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悟的手指还在抖。我的书城 首发他用力握拳，骨头发出咔的一声。掌心渗出血，混著昨晚画符留下的碳灰，黏在断剑柄上。他没松手。他知道现在不能停。可体内的灵气像断了线的风筝，怎么抓都抓不回来。
完颜雪靠在一块烧焦的木头边，闭着眼。她的嘴唇发紫，额头有一道细小的裂口，血已经干了。但她突然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所有人立刻停下。
胡月娥耳朵一动，不是听风，是感觉空气变了。她屏住呼吸，脚尖轻轻点地，没有震动，但有种压感，像是头顶悬了块看不见的铁板。
白小玖蹲下来，手指插进土里。土不冷也不热，但指尖传来一丝滑腻，像摸到了蛇蜕下的皮。她拔出手，指缝间沾著一点灰绿色粉末，闻了一下，立刻皱眉。
“这不是植物灰。”她说，“是烧过的骨头粉。”
柳风蓝把灰子恢轻轻放在石堆后，用破布把他绑紧。灰子恢睁了下眼，又闭上，嘴里吐出两个字：“别往东。”
话音落，四周安静了。
没有风，没有虫叫，连远处丧尸的低吼都没有。就像整个世界被按了暂停。
完颜雪忽然睁开眼。
她的眼神不对，瞳孔缩成针尖，脸色瞬间惨白。她张嘴，声音像是从别人喉咙里挤出来的：“停！别动！前方三百步，东南方向，有东西不是丧尸，是活的邪祟！”
信悟猛地转头看她。
完颜雪没看他，死死盯着那片枯树林。她的手抓住地面，指甲抠进土里。她的嘴唇开始流血，不是外伤，是从里面裂开的。
“它在等我们走过去。”她说，“它不想动手，它想让我们自己走进去。”
胡月娥慢慢后退半步，贴到一块岩石上。她的眼睛扫过林隙，没看到影子，也没看到光，但她发现树皮上有痕迹——一圈圈螺旋状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着爬上去的，又慢慢缩回去。
“不是动物。如闻罔 嶵新蟑洁庚薪哙”她说，“是缠绕术。老套路，引人靠近，再绞杀。”
白小玖站起来，退到信悟身边。她手里捏著刚才那点骨粉，轻轻一吹，粉末没散，反而聚成一条线，飘向东南方。
“它在吸这些东西。”她说，“它饿了。”
柳风蓝抽出短刃，刀刃卷了口，但他不在乎。他看向信悟：“绕？”
信悟点头：“不碰它。我们没力气打。”
完颜雪喘了口气，用手背擦掉嘴上的血：“它藏得很深，灵网被搅乱了，我只能感觉到它在动，像雾蛇缠树，慢慢收紧。”
胡月娥低声说：“猎人布陷阱。”
白小玖补充：“空气里的腐香是假的，是它放出来的诱饵，专门针对嗅觉灵敏的人。”
柳风蓝冷笑：“那就让它等去。”
队伍开始移动。这次不再走直线，而是贴著山根，向西偏移五十步。每一步都轻，脚尖先落地，然后才缓缓放下脚跟。没人说话，连呼吸都控制在最短的节奏里。
信悟走在最前，断剑横在身侧。他的手还在抖，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姿势。他知道只要他倒下，后面的人就会乱。
完颜雪由胡月娥扶著，勉强跟着。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每走五步就要停下来喘一次。她的额头开始冒血珠，不是伤口裂开，是皮肤下面渗出来的。
“你撑不住。”胡月娥说。
“我得走。”完颜雪咬牙，“我不走，下一个感应的就是你。你没练过祖灵通识，硬接会疯。”
胡月娥没再劝。
白小玖走在中间，眼睛不停扫视地面。她发现土里的根系有异常——本该是杂草的根，却呈现出规则的网格状，像是被人重新排列过。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根是活的，但在搏动，像心跳。
“地下有东西在呼吸。”她说。
信悟回头看了她一眼。
白小玖摇头：“不是僵尸王那种机械跳动，是生物性的，有规律，每三十秒一次。武4墈书 庚薪嶵筷”
柳风蓝立刻停下，把灰子恢放下，自己趴在地上听了听。然后他抬头：“不止一个点。东南方向，至少三个脉冲源，呈三角分布。”
“阵法？”信悟问。
“不像。”完颜雪喘著说，“更像是祭坛。它在养什么东西，用我们的路当供品。”
胡月娥突然抬手。
所有人再次静止。
她盯着前方十米处的一块石头。石头表面光滑，原本没什么特别，但现在，它的影子变了——不是因为光照角度，而是影子边缘在缓慢蠕动，像有东西在下面爬。
“别看影子。”胡月娥低声说，“看石头本身。”
众人集中视线。
石头还是石头，但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很细，起初只有发丝宽，但几秒钟内，它变长了，延伸到背面，形成一个完整的圆环。
“封印？”信悟握紧剑。
“不是封印。”完颜雪声音发颤，“是眼睛。它睁开了。”
话音未落，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敲击，不是爆炸，就是一下轻震，像是有人在地底眨了下眼。
完颜雪猛地抱住头，一声闷哼。她的鼻孔开始流血，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
“它知道我们发现了。”她说，“它醒了。”
信悟立刻下令：“加快速度，离开这片区域！”
队伍开始小跑。动作依然轻，但节奏加快。柳风蓝背起灰子恢，一步跨出七八米。胡月娥在左翼游走，随时准备拦截突袭。白小玖紧跟信悟，手里攥著最后一瓶药。
跑了约五十步，完颜雪突然喊停。
“等等！”她喘著说，“它不在前面了！”
所有人停下。
“在哪？”信悟问。
完颜雪闭眼，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她的脸扭曲了一下：“在我们脚下。”
话音刚落，柳风蓝脚下的土突然塌陷。他反应极快，往后一跃，但背包被勾住，整个人被往下拉了半米。他抽出短刃砍断带子，灰子恢摔出来，被胡月娥接住。
塌陷处露出一个洞口，直径不到一米，黑得看不到底。但洞口边缘的土壁上，全是那种螺旋划痕，密密麻麻，像是某种生物蜕皮时留下的。
“不是挖的。”白小玖说，“是钻的。高速旋转，像螺丝钉一样拧进去的。”
信悟盯着洞口，低声说：“它下去了？”
“不。”完颜雪摇头，“它本来就在下面。它一直跟着我们。”
胡月娥突然说：“它不要命，要的是‘路’。”
众人一愣。
“什么路？”柳风蓝问。
“我们的行进路线。”胡月娥指着地面，“从刚才那三声敲击开始，我们就走了一条特定的路径。它在记录，它在复制，它要把这条路变成它的通道。”
白小玖明白了：“它不是拦路，它是铺路。我们在帮它打通地脉。”
信悟脸色变了。
“难怪它不攻击。”他说，“它让我们走，走得越远，它的路就越完整。”
完颜雪突然指向西北方：“那边！快看！”
众人转头。
远处山坡上，出现了三个同样的小洞，排成三角形，和他们脚下这个遥相呼应。更远的地方，隐约还能看到第四个、第五个。
“它已经布好了。”完颜雪声音发抖，“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在激活它。”
信悟立刻下令：“改道！不能再走直线！”
队伍转向西南，开始曲折行进。每走二十步就换方向，避免形成连续轨迹。
跑了约百米，完颜雪再次停下。
“它还在。”她说，“它跟着，但它不动手。”
“为什么？”柳风蓝问。
“因为它不需要。”完颜雪苦笑，“它已经赢了。我们走过的路，就是它的阵眼。它只要等，等我们走到它想要的位置。”
胡月娥突然说：“除非我们不走了。”
“不行。”信悟说，“停下更危险。静止的目标更容易被锁定。”
白小玖看着手中的空药瓶，低声说：“我们只能走，但不能让它知道我们要去哪。”
柳风蓝点头：“那就乱走。东拐西拐，像没头苍蝇。”
“对。”胡月娥说，“让它算不准。”
信悟看向完颜雪：“你能撑住吗？”
完颜雪擦掉脸上的血，点点头：“能。但我提醒你们，下次它出手，不会只是吓唬了。”
队伍继续前进。这次完全放弃了方向感，走z字，走回旋，甚至故意绕圈。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极限，生怕下一步脚下就塌了。
两个小时后，天色依旧昏暗。
完颜雪的脚步越来越虚浮。她的嘴唇已经结了血痂，但新的伤口又裂开了。她靠在胡月娥肩上，几乎走不动了。
“我快不行了。”她说，“我的灵觉快断了。”
信悟回头看她。
就在这时，完颜雪猛地抬头，眼神惊恐。
“它来了！”她尖叫，“不是在地下！是在——”
话没说完，她突然僵住。
她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双目圆睁，嘴里涌出大量黑色液体。
胡月娥一把抱住她。
白小玖冲上来，手指搭在她脖子上。
“还有气！”她说，“但经脉被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缠住了！”
信悟立刻蹲下，想结印，但手指刚抬起，就发现指尖发黑，正沿着皮肤往上爬。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黑色纹路像藤蔓一样，从掌心蔓延到手腕。
“它不是在地下。”他声音发哑，“它一直在我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