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宁点头的那一瞬间,陈才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他那张总是维持着冷静淡然的脸上,终于压抑不住地,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他忍不住抬起手,想要去揉一揉苏婉宁的头发,但手抬到一半,又猛地顿住,只是有些笨拙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这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和他平时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好,那那明天一早,我就去知青点帮你搬行李。”
他强压着心头的狂喜,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但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却彻底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既然婉宁已经答应,那就要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把她接过来。
刘峰那个跳梁小丑,肯定会像只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凑上来嗡嗡叫。
但这次,陈才不打算再用什么泻药之类的阴招了。
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当着所有人的面接她过来。
他要让整个红河村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苏婉宁是他陈才护着的人,谁也别想动她一根手指头!
两人在院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那些破损的农具,苏婉宁拿着陈才给的点心,先回了知青点。
陈才则背上猎枪,晃晃悠悠地朝后山走去,为明天的“乔迁之喜”准备一顿大餐。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大亮,知青点里的人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嗖餿暁说旺 首发
陈才高大的身影,就那么明晃晃地出现在了知主点的门口。
他肩上扛着一根粗实的扁担,两头用结实的麻绳系著空荡荡的绳套,手里还拎着一捆备用的草绳,那架势,明摆着就是来帮人搬家的。
知青点里瞬间骚动起来。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睡眼惺忪地看着门口这个不速之客,交头接耳地议论著。
睡在最外面的刘峰一个激灵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三两步冲到门口,一看到陈才这副打扮,再联想到昨天苏婉宁回来时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一股混杂着嫉妒、愤怒和屈辱的邪火,“蹭”地一下就窜上了他的脑门。
他双手叉腰,挡在门口,脸上挂著毫不掩饰的嘲讽。
“哟,陈才,这一大早的是干嘛来了?看你这架势,这是要准备金屋藏娇啊?”
刘峰的声音又尖又利,故意拔高了嗓门,确保院子里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视线越过陈才,死死地钉在刚刚走出屋门,正准备去打水的苏婉宁身上。
“苏婉宁,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跟他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搬过去住,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他这话就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池塘,瞬间激起千层浪。
知青点内顿时炸开了锅。
“天呐,苏婉宁真的要搬去跟陈才一起住了?”
“这这也太大胆了吧?他们俩又没结婚。
“啧啧,陈才可真有本事,这才多久,就把这资本家小姐给拿下了。”
“什么拿下,还不是看人家陈才现在是队里的红人,能打猎吃肉,她自己又得了记账员的清闲差事,就迫不及及地贴上去了!”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羡慕、嫉妒、鄙夷,还有纯粹看热闹的恶意揣测。
那些充满恶意的窃窃私语,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扎向苏婉宁。
她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紧紧咬著嘴唇,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在众人指指点点的注视下,显得孤立无援。
就在这时陈才动了。
他那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刘峰,又一一扫过那些躲在后面窃窃私语的人。
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整个院子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了一层冰霜,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陈才大步流星地走到苏婉宁身边,看都没看她手里的水桶,而是直接从她肩上接过了那个小小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包袱。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拉住了苏婉宁冰凉的手腕。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干燥而有力。
那股踏实的温度通过皮肤接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瞬间驱散了苏婉宁心中大部分的不安和惶恐。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身边这个为她挡住所有风雨的男人,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信任。
陈才拉着苏婉宁的手,面对刘峰的叫嚣和众人的议论,他一个字都没有解释。
他心里清楚,在这种时候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唾沫星子淹死人,越是解释,那些人就越是来劲。
只有用最坚决的行动,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只是侧过头,看着苏婉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坚定地说:
“别理会这些眼红嚼舌根的,你我行得正坐得直,何须在意他人眼光?”
这句话,给了苏婉宁无穷的力量。
是啊,行得正,坐得直!
她清冷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倔强和坚毅。
她挺直了背脊,视线平静地扫过刘峰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然后淡淡地,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我的事,与你无关。”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拿起自己那小小的包袱,和陈才并肩站在一起,准备昂首离开这个让她受尽委屈的地方。
刘峰彻底被无视了。
他看着陈才和苏婉宁并肩而立,男的高大挺拔,女的清丽绝伦,那画面刺眼得让他几欲发狂。
他感觉自己的权威,自己的脸面,被这两人当众踩在脚下,反复摩擦!
“站住!”
刘峰气得浑身发抖,嘶吼着想上前阻拦。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对上了陈才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
那眼神让他想起了那天在后山,陈才用枪口瞄准自己时的感觉。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硬生生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只能站在原地,气得直跳脚。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在搞资产阶级腐化!我要去公社举报你们!”
他愤怒地一脚踹翻了墙角的水桶。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溅湿了他的裤腿。
可院子里,再也没有人理会他这个无能狂怒的小丑。
大家只是用一种看笑话的眼神看着他,窃窃私语的内容,也从陈才和苏婉宁,变成了嘲笑刘峰这个点长当得有多失败。
陈才牵着苏婉宁的手,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在洒满晨光的乡间小路上。
初升的太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紧紧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预示著,一段崭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苏婉宁感受着从他手掌传来的、让她无比心安的温度,内心深处,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知道,从踏出知青点大门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彻底告别了过去那些孤立无援的日子。
她告别了那些流言蜚语,告别了阴暗潮湿的大通铺,告别了无尽的喧嚣和恶意。
从今天起,她有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
而这个港湾,就是身边这个男人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