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在一旁听着老婆数落儿子，虽然自己也是“涉案人员”，但不知怎的，心里那点尴尬反而少了，甚至有点暗戳戳的得意——看，我儿子孝敬我的！是“中华”！虽然只剩空盒子了但好歹我也抽过两口不是？
林福来被母亲说得只能连连点头，作虚心受教状：“娘教训的是，是我考虑不周，太浪费了。”等李秀兰一口气说得差不多了，他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娘，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的认真。
“不过，娘，”他顿了顿，转身，径直走进了旁边连着堂屋的、兼做厨房和杂物间的屋子。李秀兰和林建国都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见林福来走到墙角那个平日里放些柴火、旧物的破背篓旁边，蹲下身，手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实则借着背篓的遮挡，心念微动，从灵泉空间里取出了准备好的东西）。然后，他站起身，手里拿着几样东西走了回来。
当他重新出现在堂屋门口时，李秀兰和林建国的目光，立刻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左手，是两盒崭新的、蓝白相间包装的“大前门”香烟。右手，是两瓶贴著红色标签、瓶形敦实的“西凤酒”。腋下，还夹着一个用牛皮纸包得方方正正的小包，看形状，像是茶叶。
林福来走回桌前，将手里的东西一样样放在桌上，就在那些点心罐子和空碗旁边。大前门香烟挺括的包装在阳光下泛著光，西凤酒瓶里的透明液体微微晃动，茶叶包散发出淡淡的清苦香气。这些东西，或许比不上“中华”烟那么扎眼金贵，但在农村，也绝对算得上是逢年过节、招待贵客或者孝敬长辈的“硬通货”了！
李秀兰的眼睛瞬间直了！刚才因为“中华”烟而生起的心疼和责备，瞬间被眼前这更“实在”、数量更多的烟酒茶给冲击得七零八落，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这这又是哪儿来的？！她看看东西，又看看儿子，嘴唇哆嗦著，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一股热血往头顶上涌。
而一旁的林建国，反应则截然不同！
他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有些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那两瓶西凤酒的瞬间，就“噌”地一下亮了起来，简直比屋外午后的太阳还耀眼！他死死盯着那酒瓶，喉结上下疯狂滚动，发出清晰的“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烟！还是大前门！好烟！酒！西凤！正经的好酒！还有茶叶！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辛辣醇厚的酒香，感受到了烟雾缭绕的快活，甚至舌头底下都开始冒口水了！
林福来将父母截然不同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有了底。他这才开口，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娘，您先别急，也别心疼。这些东西，跟那‘中华’烟一样，都不是我乱花钱买的。”他先定下基调，“是我这‘信息员’的差事，给厂里办了事，人家厂里领导给的算是谢礼，或者说是工作需要的‘活动经费’。您想啊，我以后少不了要跟供销社、跟机械厂，甚至可能跟别的单位打交道，人情往来，手里没点像样的东西，怎么行？空着手，怎么求人办事？怎么维持关系？”
他拿起一盒大前门，在手里掂了掂：“这烟，不算顶好，但拿出去不丢份，也实用。酒和茶叶也是。”他看向眼睛放光的父亲，又看向一脸震惊茫然的母亲，“我拿出这些东西，就是想告诉爹和娘，以后，像这样的东西，咱家不会缺了。我既然干了这份差事，就有能力让咱家的日子，一点点好起来。不仅是吃穿上，这些用在人情往来、或者或者自家人享受一下的东西，也会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诚恳，目光直视著母亲：“娘，我知道您节省了一辈子，看不得浪费，恨不得一分钱掰成八瓣花。这没错，是美德。可有时候，该花的钱得花，该用的东西得用。爹辛苦了大半辈子，抽口好烟，喝口好酒，怎么了？只要不过量，不伤身子，这就是他该得的！咱们自己家人，关起门来，吃点好的，用点好的，不偷不抢，靠本事挣来的，凭什么不能享受？”
他又拿起那包茶叶，塞到母亲手里：“这茶叶，您留着，平时泡点喝，解乏。或者来了客人，也有个招待的东西。娘，咱家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头。以后啊，您得慢慢习惯，别再总想着把好东西都藏起来、攒起来，或者换成最实在的粮食。该吃吃，该喝喝，该用用。只要来路正，咱花得心安理得！”
这一番话，层层递进，有情有理，逻辑严密，情感充沛，一下子把李秀兰说得愣住了。
她低头看看手里那包带着清香的茶叶，又看看桌上那烟和酒，再看看儿子那坦荡而坚定的眼神，心里那堵习惯了节俭、抗拒“奢侈”的墙，仿佛被一股温柔而有力的水流，缓缓地、不可抗拒地冲开了一道口子。
是啊儿子说得对。这些东西，不是偷来抢来的，是他凭本事，给公家办事挣来的“谢礼”。老头子确实辛苦了一辈子，以前连最次的烟叶子都常常接不上，现在儿子有本事了，让他抽口像样的烟，喝口正经的酒好像也确实没什么不对？
她心里那点固执的心疼，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对儿子能力的骄傲，有对未来的隐约期待，也有一种“或许真的可以稍微松快一点”的、小心翼翼的释然。
林建国早就被儿子那番“爹该享受”的话说得心花怒放，胸膛都挺直了几分，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看看！我儿子！说的多好！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就想先去摸那两瓶西凤酒。
“等等！”林福来却按住了父亲的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目光扫过父母，语气郑重地叮嘱道：“爹，娘，东西可以享用，但有句话我必须说在前头。”
林建国动作一顿，李秀兰也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