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再次降临,东方快车已经彻底离开了阿尔卑斯山脉的怀抱,真正驶入了广阔而神秘的巴尔干半岛腹地。窗外景色的变化,不仅仅是地形从巍峨雪山过渡到起伏丘陵与河谷平原,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与魔法国度的转换。
埃利奥特早早醒来,将风景旋钮固定在“魔法”模式,不想错过任何一丝这片古老土地上的奇迹。
最先抓住他眼球的,是多瑙河。列车沿着这条欧洲母亲河的一段支流蜿蜒前行。在魔法视野下,这条着名的河流展现出完全不同的一面。河水本身泛着一种深邃的蓝绿色光泽,仿佛流动的翡翠。水面之下,并非寻常的鱼群,而是无数闪耀着微光的水生魔法生物在穿梭。有成群结队、形如透明丝带、舞动时会发出风铃般悦耳声响的“多瑙河歌鳞”;有懒洋洋漂浮在水面、背甲上生长着活体水生植物、如同移动小岛的“河流古龟”;偶尔还能看到巨大而优雅的阴影在水下深处滑过,那可能是某种被当地巫师保护起来的、古老的水蛇或水龙亚种。
河岸两侧,景象同样奇幻。茂密的橡树林和山毛榉林中,生活着许多欧洲西部罕见的神奇生物。埃利奥特看到了一小群“喀尔巴阡星点鹿”,它们的皮毛在晨光中并非单纯的棕色,而是呈现出深蓝至紫罗兰的渐变色,身体两侧散布着如同星辰般的银色光点,奔跑时会在身后拖出淡淡的光尾。他还瞥见了几只正在用灵巧的前爪挖掘块茎的“巴尔干掘地灵”,它们体型似大浣熊,但耳朵尖长,眼睛是智慧的琥珀色,皮毛上天然形成复杂的保护性符文花纹。
“快看那边!”芙蓉也凑到窗边,指着远处一片笼罩在淡紫色晨雾中的山谷。雾气并非普通水汽,而是由无数极其微小的、长着翅膀的“晨光浮游精灵”聚集而成。它们随着气流上下翻飞,使得整片山谷的雾气如同有生命般流动、呼吸,偶尔雾气散开,能看到谷底盛开着大片会随着光线自动转向的魔法向日葵,以及一些造型奇特的、像是石头与水晶共生体的“地脉蕈菇”。
卢娜早已将她那些小仪器贴在窗户上,耳朵上戴着一个听筒模样的设备,脸上是如痴如醉的表情。“这片土地的声音……好多层次,”她喃喃道,“有古罗马军团铁靴的回响,有奥斯曼商队驼铃的悠扬,有东正教圣咏的肃穆,还有很多很多……属于这片土地本身的、古老的、关于森林、河流与山脉的精灵歌谣。它们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永不完结的宏大交响诗。”
列车继续前行,穿过克罗地亚与塞尔维亚边境附近的丘陵地带。这里的天空变得格外高远,云朵呈现出一种油画般的质感。他们经过了一片巨大的、被魔法维护的湿地保护区。湿地上空,数以千计、羽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铁羽鹳”正在编队飞行,准备迁徙,它们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如同遥远的雷鸣。湿地水泊中,巨大的、莲花状的“梦境睡莲”正在绽放,每一片花瓣上都凝结着晶莹的露珠,露珠中似乎封印着一个个微小的、不断变幻的梦境气泡。偶尔有好奇的“水镜猬”(一种背部长满光滑如镜的骨板、遇到危险能反射部分魔法的刺猬近亲)从芦苇丛中探出头,用它那能映出人心底渴望的镜面眼睛打量着飞驰的列车。
“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多样性。”埃利奥特感叹道,他的神奇生物学家之魂在熊熊燃烧,“很多种类我只在爷爷最古老、最残破的手稿副本里见过模糊的素描,没想到能亲眼见到。”
“这里的魔法生态似乎更加……野性,也更加和谐。”芙蓉观察着,“人类魔法活动的痕迹与原始自然魔法景观交融得很深,不像西欧有些地方那么界限分明。”
中午时分,餐车推出了以巴尔干地区特色魔法食材为主题的午餐。这又给了他们一次味蕾上的惊喜。
前菜是一种被称为“萨拉热窝星尘汤”的清澈肉汤,汤底用魔法岩羊的骨头和数十种巴尔干山香草慢炖而成,奇妙的是,汤里漂浮着细碎的、会微微发光的可食用水晶粒(一种魔法矿物盐),喝下去时,这些“星尘”会在舌尖带来轻微的、令人愉悦的酥麻感和层层递进的鲜味。
主菜有几种选择。埃利奥特点了“喀尔巴阡森林烤魔猪排”。猪排来自一种以橡果和魔法松露为食的林地魔猪,肉质纹理如同大理石,烤得外焦里嫩,搭配用森林浆果和少许龙蒿调制的酱汁,以及一种烤过后会变得如同云朵般蓬松轻盈的魔法马铃薯泥。芙蓉选择了“亚得里亚海灵吻鱼排”,鱼肉洁白细腻,入口即化,带着海潮的清新和某种海藻的独特甘甜,据说这种鱼只生活在有特定水灵祝福的海域。卢娜则被一道名为“梦幻菌菇烩饭”吸引,米饭用某种会散发花香的魔法泉水烹煮,里面混合了至少七种巴尔干特产的可食用魔法菌菇,有的脆嫩,有的柔滑,有的会在咀嚼时释放出淡淡的、令人放松的森林气息,整道饭呈现出一种迷幻的、不断变幻的珍珠光泽。
饮品也独具特色。有一种名为“波斯尼亚活力泉”的淡金色气泡饮料,口感清爽微甜,带着接骨木花和某种不知名山地浆果的香气,据说能轻微提振精神,缓解疲劳。还有一种深红色的“塞尔维亚英雄蜜酒”,醇厚甘冽,后劲绵长,带着蜂蜜和丁香的温暖气息。
卢娜对每道菜都要先用她的小仪器“检测”一下,或者闭上眼睛品味几秒。“汤里有‘满足’和‘怀念’的情绪,”她评价星尘汤,“厨师在煮汤时一定想起了家乡的厨房。”对于烤猪排,她说:“能尝到魔猪在橡树林里快乐拱土的气息,还有厨师精准火候带来的‘专注’。”而那杯蜜酒,则让她微微蹙眉:“味道很好,但里面沉淀了太多古老的……征战与离别的忧伤,需要更多现在的欢聚来调和。”
下午,列车进入了保加利亚境内。景色再次变化,出现了更多开阔的玫瑰谷地(种植着用于制作高级魔药和香水的魔法玫瑰)和古老的森林。埃利奥特看到了传说中的“里拉山光羽鹰”在高空盘旋,它们翼展惊人,羽毛边缘在阳光下如同熔金。还看到了一片被当地德鲁伊保护的“会说话的森林”,那里的树木并非真正说话,但其枝叶的摩擦声、树根与地脉的共鸣,会在特定魔法频率下形成类似低语的声音,据说有预言和启示的能力。
随着列车不断向东,空气仿佛也渐渐变得厚重,充满了历史与文明层叠的沉淀感。途经的城市和村庄,无论麻瓜界还是魔法界,都带着鲜明的东正教与奥斯曼帝国影响的混合风格。尖顶教堂与圆顶清真寺的剪影交替出现在天际线上。魔法建筑也反映了这种融合:能看到拜占庭风格的魔法塔楼与奥斯曼风格的附魔商队驿站比邻而居。
傍晚时分,列车开始接近马尔马拉海区域。车窗外的风带来了咸湿的海的气息,与内陆的草木芬芳截然不同。夕阳如血,将天空和浩瀚的水面染成壮丽的橙红与金紫色。
“我们快到了。”芙蓉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卢娜已经收起了她的仪器,整个人贴在窗玻璃上,银色眼眸睁得极大,仿佛想将即将到来的一切都印入脑海。“感觉到了……好多好多层的魔法……像千层酥,不,像一本用不同语言、不同墨水、在不同时代写成的巨书……每一页都沉甸甸的。”
终于,在暮色完全降临之前,列车驶上了一段沿着海岸线修建的轨道。右侧是苍茫的马尔马拉海,左侧是逐渐升高的、灯火开始星星点点亮起的城市丘陵。
接着,那道闻名遐迩的海峡——博斯普鲁斯海峡——如同一条深蓝色的丝绸腰带,骤然出现在眼前,将欧亚大陆轻轻分开。海峡对岸,亚洲部分的丘陵轮廓在暮霭中若隐若现。
而海峡的这一边,欧洲的尖端,一座宏伟得超乎想象的城市,依山傍海,铺陈开来,如同镶嵌在陆地与海洋之间的、一颗历经千年磨损却愈发璀璨的宝石。
伊斯坦布尔。或者,人们更愿意用那个充满历史重量的名字呼唤它——君士坦丁堡。
即使是在魔法视野下,城市的轮廓也与麻瓜所见相差无几,因为这座城市本身的现实存在就已足够传奇。高耸的苏莱曼尼耶清真寺和蓝色清真寺的圆顶与尖塔刺破苍穹,圣索菲亚大教堂(如今已是博物馆)的宏伟穹顶沉默地诉说着信仰的变迁,托普卡帕皇宫的城墙沿着海岸蜿蜒,加拉太大塔如同沉默的哨兵伫立在金角湾北岸。无数普通的民居、商铺、街道如同毛细血管般密布在起伏的丘陵上,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但在魔法之眼下,这座城市呈现出更加惊心动魄的景象。无数道肉眼看不见的魔法灵光从城市的各个历史地标和隐秘节点冲天而起,或璀璨,或晦暗,或圣洁,或诡秘,交织成一片复杂无比、几乎令人眩晕的魔法力场网络。古老的希腊罗马防护阵的残痕、拜占庭圣像学的守护之光、奥斯曼星象与元素魔法的符文轨迹、乃至更久远的色雷斯或赫梯的神秘印记……如同一层层半透明的历史纱幔,叠加在这座城市真实的砖石之上。金角湾和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水面之下,隐约可见巨大的、缓慢游动的阴影,那是被城市千年魔力滋养或吸引而来的海中魔法巨兽或水灵。天空中,除了寻常的海鸟,还能看到一些拥有魔法视力的巫师才能察觉的生物:比如在古老建筑尖顶阴影中筑巢的“星辉夜鸮”,比如偶尔掠过海峡上空、身形模糊如同海市蜃楼的“博斯普鲁斯雾龙”的虚影。
东方快车开始减速,沿着海岸线滑向位于城市欧洲部分、金角湾畔的巫师专用车站——一个被巧妙隐藏在巨大麻瓜仓库建筑群中的魔法空间。
就在列车即将进站,所有人都被窗外这座千古名城的魔法奇景所震撼时,一道熟悉的金红色光芒,如同归巢的倦鸟,穿透暮色,轻盈地落在了他们包厢的窗沿上。
福克斯。邓布利多的凤凰。
它看起来风尘仆仆,羽毛的光泽略显黯淡,但眼神依旧聪慧。它轻轻啄了啄玻璃,然后转头望向窗外那座灯火渐次辉煌、魔法灵光如呼吸般明灭的宏伟城市,发出一声悠长而复杂的鸣叫,仿佛叹息,又仿佛警示。
然后,它再次看了埃利奥特一眼,展开翅膀,没有飞向城市中心那最耀眼的魔法节点,而是向着金角湾南岸某片看起来相对昏暗、古老建筑密集的区域,振翅飞去,很快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与城市魔法光晕之中。
埃利奥特心中了然。福克斯的出现,绝非偶然。它似乎在指引,或者提醒。
列车轻轻一震,彻底停稳。站台上,穿着奥斯曼风格魔法长袍的车站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迎接。远处,城市的声音——海潮声、轮船汽笛声、晚祷的呼唤声、街市的喧嚣声,混合着无数层魔法波动形成的低沉嗡鸣——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们到了。
这座永恒之城,万城之女皇,欧亚之钥,正以它千年的沉默与喧嚣,迎接新的访客,与一场可能关乎古老封印的秘密行动。
冒险,即将在这片魔法历史最为厚重的舞台之一,正式展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