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旧仓库内。
陈才弯下腰,小心地将那本蓝皮的《高中数学总复习》从发霉的纸堆里抽了出来。
书页受潮发硬,边角磨损得厉害,但在陈才眼里,这玩意儿比金条都精贵。
在这1976年的冬天,这种成系统的复习资料,就是一张通往未来的入场券。
而且要找就得凑齐一套。
手电筒的光柱在废纸山上跳跃,光圈里全是呛人的尘土和碎屑。
他在纸堆里刨了半个多钟头,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终于又有了新发现。
一本《高中物理实验解析》,还有两本用牛皮纸包着封皮的《化学反应方程式大全》。
这些书的扉页上,都盖着“省一中资料室”的红色印戳。
陈才心里门儿清,这八成是前些年动乱,被哪个不开眼的当废纸给卖了。
谁能想到这些被踩在脚底下的破烂儿,再过不到一年,就会变成全省知青抢破头的宝贝。
他又在角落的一个麻袋里,翻出了一叠叠泛黄的试卷,上面全是油印的仿真题。
陈才把这些宝贝往怀里一揣,念头一动,便全数收进了空间的静止仓库里。
空间里干燥通风,能让这些受潮的书恢复原样。
他在废品站里足足转了两个小时,确认再也刮不出什么油水后,才拍掉身上的灰,朝着门口那间守夜的小屋走去。
守门的老头姓王,正裹着破棉大衣,守着个小煤炉打瞌睡。
听见脚步声,王老头撩开眼皮,浑浊的眼里透着警剔。
陈才没急着说话,先从兜里摸出一包没拆封的“大前门”,往桌上轻轻一放。
王老头一瞧见那烟,眼里的警剔立马化成了笑意,干瘦的手飞快地将烟划拉进袖筒。
“小伙子,大半夜的,跑这儿捣鼓啥呢?”老头嗓音沙哑地问。
陈才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把他提前备好的一捆旧报纸和两本破烂的《红旗》杂志递过去。
“大爷,我这人没啥爱好,就爱攒点旧报纸回去糊墙,顺道瞧瞧有没有画儿能给家里婆娘剪个花样。”
老头伸手掂了掂,见确实是一堆废纸,便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了,看你这烟的份上,一斤三分,你给个五分钱拿走,别声张啊。”
陈才利索地掏出五分钱放下,拎着那捆打掩护的报纸,大步走出了废品站。
回到招待所,陈才看着静静躺在里面的那几本复习资料,心里踏实了一大截。
婉宁聪慧,可毕竟落下这么多年功课,有了这些她回学校的路算是铺平了一半。
他在空间的浴缸里泡了个热水澡,洗去满身霉味,换上一身干净的的确良衬衫。
外面还套了一件在这个年代极其扎眼的黑色呢子大衣。
这衣服是他在现代专门定制的70年代版的,穿上身笔挺又有型。
再配上他那经过灵泉调理后的挺拔身材,任谁看了都得争妍瞧一下。
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
陈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变得锐利。
销路这块硬骨头,明天就该啃下来了。
……
第二天上午九点。
省百货大楼的后院,几辆解放大卡车正“突突”地冒着烟,穿着蓝色工装的装卸工喊着号子,热火朝天地搬着货。
刘科长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里头,门框上的漆皮都掉了,透着一股子计划经济的陈旧感。
陈才走到门前,整了整衣领,指关节有力地敲了三下。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疲惫的男声。
陈才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办公桌后头,正对着一堆报表发愁的刘大山。
刘科长四十多岁,头发稀疏,架着副黑框眼镜,瞧着既精明又谨慎。
他抬头打量陈才,当看到那件质地考究的呢子大衣时,眼神明显变了变。
“你是?”
“刘科长您好,我是红河村的陈才,方老让我来的。”
陈才声音不大,却沉稳得不象个年轻人。
“哎哟!原来是陈厂长!”
一听到“方老”两个字,原本还靠在椅背上的刘大山,整个人象装了弹簧似的“噌”一下站了起来。
他快步绕过桌子,脸上堆满真切的笑容,双手紧紧握住陈才的手。
“方老昨晚特意打了电话,把我好一顿叮嘱!说陈厂长是后起之秀,做的东西了不得!”
陈才笑着摆摆手:“方老抬爱了,我就是个下乡知青,想带乡亲们混口肉吃。”
刘大山请陈才坐下,亲自从暖瓶里倒了杯热茶。
“陈厂长,不瞒您说,咱们百货大楼现在也难呐。”刘大山叹了口气。
“柜台上的罐头,不是上海的就是大连的,味道还成,可那供应量跟挤牙膏似的。”
“工人们手里攥着票和钱,可柜台上老是缺货。”
“方老推荐的东西,我信得过。”
“不过按规矩,我还是得先验验货,毕竟要对人民群众负责嘛。”
这话滴水不漏,既给了方老天大的面子,又守住了自己的原则。
陈才没多废话,直接从帆布包里,拎出两罐罐头,“当当”两声放在桌上。
马口铁的罐身在窗外阳光下闪着银光,是钱总工用新工艺处理过的,看着就比市面上那些发暗的铁皮货高了一个档次。
陈才又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特种钢打造的刀刃极其锋利。
“噗嗤”一声轻响,铁盖就被干净利落地撬开。
一股浓缩到了极致的肉香味,像颗无形的炸弹瞬间在不到十平米的办公室里引爆!
刘大山正端着茶杯润嗓子,闻到这味儿,那口茶差点从鼻孔里呛出来。
他顾不上形象,猛地往前凑去,鼻子使劲嗅了嗅。
罐头里,每一块红烧肉都晶莹剔透,酱红色的汤汁像凝固的玛瑙。
“这……这真是红烧肉?”刘大山感觉自己这半辈子吃的罐头都喂了狗。
他迫不及待地抓起桌上的铁勺,剜了一大块塞进嘴里。
肉块入嘴的瞬间,他眼睛瞪得滚圆,腮帮子剧烈抖了几下。
根本不用嚼!那肉就象被烈日融化的雪,顺着嗓子眼就滑了下去,一股咸甜交织、醇厚无比的油脂香,直冲天灵盖!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刘大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又接连塞了两大块。
他闭着眼,半天没说话,满脸都是沉醉和享受,似乎在回味那种从未体验过的味觉冲击。
等他再睁开眼,看向陈才的眼神已经不是客气,而是赤裸裸的狂热。
“陈厂长,这东西……你那儿一个月能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