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兵部尚书,甚至大司马的位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兵部侍郎是正四品,
兵部尚书,可是正三品!
贾雨村官复原职没几年,就蹭蹭往上升,快得跟飞似的,一下子窜到了正四品,连在工部做官的贾政都被他甩在了后头。
这下他可真是春风得意了。
贾雨村赶紧拱手道谢:“冯相太抬举我了!”
“时飞我好歹也算您半个门生,孝敬您是应该的,哪敢图什么回报。”
冯桀听得哈哈大笑。
一边笑,一边招呼下人赶紧给贾雨村上茶。
像这样上门送礼的事,在冯府早就见怪不怪。这些年光底下官员送来的田地,少说也有几十万亩,再加上祖上留下来的家业,冯桀就算躺着吃几辈子,也花不光。
“老爷!”
“保龄侯来了,说有要紧事商量!”
保龄侯史鼐,是贾母的侄子,尚书令史公的二孙子,世袭了侯爵。
贾雨村一听,马上低声说:
“那下官先告退了!”
这种送礼的事毕竟不光彩,贾雨村很识相,赶紧找借口离开。
没过多久,保龄侯史鼐就急匆匆走进来。
“冯相,出大事了!”
冯桀倒是不慌不忙,问他:“什么事,连小史侯爷都惊动了?”
史鼐的祖父是尚书令史公,按旧制就相当于丞相。史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所以贾母才那么懂诗词,还让府里姑娘都读书写字。
史鼐和冯桀都是朝中士大夫一派的领头人。
史鼐脸色不好,忧心忡忡地说:
“北方战报传回来了!”
“护乌桓中郎将岳鹏举在辽东一带连打胜仗,不到半年就往东北推进上千里,一直打到西辽河!”
“现在整个草原的部落都归顺了征北大军。”
“再过不久,战报就要送到皇上手里了。”
“一下子开疆拓土上千里,这回武人集团肯定又要受重赏,朝中那帮武将怕是要更嚣张了!”
嘶——
冯桀听得手一抖,连茶杯都差点端不稳。
“怎么可能?”
他一脸不敢相信:“本来以为只要不让贾琦出征,北方边军肯定打不出什么名堂,说不定还会大败谁想到,草原人难道是纸糊的不成?”
想到过去几十年,北方边军每次都被打得落花流水,今天这结果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保龄侯站在一旁,也是一脸尴尬。
之前
当初他们极力推崇牛继宗、马尚和王子腾,结果北方边境军队屡战屡败,让他们颜面尽失。没想到如今形势完全逆转。
这块原本无人敢接的烫手山芋,现在倒成了众人争抢的香饽饽。
两人相对无言。
史鼐愤愤不平地说:
大干朝压制武将势力。
这未必是皇帝的本意。
但绝对是无数文官的共同心愿。
文官集团向来与武将集团势同水火。
冯桀听了也不禁冒出冷汗。
沉思片刻,冯桀冷笑道:
史鼐听后顿时精神一振。
仔细琢磨,不禁佩服冯桀老谋深算。
冯桀淡然一笑。
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
这百万难民的黑锅原本该由文官来背。
现在却让武将当了替罪羊。
他们这些搜刮民脂民膏、无所作为的文官,倒是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把治国无方的罪名推得一干二净。
秦国府内。
贾琦看着手中的密报,不由得皱紧眉头。
辛弃疾好奇问道:
要说至今为止。
所有事情都在他们二人的谋划之中。
从劝说皇帝出兵,到接连取胜,包括征北大军扩充到十万兵马,一切都进行得顺风顺水。
贾琦将密探送来的情报递给辛弃疾看。
“居然能想到这么阴的招数!”
贾琦低声念叨。
辛弃疾同样神情凝重,严肃地说:
“冯桀做官几十年,能接替史公坐上这个位置,不单是靠江南读书人撑腰,自己确实有两下子。”
“万一皇上真被说动了,上百万难民的怨气,可全都冲著北边军队去了。”
“不但没功劳,反倒要背黑锅了!”
贾琦接着问:“冯桀已经派人去难民那边煽风,明天上朝,该怎么平息民怨?”
从古到今。
只要打仗,吃亏的总是平民百姓。
这观念早就深入人心。
辛弃疾沉思片刻,答道:
“要安抚民心也不难,让老百姓觉得能占到便宜,自然就没事了。”
“百姓反对打仗,无非是既花钱又费粮,对他们半点好处都没有。”
“只要让百姓拿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然就闭嘴了。”
话说得轻巧。
做起来却难。
贾琦觉得这事不好办,想让那些贪心的权贵掏出好处给百姓,简直难如登天,要不然北方也不会有上百万难民饿著肚子等救济了。
“这些读书人分明是眼红北边军队立了功,个个都能升官发财!”
“才故意给我们使绊子!”
停顿片刻。
贾琦眼神渐渐凌厉起来,沉声道:
“既然这样,本国公就正式向江南读书人宣战,不把他们打得服服帖帖,决不罢休!”
辛弃疾见贾琦面露狠色。
心头一震。
“主公恩怨分明,看来和属下想到一处去了!”
“只是主公打算怎么还手?”
“要是光靠武力,终究落了下乘,说不定正好中了冯桀的圈套。”
贾琦却微微一笑,心里早有打算。
作为从后世来的人,他看问题总有种居高临下的优势,就像老鹰从天上俯瞰大地!
即便是辛弃疾这样的能人。
也未必能有这种纵览历史长河的眼光。
贾琦正色道:
“派人去荣国府接三姑娘过来一趟!”
“我有要紧事商量!”
秦国公府里。
贾探春正在书房低头细读贾琦写的东西。
表面看似平静。
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只因贾琦所写的内容实在太过惊人。
三百五十九回
贾探春素日见识过人,寻常男子也不及她,此刻却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哥哥怎敢做这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此议一旦提出,必遭天下士人群起攻之!”
她猛然意识到:若让人知道是贾琦在背后推动此事,只怕顷刻间便要引来无数口诛笔伐。
贾琦神色凝重,沉声道:
“我屡次北伐,深知民间疾苦。佃农终年为田主耕作,丰年时田主得利大半,贫民所得寥寥;若遇灾年,无田无产者,壮者流离,老者填于沟壑。”
“士大夫之行竟至如此!”
“朝中士大夫若与天下百姓为敌,便是与我为敌。”
“我身份特殊,不便直言,唯有借贵妃之口劝谏陛下。此举为的是黎民苍生,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贾探春闻言心潮起伏,叹道:
“兄长胸怀家国,深谋远虑。可惜陛下不知兄长苦心,竟要借娘娘之口转达。”
此时皇宫德阳殿内,庆隆帝正眉头紧锁,问丞相冯桀:
“难民不愿北上垦荒?如今都往京城涌来?”
“当真愚昧短见!”
他原以为北伐得胜后,可安置百万难民,不料民间流言四起,称朝廷挪用了赈灾钱粮充作军费。难民纷纷涌向京城,局面竟与预想大相径庭。
冯桀疾步上前高声道:
“陛下!民间对北军怨声载道,若任其发展,百万难民聚集京畿,恐危及圣安啊!”
“臣等皆认为,北军绝不可再继续用兵!”
庆隆帝困惑不解——这分明是皇祖托梦所授良策,怎会有误?为何百姓宁可流离失所,也不愿北上耕垦?
此时辛弃疾朗声奏道:
“陛下莫非忘了北伐开疆的初衷?”
声如金石,掷地铿锵。
陛下总说要开拓疆土来增强国力,眼下辽东那一片就有上百万亩肥得流油的好地荒在那儿。草原上的人只会拿来放牧种草,要是让咱们大干的百姓去耕种,那百万流民不就有地方安置了吗?
说到底,开拓疆土不就是为了让百姓富足、国家强盛吗?
臣有个建议——
陛下不如下一道诏书,凡是愿意去辽东落脚的流民,连续五年都不用交税!
直接免五年税?
要知道,古时候朝廷最重要的收入就是各地的人头税。
这个主意一出来,庆隆帝眼睛顿时亮了。
百姓最看重的就是吃饱饭。
北方那百万流民之所以逃难,还不是因为田地都被地方豪强占了,沉重的人头税逼得他们活不下去。
要是发出五年免税的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