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锈钢!
这竟然是一批优质的不锈钢板材!
这年头,这玩意儿比黄金都金贵,属于严格管控的工业物资,有钱有票都买不到!
这批不锈钢板估计是当年糖厂准备搞技术改造申请下来的,还没来得及用厂子就倒闭了,结果就被遗忘在了这里。
陈才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又在旁边几个破烂的木头箱子里翻找起来。
箱子一打开,一股橡胶味传来。
里面是一卷卷崭新的、带着白色隔离粉的橡胶密封圈!
食品级的!
发了!
这下真的发了!
有了不锈钢他就能打造最先进的生产台面和搅拌桶。
有了这些密封圈,他生产的罐头密封性将碾压市面上所有的产品!
这就是他未来红河食品厂质量的保证,是拉开与其他模仿者差距的内核法宝!
陈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转过头装作不经意地指着那堆不锈钢板和那几个木箱子,对刘保管员说:“刘大爷,这些破铁皮和烂橡胶圈子,也都是当废品处理的吧?”
“是啊。”刘保管员看都没看一眼。
“都是些没用的垃圾,回头跟锅炉一起称斤卖了。”
“那正好。”陈才笑道。
“我们清理厂房也缺些铺地垫脚的东西,您看能不能把这些也搭给我们?”
“我们也不让您吃亏,这锅炉加这些废料,我们出个整数,给您三百块钱,您看怎么样?”
一个废弃锅炉,按废铁价顶多也就两百多。
陈才直接加到三百,既给了对方面子,也显得豪爽,最关键的是能把这批真正的宝贝,用“垃圾”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弄到手!
刘保管员一听,眼睛都亮了。
三百块!这可比废品站给的价高多了!
还省了他找人清理的麻烦。
“行!陈厂长真是个爽快人!“
”没问题!你找车来,今天就全给你拉走!”
……
另一边。
红旗公社,马主任的办公室里。
马向东正在看一份关于冬小麦生产的文档,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李干事敲门进来了。
“主任,有点情况跟您汇报。”
李干事把王二赖子的话,掐头去尾,挑着“重点”说了一遍。
“……红河村的王二赖子反映,他们厂长陈才在村里乱搞,破坏生产,还可能存在投机倒把的行为。”
他本以为马主任听了会大发雷霆。
没想到马向东缓缓放下钢笔,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王二赖子?就是村里那个出了名的懒汉?”
“是……是的。”李干事心里咯噔一下。
“啪!”
马向东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李干事的鼻子就骂。
“你脑子是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
“一个懒汉的话你也信?他还敢举报陈才同志?他有什么资格!”
“陈才同志是什么人?是凭一己之力给全村弄来救命煤炭的大功臣!”
“是靠真本事要给我们公社建起第一个食品厂的能人!”
“我告诉你!红河食品厂,是我马向东亲自抓的典型!”
“是我要拿到县里、市里去报功的政绩!”
“这个王二赖子不好好劳动,整天游手好闲,现在看别人干事他眼红了,就跑来告黑状,想干什么?”
“想破坏我们公社的大好生产局面吗?”
“他这是典型的破坏分子!是思想肮脏!是嫉妒!是想把我们刚刚点燃的革命生产热情给一巴掌拍灭!”
马向东越说越气,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你去!把那个王二赖子给我叫进来!”
很快,还在外面美滋滋做着白日梦的王二赖子,被叫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看到马向东那张黑得象锅底一样的脸,一股凉气从他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腿肚子当场就软了。
“你就是王二赖子?”马向东声音不大,却象是带了冰碴子。
“是……是,马主任……”
“听说,你举报陈才同志?”
“我……我是向组织反映情况……”
“反映情况?”马向东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我问你,陈才同志买煤,是不是救了全村人的命?”
“是……”
“他办厂子,是不是为了带领全村人脱贫致富?”
“是……”
“那你一个不出力、不流汗,整天想着投机取巧的懒汉,凭什么在背后嚼舌根,打小报告?”
“我……我……”王二赖子汗如雨下,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马向东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要是再敢在背后搞小动作,拖红河食品厂的后腿,我就让赵老根开全村大会批斗你!”
“扣光你全家的工分!!”
王二赖子“噗通”一声,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裤裆里一片湿热。
完了。
他没想到自己要扳倒的陈才竟然是马主任眼里的红人、心里的宝!
他这一状没告倒别人,反而把自己给彻底推进了深渊。
“滚!”马向东最后吼出一个字。
王二赖子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办公室,活象一条丧家之犬。
……
失魂落魄的王二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里走。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全是马主任那冰冷的眼神和要批斗他的话。
天,好象塌了。
就在他走到村口的时候,一阵“轰隆隆”的马达声和村民们兴奋的喧哗声,让他抬起了头。
只见一辆解放牌大卡车,正冒着黑烟,威风凛凛地从县城的方向开了过来。
卡车上装载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铁家伙,正是那个锅炉!
锅炉旁边还堆着一摞摞闪着银光的金属板,和好几个大木箱。
而陈才就站在卡车驾驶室的顶上,迎着寒风而来。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戴眼镜的老头,正指着锅炉,兴奋地比划着名什么。
卡车周围,跟着一大群闻讯赶来的村民。
“天哪!那是啥呀?那么大个儿!”
“是锅炉!是厂里用的锅炉!陈厂长把它弄回来了!”
“还有那些亮闪闪的铁皮!乖乖,陈厂长太有本事了!”
村长赵老根跑在最前面,激动得脸都红了,冲着卡车上的陈才用力地挥着手,扯着嗓子大喊:
“厂长!陈厂长!你可真是我们的神仙啊!”
欢呼声、赞叹声、马达的轰鸣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
而陈才就是这股声浪的中心。
他站在高处,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而敬畏的脸庞,最后落在了村口那个如同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身影上。
王二赖子。
四目相对。
陈才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片淡漠。
那是根本懒得把你放在眼里的无视。
王二赖子浑身一颤,象是被那道目光狠狠地刺穿了。
他看到了卡车上威风凛凛的锅炉,看到了那些他根本不认识但知道无比金贵的“铁皮”,看到了被全村人当成英雄一样崇拜的陈才。
再想想自己刚刚在公社受到的奇耻大辱。
极致的羞辱瞬间冲垮了他。
你在这告黑状,人家在那进设备。
世界上最憋屈的事,莫过于此。
“噗——”
一口气没上来,他眼前一黑,急火攻心,竟然直接喷出了一口血,头一歪晕死过去。
……
卡车在全村人的簇拥下,开到了东头的废窑厂。
当锅炉和那些不锈钢板被卸下来时,整个工地都沸腾了。
所有人都围着这些“大家伙”啧啧称奇,看陈才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安顿好一切,陈才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屋里,炉火正旺,饭菜的香气飘散在温暖的空气里。
苏婉宁正坐在灯下,手里捧着一本高中物理教材,看得入神。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抬起头看到是陈才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星。
“你回来了!”
她快步走过来,自然地接过陈才脱下的外套,给他拍打着上面的尘土。
“今天顺利吗?”
“恩,很顺利。”陈才笑着,握住她微凉的手。
“锅炉、生产台面、密封圈,全都解决了。”
他把今天在糖厂“捡漏”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苏婉宁听得眼泛异彩,看着自己男人的眼神里,全是崇拜。
她的男人总是能这样,把所有不可能的事情都变成可能。
“太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生产罐头了?”她激动地问。
“恩,设备就位,就差原料了。”陈才点点头,目光深邃。
设备和厂房,是工厂的骨架。
而原料才是工厂的血肉。
第一批产品要想一炮打响,必须保证最高的品质和足量的供应。
靠打猎那点野猪肉根本是杯水车薪。
看来是时候动用他空间里那堆积如山的储备了。
只是这数万斤的猪肉,该用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它们“合理”地出现在红河村呢?
陈才的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脑中已经开始飞速地盘算起来。
这,将是红河食品厂要迈过的,下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