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娥第一个动了。
她不是去翻包找干粮，而是跳上旁边一块石头，鼻子轻轻抽动。她的嗅觉比狗还灵，这是狐仙的老底子。她闻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不是腐臭，不是血腥，是一种清甜，像是雨后山根下冒出来的野果香。
她没吭声，直接往林子里窜。
树枝刮过她的脸，她也不躲。三两下就没了影。柳风蓝立刻握紧刀，盯着她消失的方向。黄媚娘低骂一句：“疯了吧？这时候乱跑？”但话没说完，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哨音。
是暗号。
三人一组时用的联络哨，意思是“发现东西，安全区域”。
白小玖反应最快，蹲下去摸完颜雪的脉。脉还在，弱得像快断的线。她抬头看信悟：“你撑得住吗？”
信悟坐在地上，左手按著右腕。黑色纹路已经爬到小臂，碰一下都疼。他点头：“能走。别等我。”
白小玖起身，背起药箱。灰子恢也挣扎着爬起来，手里攥著一把小铲子。他知道要找吃的了。这年头，能吃的东西比子弹还金贵。
一行人慢慢往林子里挪。
胡月娥在一片低洼地等他们。那里长著一丛奇怪的植物，叶子宽厚，表面泛著一层水光，像是刚洗过。茎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有液体缓缓流动。最底下结著一串紫红色的果子，不大，像野葡萄，但更饱满。
柳风蓝站在外围，刀横在身前。他不信这玩意能吃。末日三年，他见过太多“看起来能吃”的植物，结果吃了的人当场吐黑血。零点墈书 免废粤犊
黄媚娘蹲下来，伸手要去摘。
“别碰！”白小玖突然出声。
黄媚娘手停在半空。
白小玖走过去，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针尖轻轻扎进一片叶子，几秒后拔出来。针尖变蓝了。
她松了口气：“不是剧毒。这是‘玉髓藤’，我爷爷提过。长在干净地方，遇脏气就死。能补气，解虚劳。”
没人说话。
这种时候，谁敢信一句话？
白小玖看了眼昏迷的完颜雪，又看信悟发黑的手臂。她咬牙，直接摘下一片嫩叶，放进嘴里。
她嚼得很慢。
所有人盯着她。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她咽下去，等了半分钟，没任何反应。
“能吃。”她说，“而且很好吃。”
胡月娥第一个动手。她摘了两颗果子，塞进嘴里。眼睛立刻亮了：“甜的！真他妈甜！”
黄媚娘也摘了一把，边吃边骂：“早知道有这玩意，老子昨天就不啃皮带了。”
灰子恢没说话，直接趴在地上开始挖。他发现根部有块茎，白白的，像小土豆。他掰了一块尝，点点头。
白小玖笑了下，转身去采更大的叶片。她准备多带点，回头给完颜雪熬汤。这种虚弱状态，光吃果子不够。
信悟靠在树上，看着他们忙活。他也想动，但手臂太重。他低头看那条黑纹，已经不再往上爬了，像是被什么挡住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喝了点露水，还是这林子里的空气不一样。
但他没说。
这时候，说啥都不如一口饭实在。
柳风蓝还在警戒。他站在高处，眼睛扫著四周。这片林子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话。但他也没发现异常。没有脚印，没有气味，没有动静。就像这片玉髓藤是凭空长出来的。
可他知道，不可能。
他跳下来，走到白小玖身边：“你确定这玩意不会引来东西？”
白小玖点头：“它怕秽气。丧尸、邪祟那种脏东西靠近，它就会枯。现在还活着，说明附近干净。”
柳风蓝皱眉：“干净的地方，怎么会有这种好东西？”
没人回答。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已经采了三大包。果子、叶子、根茎全有了。足够撑三天。
胡月娥坐下来，嘴里嚼著果子，含糊说：“管它呢，先吃再说。饿死和毒死，我选后面那个，至少死前饱了。”
黄媚娘笑出声：“你这话要是让你祖宗听见，非扒了你皮。”
胡月娥翻个白眼：“祖宗早饿死了，还管我？”
灰子恢默默把最后一筐块茎背上。他走到信悟身边，递过去一颗果子。信悟接了，咬一口。甜味在嘴里炸开，带着一股清凉，顺着喉咙往下走。他感觉胸口那团堵著的气，散了一点。
他抬头看天。
天还是灰的，云层压得很低。但阳光透下来了一丝。照在玉髓藤上，叶子闪闪发亮。
白小玖蹲在完颜雪旁边，把捣碎的叶子敷在她额头上。这是降温用的。她又掰了点果肉，捣成浆，滴进完颜雪嘴里。完颜雪的嘴唇动了下，咽了一下。
有反应了。
白小玖轻声说：“她会醒。”
胡月娥走过来，看着完颜雪的脸：“她要是知道我们找到了饭，肯定笑出声。”
信悟慢慢站起来。他把手从右腕上拿开。黑纹还在，但颜色淡了点。他没多想，走到队伍前面。
“吃饱了？”他问。
“饱了。”胡月娥拍拍肚子。
“那就干活。”信悟说，“贴符纸，做标记。别下次来找不到。”
黄媚娘咧嘴：“你还真打算常来？”
“能活命的地方，就得记住。”信悟说著，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他手指还在抖，但勉强能画。他把符纸贴在周围树干上，每张间隔五步，形成一个圈。
这是防迷阵。道家基础手段，防止人在同一片林子里绕圈。
白小玖帮灰子恢整理背篓。她把最好的果子单独包了一包，放进药箱底层。那是留给完颜雪醒来吃的。
柳风蓝站在边上，突然说：“你们听。”
所有人都停下。
声音是从地底传来的。
不是震动，不是敲击，是一种轻微的“滋滋”声，像是水在烧开，但更细。
白小玖蹲下，手贴地面。
“有热源。”她说，“地下有温度变化。”
胡月娥耳朵动了动：“不止一个点。东边、西边、南边，三个方向，同步响。”
信悟脸色变了：“又是三角脉冲？”
白小玖摇头：“不像。这次频率稳定，不针对我们。更像是自然现象。”
灰子恢趴下去听了会儿，突然抬手，指向北边。
“那边没有。”他说。
众人一愣。
北边是他们来的方向。那片地，寸草不生，全是焦土。
而他们现在站的这片林子，是唯一长著玉髓藤的地方。
“它是被什么东西养著的。”白小玖低声说，“这片地，是活的。”
胡月娥皱眉：“你是说，地下有东西在供热，专门养这玩意？”
没人回答。
但气氛变了。
刚才的轻松，一下子没了。
黄媚娘下意识往后退一步：“那咱们还待这儿？”
信悟看着手中的符纸，还有一张没贴。他盯着北边那片焦土，突然说：“把剩下的食物收好。我们不走远，就在附近守着。”
“守什么？”柳风蓝问。
“守这片地。”信悟说，“能活人的东西，不能丢。”
白小玖点头，开始重新打包。胡月娥和黄媚娘继续采摘，动作比刚才快了。灰子恢挖得更深，想找根系源头。柳风蓝回到高处，盯着四周。
信悟贴上最后一张符纸。
符纸刚粘上树干，突然“啪”一声，裂了。
他低头看。
符纸从中间断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背面顶了一下。
他蹲下，用手擦掉树皮上的灰。
树皮上，有一道极细的缝。
不是裂的。
是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