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苏婉宁也搬进了小院。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又那么顺理成章。
陈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领着她,走进了东边那间他早就收拾好的客房。
“以后你就住这儿。”
房间不大,但被收拾得十分干净。
一张用厚实木板新搭的床靠墙放著,上面铺着一张崭新的草席,散发著一股阳光和干草混合的好闻气味。
床的里侧,一床崭新的薄被叠得整整齐齐,还有一个用布包著的、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枕头。
为了掩人耳目,陈才特意从空间里找了一块质地粗糙的深色土布,做成了一个简单的窗帘,挂在窗户上。
这样一来,既能遮挡外面的视线,又能巧妙地掩盖住那床明显不属于这个年代的柔软被褥和舒适枕头。
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新家了,陈才要让她尽快适应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把知青点那些不是人过的苦日子,彻底忘得一干二净。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和稳定。
而这些,他都能给。
苏婉宁站在房间中央,有些局促地捏著自己的小包袱。
这里的一切,都比知青点那个阴暗、潮湿、几十个人挤在一起的大通铺好了不知多少倍。
简直就是天堂。
“谢谢你,陈才。”她小声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颤抖。
陈才只是摆了摆手,把她的包袱接过来,轻轻放在床头。
“谢什么,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你先收拾,我去给你烧水洗漱。”
新生活的第一天,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中开始了。
天刚蒙蒙亮,陈才就起了床。
当他背上那杆老旧的猎枪,拎着一个空空的背篓准备出门时,苏婉宁也正好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缸子,和一把小小的铜钥匙,那是仓库的钥匙。
她要去村委会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清晨的微光透过院子,洒在两人身上。
陈才回头,苏婉宁也正看着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也没有缠绵悱恻的情话。
但那一个简单的笑容,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将两颗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一种对未来的憧憬,和一种安稳踏实的日常感。
陈才的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锁好院门,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苏婉宁则转身,走向了村委会。
两人的背影在晨光中渐行渐远,却又好像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
陈才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林里。
他并没有急着去打猎,而是找了个绝对隐蔽的山坳,确认四周无人后,心念一动。
一匹崭新的布料,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那是一匹质地柔软又结实的蓝色卡其布,颜色正,布料密实,是后世都很难找到的好料子。
婉宁身上的那件衣服,已经洗得发白了,袖口和领口都磨出了细细的毛边。
她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却只有几身换洗了不知多少次的衣服。
这块布,足够给她做两身耐磨又舒服的衣裳了。二疤看书王 首发
到时候就说是自己抽空去县里的供销社买的,谁也挑不出错来。
他将布料仔细叠好,塞进背篓的最底下,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只处理好的肥硕野鸡盖在上面,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小院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陈才拎着野鸡和背篓回到了家。
灶屋里,已经飘出了袅袅的炊烟和淡淡的米饭香气。
苏婉宁正蹲在灶台前,安静地添著柴火。
看到陈才回来,她站起身,很自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野鸡。
“今天收获不错。”
陈才笑着从背篓里拿出那匹崭新的蓝色卡其布。
“喏,给你的。”
苏婉宁看到那匹布,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连连摆手。
“不,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她知道,在这个年代,这样一匹好布料意味着什么。
那得花多少钱,多少布票啊。
陈才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布料塞进了她怀里。
他的动作有些强硬,但话语却很温和。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我们现在是搭伙过日子,这些不算什么。”
“你身上那件衣服都快洗破了,总得有身换洗的,拿着,别多想。”
搭伙过日子
这五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苏婉宁心里所有的防线。
她抱着那匹还带着他体温的布料,低着头,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晚饭,是香气浓郁的野鸡炖蘑菇。
陈才依旧奢侈地蒸了一大锅白米饭,米饭的香气混合著肉香,在小小的灶屋里弥漫开来。
饭桌上,气氛温馨而又宁静。
在陈才的鼓励和“投喂”下,苏婉宁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
她小口地吃著饭,小声地,和陈才分享著今天在仓库里发生的趣事。
“今天王会计来查账,看到我把所有凌乱的账目都重新梳理了一遍,还夸我字写得好,账目做得清楚呢。”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笑意。
那种笑,让她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再也不是那个清冷孤傲的冰山美人。
陈才看着她,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被呵护,被珍视,可以无忧无虑地笑。
吃完饭,苏婉宁主动端起碗筷要去洗。
陈才也没有跟她抢。
他靠在灶屋的门框上,看着她在水盆前忙碌的背影。
温暖的烛光下,她的身影纤细而美好。
当苏婉宁俯身去舀水时,她不经意间看到了水盆里自己清晰的倒影。
倒影里的那个姑娘,脸颊红润,不再是刚下乡时的惨白。
那双曾经黯淡无光的眸子,此刻也像浸在水里的黑宝石,明亮而有神采。
她微微愣住了。
一股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是不真实感,也是一种尖锐的愧疚。
她在这里吃着肉,喝着鸡汤,穿着新布料做的衣裳,过著神仙般的日子。
可她那些还在不知名地方受苦的家人呢?
他们吃的是什么?穿的又是什么?
自己凭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享受着这份安逸和幸福?
她感觉自己似乎不配这样的生活。
这个念头就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脏。
刚刚还挂在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败和失落。
她的眼眶,毫无预兆地就红了。
陈才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他没有直接追问“你怎么了”,因为他知道,有些伤疤,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抚平的。
他只是默默地走过去,从旁边拿起另一个干净的水盆,递给她。
“婉宁,帮我给院子里的花浇点水吧。”
她心里的结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开的。
与其让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无法自拔,不如让她在创造未来的过程中,慢慢找到新的归属感。
这个家需要他们一起去建设,才能真正成为家。
苏婉宁被他突然递过来的任务打断了思绪。
她抬起头,看到陈才平静的脸,接过了水盆。
当她的视线落在院角那个小小的花圃上,看到那些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的嫩芽时,心中的那片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些许。
陈才也在心里盘算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式跟婉宁提搞对象的事。
他现在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也不清楚火候到底到了没有。
想来想去,他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再等等。
等两人的关系再近一步,等她对自己也有了那份感觉,一切自然会水到渠成。
要是现在贸然表白,说不定反而会把她吓到。
然而,就在小院恢复温馨宁静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
不远处,路过的王家婶子一双闪烁著精明和算计的眼睛,将小院里这温馨的一幕,完完整整地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