵磊：“？？？”
“对了，不陪你吃腰子了。”
林辰把烟头掐灭，
“我要带你去吃全聚德的烤鸭。”
与此同时，京城某私人会所。
“啪！”
一只名贵的紫砂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侯剑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对面，几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你是说，江南纺织厂被人截胡了？”
侯剑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是的，二少爷。”
一个下属擦著冷汗，
“就在半小时前，对方动作太快了，直接走的海外离岸账户，溢价15现金收购。厂长看到钱，直接就签了字。现在那个厂子已经不姓赵了。”
“查到是谁了吗？”
“查不到。对方用了多层壳公司，资金链路很复杂，像是像是那些国际洗钱组织的惯用手法，或者是”
下属犹豫了一下，
“或者是某种顶级游资。”
“废物！全是废物！”
侯剑猛地站起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他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切断苏晴的面料供应，逼她违约，然后让银行抽贷，最后逼着苏晴来求他。
结果呢？
昨天在西山脚下被林辰那个疯子差点撞死，今天商业布局又被人莫名其妙地破了局。
“林辰”
侯剑咬牙切齿地念著这个名字。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件事和林辰有关，但那种直觉，那种像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让他不得不联想到那个看似废物的男人。
“二少爷，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苏氏那边的危机解除了，听说她们的新品发布会照常进行。”
侯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急。”侯剑阴冷地笑了，
“买个厂子算什么？有本事他把整个京城的销售渠道都买了。
通知下去，动用商会的关系，封锁苏氏的所有线下门店渠道。我要让她的衣服，一件都卖不出去！”
“另外”
侯剑眯起眼睛，
“去查查林辰最近在干什么。哪怕他在拉屎，我也要知道他用的什么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