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歇,天色却愈发阴沉。斯坦福森林上空积聚着铅灰色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血腥和某种冰冷金属的气息,那是圆桌碎片散发出的、被扭曲的“神圣”感。
埃利奥特半跪在地,左手紧捂着左肩的贯穿伤。芙蓉的紧急止血咒语在伤口边缘形成一层淡金色的薄膜,但薄膜之下,血肉仍在缓慢地渗出血液。更糟糕的是,克拉伦特的剑锋上附着的诅咒——那种混合了弑亲之罪、千年怨恨以及如今新增的“扭曲誓言”力量的复合诅咒——正沿着伤口向体内侵蚀。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冰冷刺骨的剧痛,仿佛有细密的冰针在血管中游走。
他右手的gáebolg枪身黯淡,枪尖上原本流转的金红与乳白光芒只剩微弱余烬。投出那记“必中之枪”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魔力储备,此刻体内魔力回路如同干涸的河床,每一次试图调动魔力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而莫德雷德站在三十英尺外,静静地等待着。
他没有急于进攻,只是站在那里,右手随意地握着克拉伦特,剑尖斜指地面。漆黑的铠甲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胸甲完好无损,连一丝划痕都没有——圆桌碎片的力量不仅修复了损伤,更让这具躯体达到了某种“完美”状态。头盔面甲下,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眼眸平静地扫视着战场,扫过每一个勉强站立或倒地不起的人。
那不是猎食者的眼神,而是……审判者的眼神。
“他在享受。”卢娜轻声说,她靠在赫敏身上,脸色苍白如纸。阿瓦隆碎片的力量消耗过度,她的灵性感知反而变得更加敏锐,“享受我们的绝望,享受这种……被‘守护誓言’所困的荒谬感。”
“荒谬?”罗恩啐出一口血沫,他的左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骨折了,“这他妈简直是噩梦!那破桌子不是应该守护好人吗?!”
“它守护的是‘誓言’本身。”斯内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正蹲在唐克斯身边——她在刚才的冲锋中被克拉伦特的剑风扫中,肋骨断了三根,此刻正艰难地呼吸着,“摩根将莫德雷德的存在与圆桌碎片绑定,碎片认定‘守护莫德雷德’就是誓言的内容。逻辑被扭曲了,但力量是真实的。”
“所以我们要打败的不仅是莫德雷德,还有圆桌的守护力量?”哈利靠在断折的树干上,他的眼镜碎了一片,额头的伤疤因某种共鸣而阵阵作痛,“这怎么可能……”
“可能的。”
埃利奥特艰难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伴随着肌肉的颤抖和伤口的抽痛,但他还是站直了身体,重新握紧了gáebolg。
“如果誓言被扭曲,”他重复着刚才的话,声音嘶哑却坚定,“那就纠正它。”
莫德雷德的头微微偏转,目光落在埃利奥特身上。
“纠正?”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金属般的回响,但语速比之前流畅了些,仿佛正在逐渐“适应”这个新的状态,“你……以什么……资格?”
“以被守护者的资格。”埃利奥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左肩的剧痛,“圆桌的誓言——强扶弱,正抗邪,守护不列颠的人民。这是为了弱者、为了正义、为了那些无法保护自己的人。”
他抬起gáebolg,枪尖指向莫德雷德。
“你曾经是骑士,莫德雷德。你曾经在圆桌前立誓。告诉我——你现在守护的是什么?是这片土地,还是你母亲扭曲的执念?是那些需要保护的人,还是一具早已死去、只余怨恨的空壳?”
莫德雷德沉默了。
头盔面甲下,暗红的火焰剧烈跳动了一瞬。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冰冷、干涩、毫无温度的笑声,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
“我守护的……是‘存在’本身。”他缓缓举起克拉伦特,“母亲给了我生命……圆桌给了我‘存在’的意义……这就够了。”
“至于资格……”
他的身影消失了。
不是快速移动,而是真正的消失,如同融入阴影,又从阴影中浮现——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埃利奥特左侧!
克拉伦特无声无息地刺向肋下!
太快了!比之前融合圆桌碎片后的第一次突袭还要快!这不是单纯的速度,而是某种对空间的“缩短”,仿佛他能够直接穿过“誓言守护”的概念领域,出现在被守护者需要“被攻击”的位置!
埃利奥特根本来不及格挡,只能本能地侧身。
“嗤!”
剑锋擦过腰侧,切开铠甲和内衬,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如果不是侧身及时,这一剑已经刺穿了肾脏。
剧痛让埃利奥特眼前发黑,但他咬牙没有倒下,右手gáebolg顺势横扫,枪身砸向莫德雷德的头盔。
莫德雷德甚至没有格挡。他只是微微偏头,枪身擦着头盔划过,带起一溜火星。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如闪电般探出,抓住了埃利奥特持枪的右手手腕。
“咔嚓。”
腕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埃利奥特闷哼一声,gáebolg脱手飞出,在空中旋转几圈后,“铛”地一声插在远处的泥地里,枪身上的光芒彻底熄灭。
“你的枪术……源于光之岛。”莫德雷德的声音近在咫尺,冰冷的气息喷在埃利奥特耳边,“技巧不错……但少了‘心’。”
他松开埃利奥特的手腕,右手克拉伦特再次抬起,这一次指向埃利奥特的心脏。
“真正的骑士……用剑与心战斗。”
“你只有武器。”
剑锋刺出。
埃利奥特用尽最后的力量向后仰倒,同时左脚踢向莫德雷德的膝盖——不是攻击,而是借力让自己向后翻滚。
剑锋擦着胸口划过,切开胸甲,在胸前留下一道血线。
埃利奥特滚出三米,半跪在地,剧烈喘息。右手手腕已经肿起,剧痛让手指无法握拢。左肩的贯穿伤、腰侧的切伤、胸前的划伤——每一处都在流血,每一处都传来诅咒侵蚀的冰冷感。魔力几乎枯竭,原初之火的余烬在体内微弱地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莫德雷德没有追击。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埃利奥特狼狈的样子,暗红的眼眸中火焰平静地燃烧。
“绝望了吗?”他轻声问,仿佛在确认什么,“这就是……被守护的‘弱者’……面对无法战胜的‘强者’时的感受。”
他迈步,缓缓走向埃利奥特。
每一步都沉重而稳定,铠甲碰撞发出冰冷的声响,如同丧钟。
“我曾经也是这样。”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类似“情绪”的东西,不是怨恨,而是……某种遥远的困惑,“面对亚瑟王……面对圆桌……面对那个我永远无法企及、又渴望摧毁的‘正统’……我也曾如此绝望。”
“所以母亲给了我力量……给了我存在的意义。”
“现在……轮到你了。”
他停在埃利奥特面前五英尺处,克拉伦特缓缓举起。
“跪下。承认你是弱者。承认你需要被‘守护’。”
“然后……我会赐予你存在的意义。”
“就像母亲赐予我的一样。”
埃利奥特抬起头,透过被血水和汗水模糊的视线,看着眼前这个既是怪物又是悲剧的身影。
他想起了剑栏幻境中看到的那个莫德雷德——那个在最后时刻,被圣枪贯穿时,眼中除了怨恨,还有一丝迷茫的年轻骑士。
他想起了赫拉克勒斯——那个为了封印怪物而自我牺牲、被永远“锚定”在封印体系中的英雄。
他想起了斯卡哈和库丘林——那些在神话中战斗至死、却将信念传承下去的战士。
“我……不会跪下。”埃利奥特嘶哑地说。
他用还能动的左手,艰难地伸向一旁,握住了插在地上的无锋暗金剑的剑柄。
剑身沉重。没有开锋的剑刃无法切割,但它依旧坚固,依旧承载着石中剑的“天命”与湖中剑的“守护”。
埃利奥特用剑撑着地,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在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肺部的刺痛,但他还是站直了,面对莫德雷德。
“圆桌的誓言……没有说弱者必须跪下。”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它说……强者要扶起弱者。”
“如果你还是骑士……莫德雷德……”
“那就扶我起来。”
“而不是让我跪下。”
莫德雷德眼中的火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铠甲下的身躯似乎僵住了。
但下一秒,暗红的火焰重新稳定,甚至燃烧得更加冰冷。
“固执。”他评价道,然后,克拉伦特斩落。
这一次不是突刺,而是沉重的、大开大合的竖劈!剑锋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剑身上缠绕的暗红与冰冷金纹交织成死亡的光幕!
埃利奥特双手握剑——右手腕骨碎裂,只能用手指勉强扣住剑柄——将无锋暗金剑横举过头!
格挡!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更像是两座山岳对撞!无形的冲击波以双剑交击点为中心爆发,将周围十米内的泥土全部掀飞!雨水在冲击中倒卷上天!
埃利奥特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他整个人如同被钉入地面的木桩,半截小腿陷入泥土!双臂的伤口全部崩裂,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左手虎口撕裂,右手原本就碎裂的腕骨传来更加可怕的剧痛——他甚至能感觉到骨骼碎片在皮肉中移动!
但他没有倒下。
无锋暗金剑的剑身剧烈震颤,内部的石纹与水波纹路疯狂闪烁,仿佛在抵抗着什么、又在共鸣着什么。剑没有开锋,但它的“坚固”本身就是一种概念——不被斩断,不被摧毁,承载着理想直至最后一刻。
莫德雷德微微皱眉。
他这一剑足以劈开城墙,足以斩杀巨龙,却被一柄没有开锋的剑挡住了。
不,不是挡住。
是“承受”住了。
那柄剑在“承受”他的斩击,如同大地承受暴雨,如同海洋承受飓风。不反击,不逃避,只是……存在于此,承载一切。
“有意思。”莫德雷德轻声道,然后,第二剑斩落!
“铛——!!!”
第三剑!
“铛——!!!”
第四剑!
每一剑都比前一剑更重!每一剑都让埃利奥特下沉一寸!泥土已经淹没到他的大腿!鲜血从全身各处伤口涌出,在他周围汇聚成暗红的水洼。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发黑,耳中只有金属碰撞的巨响和自身骨骼碎裂的哀鸣。
但他依旧握着剑。
无锋暗金剑的剑身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
不是被克拉伦特斩出的,而是从内部出现的——仿佛承载的“理想”太重,重到连概念本身都开始崩裂。
“埃利奥特!!!”芙蓉的尖叫声传来,她和卢娜想冲过来,但莫德雷德只是左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场就将她们弹飞出去,重重摔在远处。
小天狼星和卢平试图从侧面突袭,但莫德雷德甚至没有回头,克拉伦特随手一扫,剑风就将两人击飞。
哈利、罗恩、赫敏的魔咒打在铠甲上,连一丝划痕都留不下。
绝望。
真正的、彻底的绝望。
莫德雷德如同戏耍老鼠的猫,从容不迫,每一剑都在测试埃利奥特的极限,都在欣赏他挣扎的姿态。
第五剑。
埃利奥特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不是自愿,而是双腿骨骼已经无法承受重压。他依旧双手握剑,但剑身已经举不到头顶,只能斜架在肩上,用肩膀和锁骨承受斩击。
“铛——!!!”
锁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埃利奥特喷出一大口鲜血,血液中混杂着内脏的碎片。他的视线彻底模糊,只能看到莫德雷德漆黑的身影和那柄暗红的剑。
要死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就这样结束了吗?在约克的雨夜,在一艘千年前的血船前,被一个早已死去的骑士、一柄被玷污的王剑、一片被扭曲的圆桌碎片杀死。
真不甘心啊。
还没有找到格林德沃信中的真相,还没有修复赫拉克勒斯的封印,还没有看到“光之岛”真正成型,还没有……
还没有给卢娜和芙蓉一个安稳的未来。
还没有看着泰迪长大。
还没有……真正地“苟住”。
“最后……一击。”莫德雷德的声音传来,平静,冷漠,如同宣告自然规律,“你的‘理想’……到此为止。”
克拉伦特高高举起,剑身上所有的暗红光芒与冰冷金纹全部收敛,凝聚在剑锋一点。
那一点光芒,暗沉如凝血,却又冰冷如神罚。
然后,斩落。
埃利奥特闭上了眼睛。
然而——
预期的斩击没有到来。
预期的死亡没有降临。
只有一声清脆的、如同玉石交击的鸣响,在极近的距离响起。
然后是一个苍老、疲惫、却又无比沉稳的声音:
“到此为止的,是你,莫德雷德。”
埃利奥特艰难地睁开眼。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一道背影。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灰色长袍的老人,背对着他,站在他与莫德雷德之间。老人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他手中握着一柄剑——不,那不是剑,而是一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橡木手杖,只是手杖的顶端被削尖了,如同剑锋。
而就是这样一根橡木手杖,稳稳地架住了克拉伦特的斩击。
莫德雷德僵住了。
不是被力量压制,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震惊。
他缓缓收回克拉伦特,后退一步,漆黑眼瞳中的暗红火焰疯狂跳动,几乎要溢出眼眶。
“……是……你……”他的声音在颤抖,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某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狂喜与暴怒的复杂情绪,“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老人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挥动手杖,将埃利奥特从泥土中“拔”了出来,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他,缓缓落到后方芙蓉和卢娜的怀里。
“照顾好他。”老人对两个女孩说,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后,他才转身,正面面对莫德雷德。
直到这时,埃利奥特才看清老人的脸——或者说,他以为自己看清了。
老人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如同水雾般的朦胧光辉,看不清具体的五官,只能看到轮廓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是苍灰色的,平静,深邃,如同历经千年风雨的湖面,倒映着世间一切悲欢,却不起波澜。
但莫德雷德显然认出了他。
“叛徒……!”莫德雷德从牙缝中挤出这个词,声音中的怨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烈,“圆桌的……耻辱……!你……竟然……还活着……!”
“我从未死去,莫德雷德。”老人的声音依旧平静,“我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莫德雷德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尖叫,“抛弃……誓言……抛弃……王国……抛弃……一切……这就是你的路?!”
“我抛弃的,是偏执。”老人缓缓举起橡木手杖,杖尖指向莫德雷德,“我守护的,是誓言的本意。”
“你守护了什么?!”莫德雷德怒吼,暗红的火焰从铠甲缝隙中喷涌而出,“你守护了谁?!当王国崩坏……当骑士战死……当亚瑟王奄奄一息……你在哪里?!”
“我在寻找答案。”老人轻声说,“寻找为什么‘守护’会变成‘毁灭’的答案。”
“而现在……”
他的身影消失了。
不是莫德雷德那种融入阴影的消失,而是更加自然、更加……理所当然的消失,仿佛他原本就不在那里,又仿佛他无处不在。
下一秒,橡木手杖的杖尖,已经点在了莫德雷德的胸甲上。
不是刺击,只是轻轻一点。
“咚。”
如同敲响古钟的鸣响。
莫德雷德浑身剧震,向后连退三步!胸甲上,被杖尖点中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凹陷,凹陷周围的冰冷金纹疯狂闪烁,试图修复,但修复的速度极其缓慢!
“圆桌的守护……不是铠甲。”老人的声音从莫德雷德身后传来,“不是力量。不是永恒的存在。”
莫德雷德怒吼转身,克拉伦特横扫!
老人只是微微侧身,剑锋擦着袍角划过。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如闪电般探出,食指与中指并拢,点向莫德雷德头盔的侧面。
“是信念。”
“咚!”
又是一声鸣响!莫德雷德的头盔被点得偏向一侧,脖颈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是你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
“是你即使失去一切也要保护的东西。”
老人的身影如同鬼魅,在莫德雷德周围闪烁,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指、一掌、或是一杖轻点。每一次攻击都不致命,甚至不剧烈,但每一击都精准地打在莫德雷德动作的间隙,打在他力量的节点,打在他“存在”的薄弱处。
莫德雷德疯狂地挥舞克拉伦特,暗红剑幕笼罩周身,但连老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眼中的火焰燃烧到极致,铠甲下的黑烟疯狂翻涌,圆桌碎片的冰冷金纹在体表流动,试图增强防御、提升速度、预判攻击——
但没有用。
老人的战斗方式,完全超出了“技巧”的范畴。
那是“理解”。
理解莫德雷德的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意图,理解克拉伦特每一次斩击蕴含的情绪,理解圆桌碎片每一丝力量流动的规律。
然后,用最简单的方式,打断它,瓦解它,纠正它。
“你根本……不懂……!”莫德雷德终于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他不再追求精准,而是将克拉伦特高举过头,剑身上所有的暗红光芒与冰冷金纹彻底爆发,化作一道直径超过十米的暗金红交织的光柱,冲天而起!
“这是母亲的爱……!这是圆桌的誓言……!这是我被赐予的……存在的意义!”
“你凭什么……否定它?!”
光柱轰然斩落!不是斩向老人,而是斩向整个战场!他要将这里的一切,连同那个否定他存在的“叛徒”,一起摧毁!
老人终于停下了闪烁。
他站在原地,抬起头,看着那毁灭的光柱落下。
苍灰色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哀伤。
“因为我曾经和你一样,莫德雷德。”
他轻声说,然后,举起了橡木手杖。
手杖顶端,一点纯净的、温润的、如同初生晨曦般的光芒,悄然亮起。
那光芒不刺眼,不剧烈,却无比坚定,无比……真实。
“我也曾以为,誓言、责任、被赋予的意义……就是一切。”
“直到我失去了所有,才明白——”
手杖迎向光柱。
“真正的守护,从不是‘被赐予’的。”
光芒与光柱碰撞。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无声的消融。
暗金红的光柱,在那点晨曦般的光芒前,如同冰雪遇见阳光,层层瓦解,寸寸消散。
莫德雷德僵在原地,看着自己全力的一击被如此轻易地化解。
他眼中的火焰,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你……究竟……是谁……”他嘶哑地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
老人放下手杖,晨曦般的光芒缓缓收敛。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轻轻揭开了脸上那层朦胧的水雾。
一张饱经风霜、却依旧能看出昔日英俊轮廓的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张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右眼是平静的苍灰色,左眼却是一片空洞的漆黑,仿佛失去了眼球,只剩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在他的额头上,一道淡金色的、如同竖眼般的纹路,悄然浮现。
莫德雷德如遭雷击。
他踉跄后退,克拉伦特从手中滑落,插进泥土。
“不……可能……”他喃喃道,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敬畏,“你已经……找到了……圣杯……你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确实离开了。”老人平静地说,“但我又回来了。”
“因为誓言尚未完成。”
“因为守护尚未结束。”
他向前迈出一步。
“现在,莫德雷德——”
“该从漫长的噩梦中醒来了。”
莫德雷德发出一声非人的、混合着绝望与解脱的尖啸,扑向老人。
而老人只是举起了手杖。
决战,在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