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玖的手指刚碰到药箱边缘，空气中还残留着刚才那道音波的震荡。她没抬头，但能感觉到完颜雪的气息在往下掉，像断线的风筝，随时会砸进地缝里。
她一步跨到完颜雪身后，药瓶已经拧开。淡绿色的膏体泛著微光，她抹在完颜雪额心，指尖压下去的瞬间，掌心涌出一道白光直灌眉心。完颜雪身体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呼吸总算稳住了。
“别睡。”白小玖低声说，“现在睡下去，明天就得换人抬你。”
胡月娥扶著完颜雪的手没松，但她自己也在抖。眉心那道金印几乎看不见了，脸色比纸还白。白小玖转头看她，语气没变：“你用了灵契印？”
胡月娥扯了下嘴角：“临时工总得表现好点。”
“狐族引灵术不是闹著玩的。”白小玖从腰间布袋里摸出三片银叶草，直接塞进嘴里嚼碎，然后敷在胡月娥太阳穴两侧。她手掌贴上去，灵力顺着草药渗进去，把那些乱窜的神识一点点拉回来。
胡月娥闭眼，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她知道这过程不好受，可白小玖下手稳得离谱，疼是疼，但不乱。
信悟靠在一块裂石边，左臂的血还在流。他想动，但被黄媚娘拦住了。
“你别凑热闹。”黄媚娘说，“女人和伤员优先。
信悟皱眉：“我没那么娇气。”
话音未落，白小玖已经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黄麻布，上面浸著深褐色药汁。她一句话没说，直接掀开他的袖子清洗伤口。信悟倒吸一口冷气，但没躲。
“你要真不娇气，就不会一直咬牙撑著。”白小玖头也不抬，“你不治，阵法续不了。下一波来了，谁挡？”
信悟一愣，随即闭嘴。他看着白小玖熟练地包扎，动作干脆利落，连个多余的停顿都没有。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平时最安静的人，其实一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扛着最重的担子。
柳风蓝坐在不远处，肩部绷得死紧。他没出声，但手指掐进了大腿。旧伤复发，肌肉已经开始僵了。白小玖走过去的时候，他还在笑：“没事，蛇不怕冷。”
“蛇怕僵。”白小玖从药箱拿出一根细针，在他肩井穴三点。柳风蓝浑身一颤，紧接着一股热流冲开堵塞的经络。他长舒一口气，肩膀终于能动了。
“谢谢。”
“下次疼早点说。”白小玖把捣烂的龙葵根泥敷上去，“装硬汉没人给你发奖状。”
灰子恢趴在地上，十指全是泥和血。指甲翻裂，指腹破皮，根本没法再探地脉。他咧嘴笑了笑：“小事，还能挖。
白小玖蹲下来，轻轻把他手抬起来检查。她取出一小撮灰白色粉末撒在伤口上，血立刻止住。她又涂上一层透明膏体，低声叮嘱：“明日可挖土，但不可深入地脉三层以下。”
灰子恢点头：“明白，轻伤不下火线。”
白小玖没接话，转身回到队伍中央。她盘膝坐下，双手交叠放在丹田处，开始默念咒语。药箱自动弹开，七根不同颜色的草茎缓缓升起，围绕她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灵阵。
这是白仙秘法——七脉织网。
她将灵阵分化成七道细流，分别注入每人体内。每一道光芒落下，伤者身体都微微一震。完颜雪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眼。
“你替我扛下了那一击的余波。”她声音很轻。
白小玖没回头：“你现在能说话，说明命保住了。”
黄媚娘掌心的血符还在渗血，那是强行画符留下的反噬。白小玖走过去，又撒了一层粉末。这次是淡蓝色的，遇血化雾，封住了经脉口，防止邪气入侵。
“血祭伤本源。”她说，“下次别这么拼。”
黄媚娘笑了：“不拼怎么赢？”
“活着才能赢。”白小玖收手，“你现在可以再用迷魂术，但不能连续施法。”
黄媚娘点头：“够了。”
柳风蓝活动肩膀，蛇形鞭重新缠回手臂。他站起身，试了试发力，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信悟闭目调息，左臂包扎完好，虽未痊愈，但已不影响基础道法运转。
完颜雪靠在胡月娥肩上，气息平稳了许多。她看着白小玖背影，忽然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阵法的？”
白小玖没回头：“祖传的。”
“没人见过你出手。”
“我不需要出名。”
胡月娥低笑：“低调归低调，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你会这么多？省得我们一个个往死里扛。”
白小玖终于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你们不也从来没问过我？”
空气静了一瞬。
灰子恢挠了挠头：“这话扎心了。”
信悟睁开眼：“她说得对。我们太习惯把她当‘后勤’，忘了她也是战士。”
白小玖没接这话。她只是把药箱合上，放在身侧，保持半开状态。她坐回原位，盯着前方那片裂土。
僵尸王还在那里。
它跪在地上，右臂抬起，胸口晶体紫光未散。虽然被祖灵虚影挡住，但它没退。它的红眸盯着他们，像是在等什么。
白小玖的手按在药箱上，没动。
她的脸色有点发白，刚才那一套七脉织网耗力极大。但她不能停。只要那个东西还站着，战斗就没结束。
胡月娥察觉到她的状态，低声问：“还能撑多久？”
“够到下一轮开始。”白小玖说。
黄媚娘舔了下嘴唇：“那就好。我还有招没用。”
柳风蓝握紧蛇形鞭：“我也能打。”
信悟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阵法能续。”
完颜雪闭眼：“我休息十分钟，就能起舞。”
灰子恢搓了搓手：“地脉浅层我还能探。”
白小玖听着他们的声音，没说话。她只是把一瓶蓝色药液拿出来，放在最外侧，随时能拿。
她知道这些人嘴上说著“能打”，其实都在硬撑。但她也清楚，只要她还在，就没有人会真正倒下。
这就是她的位置。
不是最亮的那个，也不是冲在最前的那个。
但她是最后一个能站起来的人。
远处，僵尸王的胸口突然又闪了一下紫光。
白小玖的手指立刻扣住药瓶盖。
胡月娥耳朵一动：“它要动了。”
黄媚娘冷笑：“来啊，姐还有大招。”
她抬起右手，指尖划破掌心，准备再次画符。
白小玖猛地抬头。
“别用血。”她说，“我给你换了新符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