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震动停了,灰子恢抬起头,耳朵离开地面。第一墈书惘 无错内容他趴了太久,泥土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湿痕。他没擦,只说了一句:“它走了。”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扔进死水,连个响动都没有。所有人都还在喘,伤处一跳一跳地疼。信悟的左手还攥著碎掉的玄阳鉴,掌心被裂口划破,血混著汗往下滴。他没松手,也不是不想松,是怕一松,刚才那股劲就散了。
完颜雪走在他旁边,脚步有些晃。她的舞裙破了,肩头渗出血迹,但她没喊痛。胡月娥走在最后,衣服撕了一角,露出半截手臂,上面有道烧痕,是邪灵触须扫过的痕迹。她低头看了一眼,皱眉,没说话。
白小玖走在柳风蓝身边,一直盯着他的右臂。伤口边缘已经开始发红,新肉在长,但速度不正常。她伸手碰了一下,柳风蓝猛地甩开。
“别碰。”他说,“痒。”
白小玖收回手:“你在愈合,但不是自然愈合。”
没人接话。现在谁也不敢轻易下结论。刚打完一场仗,脑子还没转过来。他们只知道一件事——得走,不能停。停下来就会被别的东西找到。
队伍继续向东。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信悟忽然停下。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只剩半截,边角焦黑。这是昨晚用过的最后一张清净符,贴过裂缝,后来裂开了。他盯着那上面的纹路,眉头越皱越紧。
“这符文”他低声说,“不对。”
完颜雪也停下,回头看。
“你说什么?”
信悟没抬头:“这些线条,我以前没见过,但它让我想起营地地下那些刻痕。”
完颜雪立刻明白了:“你是说灰子恢发现的那个?”
灰子恢也停下,蹲下来把耳朵贴地。他听了几秒,摇头:“下面安静,没有动静。”
“我不是说现在。”信悟说,“我是说之前。我们在营地看到的那些符号,刻在石头上的,烧出来的那种。”
胡月娥冷笑:“你这时候想这个?我们身上全是伤,药没了,刀都快拿不动,你跟我说符号?”
“因为它们有关。”信悟声音不大,但很稳,“你不觉得太巧了吗?丧尸出现的地方,总有这种符号。邪灵出现的地方,也有。就连玉髓藤底下,都有一块刻着类似纹路的石板。”
黄媚娘哼了一声:“所以呢?石头会传染病毒?”
“我不是说石头。”信悟说,“我说的是符号本身。它不是标记,不是装饰,它是某种东西的显化。”
白小玖忽然开口:“我记得那天,我的银针垂直震颤。那是能量场共振的表现。”
“对。”信悟点头,“灰子恢也说地下有心跳声,频率和敲击符号的声音一致。这不是巧合。”
柳风蓝靠在刀上,冷冷看着他:“你想说什么?病毒是画出来的?”
“可能真是。”信悟说,“你们想想,病毒是怎么传播的?接触血液?空气?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它改变了人的规则。活人变丧尸,不是因为被咬,而是因为某种‘代码’被写进了身体里。”
“代码?”胡月娥皱眉。
“就像程序。”信悟说,“输入一段指令,机器就开始执行错误命令。而这些符号,就是那段指令的‘文字版’。它不是在记录病毒,它就是病毒的一部分。”
完颜雪突然吸了口气。
“我想起来了。”她说,“祖灵预言里提过‘天书降世,万物失序’。萨满古籍里有一种叫‘蚀魂咒’的东西,画出来就能让人疯,不需要念,不需要仪式,只要看到,就会被感染。”
“那就是了。”信悟说,“这些符号,是病毒的载体。它不是靠物理传播,是靠‘认知’传播。你看懂了它,你就中招了。”
队伍一下子安静了。
白小玖低声说:“所以那天,我们之所以能干扰它,是因为我们用行动代替语言,打破了它的接收逻辑?”
“对。”信悟说,“它依赖规则运行,而我们的即兴反应,超出了它的预设路径。就像电脑遇到无法识别的指令,只能卡住。”
胡月娥脸色变了:“你是说,我们一直在用大脑给病毒喂数据?”
“有可能。”信悟说,“每一次战斗,每一次使用能力,都在强化它的存在。因为它知道怎么应对我们了。”
黄媚娘终于不笑了:“那我们岂不是越打越危险?”
“所以不能再打了。”信悟说,“我们要找源头。找到第一个符号出现的地方,切断它的传播链。”
完颜雪点头:“萨满有句话,叫‘灾兆留痕’。大劫之前,天地自显异象。这些符号,可能是预警,也可能是钥匙。”
“钥匙?”柳风蓝问。
“打开或者关闭。”完颜雪说,“取决于谁能读懂它。”
胡月娥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有意思。本来以为我们是在逃命,结果现在变成解谜游戏了。”
“不是游戏。”信悟说,“是生死。”
“我知道是生死。”胡月娥说,“但至少我们现在有了方向。之前是见一个打一个,现在是去找根子。”
白小玖看着信悟:“你什么时候想到的?”
“从玄阳鉴碎的那一刻。”信悟说,“它最后那道光,照在血眼上的时候,我看到了——血眼里有纹路,和营地地下的符号,一模一样。”
所有人心里一沉。
灰子恢忽然抬头:“那我们现在去哪?”
“中原。”信悟说,“道教圣地保留最完整的符箓体系,他们可能早就发现了这个规律。我们得去查他们的古籍,看有没有记载类似的‘天书’。”
“可我们进不去。”黄媚娘说,“那边有护山大阵,外人靠近就会被拦。”
“那就想办法进去。”信悟说,“只要能证明我们掌握的线索有价值,他们就会听。”
完颜雪看向东方:“我们现在的方向没错,一直走就行。”
胡月娥活动了下手腕:“行吧,反正也没别的路。”
柳风蓝没说话,只是把刀背回身后。他的右臂还在愈合,皮肤泛著不正常的红光。
白小玖盯着他看了几秒,低声说:“你的伤好像不一样了。”
柳风蓝低头看:“怎么了?”
“颜色不对。”白小玖说,“而且脉象有点乱。”
“是不是中毒?”胡月娥问。
“不像。”白小玖摇头,“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信悟走过来,看了一眼柳风蓝的手臂,脸色变了。
“把袖子卷起来。”
柳风蓝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当他露出整条手臂时,所有人都看到了——
在烧伤的皮肉底下,有一道极细的纹路,像裂痕,又像刻上去的线。那线条弯曲,带着某种规律,和他们在营地地下看到的符号,几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