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悟举起剑的瞬间，黄媚娘已经走出去三十步。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身后那股阴冷的气息在逼近。三只丧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像是倒计时的钟摆。
她脚步放慢，故意让枯叶发出响动。左边那只丧尸突然提速，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它眼眶发绿，嘴角挂著黑血，直冲她后背扑来。
黄媚娘猛地转身。
双膝微曲，双手在胸前交错。指尖对指尖，掌心留空，像捧著一团看不见的雾。她嘴唇微动，声音压得极低：“形非形，影非影，千面归虚，万念入梦。”
话音落，眉心一热。
一圈淡黄色的光从她额头扩散出去，像水波一样向前涌。光波碰到第一只丧尸时，它动作一顿，脑袋歪了歪，然后开始原地转圈。第二只刚抬脚，眼球突然乱颤，一头撞在树上。第三只站在原地晃动，手抓空气，嘴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三只全停了。
黄媚娘呼吸一紧，胸口像被石头压住。她没时间喘气，立刻操控两个幻象继续往前走。“假信悟”扛着桃木剑，“假完颜雪”拿着骨杖，两人一前一后带着“假白小玖”，沿着原定路线往东北方向移动。
她自己却往后退了十步，靠在一棵歪脖子树后，慢慢蹲下。
手指抠进泥土，指甲缝里全是灰。她咬住下唇，不敢出声。法术还在维持，每一秒都在抽她的神。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但她知道不能松。
只要这三只丧尸还打着转，主队就有时间。
胡月娥趴在地上，右耳贴著土层。她眯着眼，数着震动频率。过了五秒，她抬头：“右边那队停了。
信悟站在凹地边缘，手里桃木剑没放下。他盯着东北方向，看到三个模糊人影还在走，而追兵全都僵在原地打转。
“是真的。”柳风蓝低声说。
灰子恢蹲在坑边，手里的引线绷得笔直。他扭头看信悟：“现在怎么办？”
“按计划。”信悟收剑回鞘，从怀里摸出两张镇妖帖。他撕开外层油纸，一张贴在剑鞘左侧，另一张贴在右侧。符纸刚沾上，就泛起一层暗红光晕。
他手腕一翻，把最后一张雷符塞进袖口暗袋。袋子是特制的，内衬画了导灵纹，能随时激发。
完颜雪站在他侧后方，骨杖拄地。她闭眼感应灵流，发现祖灵之力还在波动。强行通灵会反噬，她只能放弃灵舞准备，改为守脉护魂。
柳风蓝活动肩膀，手掌变成利爪。他试了试伸缩速度，确认无误。指甲刮过岩石，留下三道白痕。
灰子恢检查陷坑。三个坑都挖好了，深两米，底部撒了尸毒和雷石粉。他把引线分成三股，分别连到不同位置的引爆点。只要一拉，就能炸掉一片。
白小玖没留在原地。
她拎着药箱，贴著树根爬向黄媚娘的方向。路上摘了片宽叶盖在箱子上，遮住反光。她在灌木后停下，看到黄媚娘蜷在地上，脸色发青。
她递出一瓶浅绿色药液：“含灵草汁，喝一口能稳神。”
黄媚娘睁眼看了她一眼，接过瓶子仰头喝光。液体滑下去的瞬间，胸口那股闷痛减轻了些。她靠着树干喘气，手还在抖。
“还能撑多久？”白小玖问。
“不知道。”黄媚娘摇头，“法术最多撑五分钟。再久脑子会裂。”
白小玖点头，收回空瓶塞进药箱。她没多留，转身往回走。路过一棵倒木时，她顺手掰了段枯枝，在地上划了条短线。
这是暗号，表示支援到位。
信悟看到那条线，微微颔首。
他转头看胡月娥：“左边那队呢？”
胡月娥耳朵贴地，听了几秒：“还在原路，速度正常。七十步外，没加速。”
“右边这三只困住了，但主力不会停。”信悟说，“我们还有三分钟。”
完颜雪睁开眼：“我守得住灵脉，但没法主动出击。”
“不需要你出招。”信悟说，“只要别被反噬就行。”
柳风蓝走到他身边：“我可以在他们靠近时突袭，打乱阵型。”
“等信号。”信悟说，“别抢节奏。”
灰子恢握紧引线：“我这边随时能炸。”
所有人状态回归战斗序列。
黄媚娘那边，三只丧尸仍在打转。其中一只突然抬手抓脸，指甲在脸上划出三道血痕。但它没有停下，反而转得更快了。
幻象队伍已走出百步远。
“假信悟”走在最前，肩上的桃木剑晃动。一只躲在树后的丧尸忽然窜出，扑向“假白小玖”。就在它扑到一半时，身体猛地一僵，眼珠翻白，原地转圈。
又一只中招。
黄媚娘嘴角渗出血丝。她抬手擦掉，手指在脸上一抹，留下一道红痕。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指尖开始发灰。
这是耗神过度的征兆。
再撑下去，可能会伤到本源。
但她不能停。
主队还没准备好。
信悟察觉到东北方向的动静有变。被困的丧尸数量增加了，但移动轨迹混乱。他判断迷魂术仍在生效，只是范围在扩大。
“胡月娥。”他低声叫。
“在。”
“监听两边。”
胡月娥换了个姿势，左耳贴地，右耳朝天。她屏息听了十秒，突然皱眉：“不对。”
“怎么了？”
“右边那队不是全停了。”她说，“有一只在动。很慢，贴著树根爬，方向是黄媚娘藏身的位置。”
信悟眼神一凛。
他立刻看向柳风蓝：“你能拦住它吗？”
柳风蓝眯眼望过去：“距离太远，等我赶到，她已经暴露。”
“那就让她撤。”信悟说。
他抬起手，正要打出联络手势，却被完颜雪按住。
“别。”她说，“一个手势都可能惊动其他丧尸。现在全靠她一个人撑着法术，不能乱指挥。”
信悟咬牙，放下手。
那边，那只爬行的丧尸离黄媚娘只剩二十步。它贴着地面，像蛇一样扭曲前进，嘴里滴著黑液。
黄媚娘还不知道危险临近。
她全部心神都放在维持法术上。眼前画面开始重影，呼吸越来越浅。她靠树的手指慢慢松开，身体微微下滑。
白小玖突然从侧面冲出。
她手里抓着一把灰粉，迎风一扬。粉末落在丧尸头上，它动作一顿，脑袋左右摇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眼睛。它停下不动，开始抓挠头部。
白小玖没停留，扑到黄媚娘身边，一把将她拽进灌木深处。
黄媚娘喘着气：“谢了差点”
“别说话。”白小玖掏出另一瓶药，“这是续魂露，比刚才那瓶猛，喝了别吐。”
黄媚娘接过，一口喝下。
一股热流从喉咙冲进胸口，她浑身一震，意识清醒了些。
主队这边，信悟看到白小玖救人的全过程。他松了口气，转头看胡月娥：“现在呢？”
“右边那队还是乱转。”她说，“但刚才那只爬行的没了动静。”
“暂时安全。”信悟说，“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抬头看天。
云层厚重，看不到太阳。但他知道，最多再有十分钟，尸群就会重新组织进攻。
黄媚娘靠在树上，手指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看着远处那些打转的丧尸，心里清楚——这一招只能用一次。
下次，敌人不会再这么容易上当。
但她做到了。
她真的用黄仙秘法困住了敌人。
不是变化，不是伪装，是实打实的迷魂术。
信悟站在原地，手按剑柄。他看着东北方向逐渐安静的战场，低声说：“准备下一阶段。”
完颜雪站直身体，骨杖轻点地面。
柳风蓝收起利爪，握紧拳头。
灰子恢蹲在坑边，手指勾著引线。
白小玖回到药箱旁，打开夹层，取出三支银针。
胡月娥耳朵贴地，一动不动。
黄媚娘缓缓站起身，抹掉嘴角血迹。
她对着空气说了句：“老子还没死，你们急什么。”
信悟举起剑，剑尖指向北方。
那边，黑雾深处，有东西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