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这这”老爷子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是用力摩挲著酒瓶冰凉的玻璃壁，感受着那沉甸甸的份量，仿佛已经品尝到了那辛辣醇厚的滋味。我得书城 免沸粤黩
奶奶王秀英也看到了酒，先是吓了一跳：“哎哟！这么好的酒！福来，这得花多少钱啊！你这孩子”但看到老头子那副欢喜得快要晕过去的模样，责备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剩下心疼和感慨。老头子辛苦一辈子，也就这点爱好了
“爷，您喜欢就好。”林福来笑着，又从口袋里（实则空间）摸出两盒蓝白相间的大前门香烟，塞到爷爷手里，“这个也给您。以后啊，您的烟酒，孙儿我包了！想抽就抽，想喝就喝，只要别过量，伤身子就行。”
“包包了？”林满仓拿着烟和酒，只觉得像做梦一样，他看着眼前高大沉稳、眼神清亮的大孙子，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鼻腔酸涩得厉害。他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湿意逼回去，喉咙哽咽著，只重重地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化在了这一拍里。“好！好！我孙子有出息！爷爷享你的福了！”
奶奶在一旁看着，也是眼圈发红，背过身去悄悄抹了抹眼角，嘴里却念叨：“你就惯着他吧！抽喝抽喝，早晚抽喝出毛病来！”
“瞎说！我身子骨硬朗着呢！”林满仓立刻反驳，抱着酒瓶，爱不释手，那样子，生怕老伴真把酒给收走了。
林福来又陪着爷奶说了会儿话，问了问他们的身体，叮嘱他们点心要记得吃，别放坏了，酒也要慢慢喝。直到日头又西斜了一些，他才起身告辞。
林福来离开爷奶家的小院，身影消失在村道拐角处，带走了午后最后一抹热闹。小院里，只剩下老两口，以及石台上那两瓶用报纸半掩著的西凤酒，和两盒静静躺着的大前门香烟。
奶奶王秀英转身准备去收拾碗筷，嘴里念叨著：“这福来，真是赚点钱也不知道省著，买这么金贵的东西”可眼角眉梢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和欣慰。孙子孝顺，比什么都强。
她刚端起两个空碗，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刻意放轻却又难掩急切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老头子林满仓已经像只发现宝藏的老猫，一个箭步蹿到了石台边，一双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正微微颤抖著，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剥开那半遮著酒瓶的旧报纸。
报纸滑落，两瓶红色标签、瓶身敦实、在夕阳余晖下泛著诱人琥珀光泽的西凤酒，完全暴露出来。旁边是两盒崭新的、蓝白相间的大前门，烟盒挺括，仿佛自带一种“高级”的气场。
林满仓的眼睛，在看到酒瓶全貌的瞬间，就死死黏在了上面，再也挪不开半分。他喉结上下剧烈滚动了好几下，发出清晰的“咕咚”声，那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小院里显得格外响亮。他伸出手，不是去拿，而是先用粗糙的指尖，极轻极缓地，沿着冰凉的玻璃瓶身摩挲了一圈，感受着那光滑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过于美好的幻梦。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猛地一把抓起了其中一瓶！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与他平日里慢吞吞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拧开瓶盖的动作甚至因为激动而有些笨拙，瓶盖与瓶口摩擦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并不算响亮，但在林满仓听来，却宛如仙乐！
紧接着，一股浓郁醇厚、带着粮食发酵后特有的辛辣与芬芳的独特酒香，如同被禁锢已久的精灵，猛地从瓶口喷薄而出！那香气霸道而凛冽，瞬间就驱散了院子里柴火、泥土和饭菜的混杂气味，占据了每一寸空气。
林满仓陶醉地闭上眼睛，把鼻子凑近瓶口，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大口，脸上每一道深刻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呈现出一种近乎迷醉的享受表情。
“啊——！”
他长长地、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这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大半辈子清贫劳作中对“好日子”那点微末想象的具象化，对孙儿出息的骄傲，以及此刻唾手可得的、极致的口腹之欲的满足。
“香！真他娘的香！”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带着激动的颤音，“这才是酒！正经的粮食精！”
奶奶王秀英端著碗站在原地，看着老头子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里却也软成了一滩水。她知道老头子好这口，也知道他这辈子没尝过什么真正的好东西。她没出声制止，只是摇了摇头，嘴角噙著笑，转身进了厨房，假装忙碌，实则给老头子留出了这点独享喜悦的私人空间——顺便，她也想听听动静，别让他真的一口气喝多了。
林满仓哪里还忍得住？他左右飞快地瞟了一眼，确认院里院外确实没人（除了厨房里的老伴），便像做贼似的，蹬蹬蹬快步走到屋檐下那张他常坐的、被磨得发亮的旧竹椅旁，一屁股坐下。然后，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其实是从旁边窗台上）摸出一个他平时喝水的、缺了个小口的粗瓷茶缸——这茶缸他用了十几年，缸壁积了厚厚的茶垢，平时看着脏兮兮的，此刻却成了他眼中最合适的“玉杯”。
他小心翼翼地将西凤酒瓶倾斜，清澈透明、微微挂壁的醇厚酒液，如同一条细小的、泛著光的琥珀色溪流，缓缓注入茶缸底部。他倒得很慢，很专注，眼睛死死盯着那逐渐上涨的液面，生怕洒出一滴。倒了约莫有茶缸三分之一的高度，他便立刻停手，迅速拧紧瓶盖，然后将酒瓶紧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则端起了那盛着“琼浆玉液”的茶缸。
他没有立刻喝，而是又凑到缸口闻了闻，再次确认这令人魂牵梦萦的香气。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古铜色的侧脸上，照着他微微颤抖的、端著茶缸的手，也照亮了茶缸里那汪诱人的液体。他的眼神，充满了近乎虔诚的期待和压抑不住的渴望。
终于，他端起茶缸，送到嘴边，先是极小口地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