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临渊一步踏出,脚下碎石崩裂,倚天剑上凶威暴涨,暗红纹路如同燃烧的血焰!
“领教阎宗主高招!”
“请——!”
一个请字出口,如同惊雷炸响!
邹临渊身上那萎靡的气息,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火焰点燃,爆发出惊人的锐气与凶性!
竟是要以这重伤之躯,迎战状态完满、剑心通明的青城剑宗宗主,阎玉笛!
“殿主!”
黄战天急了,绿豆眼瞪圆。
“您这身子骨……”
“临渊!”
陆书桐、狐月儿等人亦是惊呼。
就连空中盘旋的龙九霄,赤金龙瞳中也闪过一丝波动。
但最终,它没有阻止。
它从那年轻人眼中,看到了属于剑修的骄傲,看到了宁折不弯的意志。
有些战斗,必须自己面对。
阎玉笛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大赞一声!
“好!好一个不屈之心!好一个倚天之志!”
“邹小友,小心了!”
话音未落,阎玉笛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花哨绚烂的招式。
邹临渊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踏出一步,简简单单地一剑刺出。
然而,就是这简单的一步,一剑。
却仿佛缩地成寸,瞬间跨越了十数丈的距离,那柄由翠玉笛所化的三尺光剑,剑尖已然点到了邹临渊的咽喉之前!
剑速之快,仿佛超越了时间的流逝!
剑意之凝练,仿佛将周围所有的光线、空气都吸纳和压缩在了那一点寒芒之上!
一步踏出,便是天涯咫尺。
一剑刺出,便是生死之间!
邹临渊瞳孔骤然收缩!
重伤之下,邹临渊的反应和速度都大打折扣,但战斗的本能和对危险的直觉却攀升到了顶点!
邹临渊甚至没有去看那刺到咽喉的剑尖,完全是凭借着无数次生死搏杀锻炼出的直觉。
手腕一翻,倚天剑由横转竖,险之又险地挡在了咽喉之前!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也锐利到极致的金石交击之声,猛然炸响!
仿佛两柄绝世神兵,在刹那间进行了最直接、最凶险的碰撞!
翠绿色的剑气与漆黑的凶煞之气,以双剑交击点为中心,轰然爆发!
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带着刺耳的尖啸,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地面上的碎石被瞬间震成齑粉,离得稍近的一些修士,被这气浪一冲。
竟站立不稳,踉跄后退,脸色骇然!
邹临渊闷哼一声,只觉一股浩大、精纯、连绵不绝的沛然巨力,如同长江大河般,沿着倚天剑剑身汹涌而来!
邹临渊本就重伤,气血虚浮,更何况刚刚突破辟谷初期,此刻硬接阎玉笛这凝聚了辟谷六阶和毕生剑道修为的咫尺一剑,更是雪上加霜。
胸口顿感一阵翻江倒海,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逆血涌上。
却被邹临渊死死咽下,脚步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嘴角溢出一缕新的血丝。
而阎玉笛,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便已站稳。
他眼中讶色一闪而过,他这一剑咫尺天涯,看似简单。
实则是将身法、剑速、剑意凝聚到极致的杀招,寻常辟谷期修士,若无防备,一招便可重创甚至毙命。
邹临渊重伤之下,竟能凭直觉格挡,虽被震退,却并未溃败。
这份反应和韧性,着实惊人。
“好剑!好直觉!”
阎玉笛赞道,手中翠玉光剑一抖,剑光陡然变得飘渺不定,仿佛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竹叶,又似山间流淌的云雾,虚实相生,变幻莫测,从四面八方罩向邹临渊!
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凌厉的剑气,却又带着一种生生不息、连绵不绝的意境,正是青城剑法另一绝学。
万壑松风剑!
剑光如松涛,如风吟,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邹临渊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胸腹间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
邹临渊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比拼招式精妙、剑意变化,绝非阎玉笛这等剑道宗师的对手。
唯有——以力破巧,以凶破正!
“吼——!”
邹临渊喉咙中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竟是不管不顾那漫天笼罩的飘渺剑光,双手紧握倚天剑,体内所剩不多的真元,连同着胸中那股不屈的戾气,疯狂涌入剑身!
“给我——破!!!”
倚天剑发出一声兴奋到颤抖的凶厉长吟!
漆黑的剑身之上,那暗红色的纹路瞬间光芒大盛,仿佛有粘稠的血焰在剑身上燃烧、流淌!
一股霸道绝伦、凶戾无比、仿佛要斩断一切、毁灭一切的恐怖剑意,轰然爆发!
没有招式,没有变化,只有最简单、最直接、最狂暴的一剑——竖劈!
漆黑的剑身,带着燃烧的血焰,拖着长长的尾迹,如同开天辟地的魔神之刃,朝着那漫天飘渺的翠绿剑光,悍然斩落!
“嗤啦啦——!”
如同热刀切入牛油,又像布帛被撕裂!
那漫天虚实相生、变幻莫测的翠绿剑光,在这极致凶戾、极致霸道的一剑面前,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纷纷消融、溃散!
倚天剑所过之处,剑气辟易,剑光湮灭!
“咦?”
阎玉笛轻咦一声,手中翠玉光剑连点,如同蜻蜓点水,瞬间在空气中点出数十道翠绿剑芒,试图阻截、分化这凶悍绝伦的一剑。
然而,倚天剑势如破竹,那些翠绿剑芒一触即溃,根本无法阻挡其分毫!
“好凶的剑!好霸道的剑意!”
阎玉笛眼中战意更盛,他不再闪避,清啸一声,手中翠玉光剑光芒大放,剑身竟在一瞬间仿佛化作了一株迎风傲立的青翠修竹。
带着一股宁折不弯、中通外直的浩然剑意,不闪不避,朝着那劈落而下的漆黑凶剑,直刺而去!
以竹为剑,劲节凌云,宁折不弯!
“铛——!!!!!”
这一次的碰撞,不再是清脆的交击,而是如同洪钟大吕、又似天崩地裂的恐怖巨响!
翠绿与漆黑,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剑气,如同两股滔天巨浪,狠狠对撞在一起!
狂暴的气劲如同飓风般以两人为中心向外疯狂席卷,飞沙走石,地面被犁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离得稍近的一些修士,甚至被这气劲余波震得气血翻腾,脸色发白,慌忙运功抵挡!
“噗——!”
邹临渊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再次重重地撞在身后的龙柱之上。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龙柱上的裂纹又扩大了几分。
邹临渊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倚天剑脱手飞出,斜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兀自嗡鸣颤抖,剑身上的血焰也黯淡了不少。
而阎玉笛,也蹬蹬蹬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岩石上留下寸许深的脚印,脸色微微一白。
手中那由翠玉笛所化的三尺光剑,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才重新稳定下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衣袖之上,竟出现了几道细密的、被凌厉剑气割裂的痕迹,一丝鲜血,缓缓渗出。
他,竟然受伤了!
虽然只是皮肉之伤,剑气入体也被他瞬间化解,但确确实实是被邹临渊那凶戾霸道的一剑所伤!
而邹临渊,只是辟谷期初期,而且还身负重伤!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瘫倒在龙柱下,气息奄奄却依旧试图挣扎着站起的青衫身影。
又看了看那虽然只是退后七步、衣袖染血、但神色依旧肃然凝重的青城剑宗宗主。
一剑。
重伤之下的邹临渊,竟然逼退了状态完满的阎玉笛,还让他受了点轻伤!
尽管邹临渊付出的代价更大,几乎彻底失去战力。
但这一剑之威,这一剑之凶,这一剑之霸,已然深深烙印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阎玉笛看着邹临渊,看着邹临渊那双即便倒地,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眸,缓缓收起了翠玉光剑,重新化为那管翠绿玉笛。
阎玉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息竟在空中凝成一道细小而锋锐的剑气,将不远处一块石头无声地切成两半。
“剑利,心更坚。”
阎玉笛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
“此战,是阎某占了修为与状态的便宜。
若你全盛时期,胜负犹未可知。”
他顿了顿,看着邹临渊,认真道。
“邹小友,你手中之剑,虽凶虽戾,然剑心通明,不屈不挠,于剑道一途,确有登峰造极之潜质。
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这份天赋,莫要让凶兵蒙蔽了剑心。”
说完,他竟不再看邹临渊,也不再看张天毅等人,更不看空中蛟龙与黄战天,只是对青城剑宗众人淡淡道:“我们走。”
“宗主?!”
青城长老和弟子们愕然。
“走。”
阎玉笛只说了一个字,便转身,青衫飘动,就要朝着下山之路走去,背影孤直,如同他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