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圣杯之饮(1 / 1)

外界的雨声、金属撞击声、能量爆鸣声,在埃利奥特的感知中逐渐远去,化作一片模糊的、沉在水底般的嗡鸣。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又随着意识的沉沦而变得麻木、遥远。冰冷的感觉从四肢百骸蔓延向心脏,那不是克拉伦特诅咒的阴寒,而是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躯壳本身散发的死寂。

他感觉自己在下坠,穿过一层又一层厚重的黑暗。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疲惫到极致的解脱,以及……太多未竟之事带来的、沉甸甸的遗憾。

然后,下坠停止了。

他“站”在了一片昏暗的、仿佛黄昏与黎明交界处的光景中。脚下并非实地,而是微微荡漾的、泛着浅金色微光的“水面”。周围雾气弥漫,雾气中,隐约可见断壁残垣、枯萎的藤蔓、倾颓的石柱,以及一片小小的、尚未完全成型的林地。林地中央,有一株格外显眼的、散发着微弱乳白色光晕的橡树幼苗,但它此刻枝叶低垂,光芒黯淡,仿佛随时会枯萎。

这里是他的“光之岛”雏形,那片在比利牛斯山脉净化憎怨生灵时,于灵魂深处意外开辟的、承载着被救赎灵魂的微缩神国。

只是此刻,这片空间充满了衰败与哀鸣。

雾气中,那些被他救赎、在此栖息的灵魂残影——有来自比利牛斯山脉的古代黑德鲁伊信徒的净化之念,有斯卡哈与库丘林传承中携带的、属于影之国战士的最后一丝战斗意志,甚至隐约还有赫拉克勒斯封印中一丝纯粹的“守护”概念——它们化作模糊的光点或黯淡的影子,在空间中无声地徘徊、颤抖,发出只有灵性才能感知的、充满悲伤与不安的“声音”。

它们在哀悼宿主的濒临死亡,也在恐惧自身随着这片脆弱神国一同消散的命运。

埃利奥特(或者说,他此刻的意识投影)环顾四周,一种深切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能感觉到这片空间与自身生命魔力紧密相连,他的虚弱直接导致了此地的衰败。橡树幼苗的根部,与他的心脏位置隐约有光丝连接,但那光丝细若游丝,明灭不定。

“对不起……”他对着这片黯淡的空间轻声说,声音在自己的意识中回荡,“我没能……变得更强大,没能让这里……真正成为一个庇护所。”

他看到了许多遗憾的“画面”在雾气中闪过:未能解读的格林德沃的信,羊皮卷上尚在示警的其他封印点,卢娜苍白却坚持的脸,芙蓉眼中深藏的担忧,泰迪·卢平可能失去教父的未来,还有自己最初那个简单却已遥不可及的“苟住”愿望……

一切都将在此终结。

他的意识体开始变得透明、稀薄,如同即将散去的晨雾。光之岛的空间也随之剧烈震颤,边缘开始崩解,化为细碎的光尘消散。那些哀鸣的灵魂残影更加急促地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前一刻——

“这片土地,虽小而稚嫩,却承载着真实的善意与沉重的责任。”

一个平和、苍老,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突兀地在这片濒临崩溃的灵魂空间中响起。

埃利奥特即将消散的意识猛地一凝。

他“看”向声音的来源。

雾气自动向两侧分开,一个身影从朦胧中缓步走出。正是那位在外界正与莫德雷德交战的神秘老者。但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并非实体,而是一个更加清晰、却也更显虚幻的灵性投影。他脸上的水雾已散去,露出了那张饱经风霜却依旧轮廓深邃的脸庞,额间那道淡金色的竖眼纹路散发着温润而永恒的光泽。他的右眼苍灰平静,左眼的空洞黑暗此刻也显得深邃而非恐怖。

老者环顾着埃利奥特这片黯淡的“光之岛”,目光扫过那些哀鸣的灵魂残影、枯萎的林地、倾颓的石柱,最后落在那株低垂的橡树幼苗上。他的眼中没有评判,只有一种深切的……理解,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

“在信仰凋零、神秘隐退的现世,竟还能有人于灵魂深处开辟出‘神国’的雏形,孕育属于自己的‘神格’根基……”老者的声音带着感慨,“即使它如此微小,如此脆弱,甚至可能连你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它的意义……但这本身就值得尊重,年轻人。”

埃利奥特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意识体无法发出成形的“声音”,只能传递出模糊的意念波动:【您……是谁?这里……】

“我是谁,暂时并不重要。”老者温和地打断了他意念中的混乱,“重要的是你,埃利奥特·斯卡曼德。你选择了背负——背负他人的遗志,背负远古的封印,背负同伴的信任,甚至背负这些被你救赎的、无处可归的微小灵魂。”

老者的目光再次扫过空间,那些哀鸣的灵魂残影似乎在他的注视下稍稍平静了一些。

“你手中的剑,”老者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埃利奥特意识体手中——那里并无实体,却凝聚着“未完成的理想”无锋剑的概念投影,“它很特别。承载着‘天命’与‘守护’,却拒绝‘锋利’……你在畏惧杀戮带来的罪孽,还是坚信‘承担’本身比利刃更有力量?”

埃利奥特的意念波动着,传递出复杂的情绪:困惑、坚持、以及对自身道路的怀疑。

老者走上前,虚幻的身影停在埃利奥特面前。他伸出近乎透明的手,似乎想要触碰那柄概念之剑,但在即将接触时又停住了。他的眼中流露出深切的追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剑的概念,看到了更久远的时光,看到了另一把闪耀着光辉的圣剑,看到了围坐的骑士,看到了欢笑、誓言、背叛与离别。

“石中剑择主,湖中剑守誓……而这一把,选择了‘未完成’。”老者轻声低语,像是在对剑说,又像是在对埃利奥特说,“‘未完成’,意味着可能性,意味着成长,也意味着……更沉重的未来。你做好准备了吗?即使今天渡过此劫,这条路的尽头,可能依旧是孤独与重压。”

埃利奥特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他的意识因虚弱而模糊,只有最本能的坚持在微弱地闪烁。

老者似乎并不需要答案。他凝视了那概念之剑片刻,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埃利奥特近乎透明的意识体。

“你的‘神国’在哭泣,因你的虚弱而濒临湮灭。你的理想之剑黯淡无光,因你的信念即将消散。”老者的声音变得庄严而平和,“但我在你的挣扎中,看到了真实的‘守护’之心,并非出于被赋予的责任,而是源于内心的选择。这与扭曲的誓言,截然不同。”

他顿了顿,仿佛做出了某个决定。

“既然如此……”老者抬起手,那只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杯。杯子粗糙,甚至能看到木头的纹理,没有任何雕饰,陈旧得像是一件用了很久的普通器物。

杯中,盛着浅浅的一汪清水。水面平静,清澈见底,没有泛起任何魔力或神圣的波澜,普通的就像山涧随意掬起的一捧。

“喝下它。”老者将木杯递到埃利奥特意识体的“面前”,他的眼神无比认真,“这不是恩赐,而是对‘坚持者’的一点……慰藉。它无法赋予你强大的力量,无法解答你所有的困惑,更不能保证未来的道路平坦。它只能……给你一次继续走下去的机会,用你自己的双脚,背负你自己的选择。”

埃利奥特看着那杯平平无奇的清水,意念中最后的疑虑和挣扎也渐渐平息。他已别无选择,或者说,内心深处那份不甘就此终结的微弱火花,让他接受了这未知的馈赠。

他(的意识体)做出了“饮用”的动作。

没有实际触感,但那汪清水却仿佛直接流入了他的意识核心,流入了与这片“光之岛”、与他肉身紧密相连的生命本源之中。

一瞬间,难以形容的感觉席卷了他。

不是力量的暴涨,不是伤势的瞬间愈合,而是一种……最深层次的“滋润”与“唤醒”。仿佛干涸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第一场春雨,并非汹涌澎湃,而是细密无声地渗入每一寸缝隙,唤醒深处沉睡的生机。那是一种纯净到极致、本质到极致的“生命力”与“存在之力”,不带有任何属性、任何倾向,只是最基础的“存在”的支撑。

外界,现实战场。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芙蓉和卢娜正拼尽全力将最后一点治愈魔力注入埃利奥特冰冷破损的躯体,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落。斯内普面色阴沉地翻找着随身携带的最珍贵、最危险的吊命魔药。哈利等人围在一旁,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无力。

而就在老者(外界实体)一杖点退狂怒袭来的莫德雷德,将其周身的暗红金纹再次震散大片的同时——

埃利奥特那具已经几乎失去生命气息、千疮百孔的身体,突兀地,轻轻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变化发生了。

他左肩那被克拉伦特贯穿、缠绕着阴寒诅咒的伤口,肌肉组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生长、弥合。不是魔咒催愈的那种快速但不自然的方式,而是仿佛时间倒流,细胞本身在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引导下,恢复原有的秩序与活力。诅咒的黑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迅速消融、蒸发。

腰侧深可见骨的切伤、胸前皮肉翻卷的划伤、全身各处崩裂的伤口,都在同步愈合。碎裂的腕骨、锁骨在内部重新对接、生长、加固。流失的血液仿佛溯流而回,惨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和心跳,变得平稳而有力。

更奇异的是,他周身开始散发出一层极其淡薄、却无比纯净的浅金色微光。那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稳固”感,仿佛他整个人与脚下的大地、与周围的世界产生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和谐共鸣。

“梅林啊……”赫敏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埃利奥特?!”芙蓉惊喜地呼喊,手中的治愈魔力都因此一滞。

卢娜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淡淡微笑,她耳垂上的螺旋耳钉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发出柔和的共鸣微光。

斯内普停下了掏魔药的动作,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埃利奥特身上发生的变化,尤其是那层浅金色的微光,低声自语:“这……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治愈魔法或魔药的效果……更像是……本质的补全?”

正与莫德雷德交战的老者(外界实体),似乎心有所感,微微侧头,用那仅存的苍灰色右眼瞥了一眼埃利奥特迅速复原的身体,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笑容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欣慰与了然。

“看来……你收到了。”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而他的对手,莫德雷德,也注意到了埃利奥特的变化。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与更深的暴怒。

“不……可能……!他的生命……应该已经……!”莫德雷德发出愤怒的嘶吼,攻势更加疯狂,克拉伦特挥舞得密不透风,试图突破老者的阻拦,去彻底毁灭那个正在“复活”的变数。

但老者只是从容地移动着手中的橡木手杖。他的动作依旧简单、精准、充满了一种超越技巧的“理解”。手杖或点、或拨、或引,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最小的力量偏移克拉伦特的轨迹,打断莫德雷德蓄力的节奏,并将圆桌碎片加持在莫德雷德身上的那层“完美守护”概念,一点点地剥离、消解。

莫德雷德越是狂怒,动作中的破绽似乎就越大。老者如同一位最有耐心的导师,引导着、化解着、同时也“教育”着这位沉沦千年的骑士。

战斗,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而在地上,埃利奥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中,金绿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沉淀了一丝之前没有的、极淡的浅金色光泽,显得更加深邃和……稳固。

他感觉到了。

体内原本枯竭的魔力源泉,并未变得汹涌澎湃,但“质”似乎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提升,更加凝练,更加贴近某种本源。原初之火的火种在心脏位置静静燃烧,虽然依旧微弱,却异常稳定,不再有随时熄灭的飘摇感。

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了灵魂深处那片“光之岛”。它不再哀鸣崩溃,而是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小巧、稚嫩,边缘的崩解停止了,那株橡树幼苗挺直了枝干,散发出虽然微弱却坚定持续的乳白光晕。空间中的雾气平静地流转,那些灵魂残影也安静下来,仿佛陷入了安详的沉睡。

一切,都因为那一杯看似平凡的清水,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他活过来了。以一种超越寻常治愈的方式,活过来了。

埃利奥特深吸一口气,撑着地面,缓缓坐起。他看向不远处那场超乎寻常的战斗,看着那位神秘老者从容不迫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如初、甚至感觉更加强韧的身体。

疑问如同潮水般涌来:那老者究竟是谁?那杯水是什么?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此刻,最重要的是——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重新流淌的力量与生机,目光投向战场上那个漆黑的身影。

战斗,还未结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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