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桀和忠顺王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但好歹没让贾琦再有机会立功,也就默默同意出兵了。
贾琦却暗自一笑。
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第二天在德阳殿,
庆隆帝当众宣读圣旨:
立即扩充征北大营兵力到十万人,其中招降的辽东戎人、乌桓精锐骑兵就超过五万。
这五万多草原骑兵,
全都来自戎人、乌桓等依附大干的附属小国。
大干准许这些草原人在辽东安家圈地,
但另一方面,
这些小国不仅要向大干进贡金银粮食,还要派兵参战,而且这五万精锐骑兵的粮饷开销,全由草原上各部落自己承担。
谁敢不答应,
征北大军下一个扫平的目标,就是那个部落或种族。
庆隆帝当众表态:
要继续向东北方向开拓疆土,之后把大量难民迁到北方,重新恢复那里的耕地和经济税收。
消息一出,
朝堂上的武将们几乎全都激动沸腾。
而以江南官员为首的士大夫们则纷纷摇头抱怨,看不惯武将们又得好处。
这次战事如果顺利,
武将集团又有一大批人能升官晋爵,武人地位也会跟着提高。
这些文官自然眼红。
四月,
黄河一带突然下冰雹,大片庄稼被毁,各地民怨四起。
庆隆帝眼看难民越来越多,无处安置,
只好催促征北大军立刻北上出兵。
四月十日,
岳鹏举只带六万大军,就朝东北方向全面进发,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其中两万外族骑兵作为先锋开路,
所到之处旌旗招展,草原牧民见了纷纷逃窜。
然而——
有了这些本地游牧骑兵带路,就算在茫茫大草原上也不会迷路,更不用担心找不到各部族的营地。
在草原人看来,这些投奔汉人的骑兵就是帮凶。
但事实摆在眼前:凡是归顺征北大军的部落,都躲过了灭顶之灾。虽没能大富大贵,至少保住了全族性命。而那些企图抵抗的,全都被击溃了。
随着大军不断推进,数千平方公里的黑土地陆续落入征北大军手中。俘获的奴隶、牛羊和物资数都数不清。整个辽东地区简直被翻了个底朝天!
西辽河一带,水草丰美。
茂密的牧草在风中摇曳,长势旺盛。作为方圆百里水源最充足的地方,西辽河四周聚集了许多草原部落。成千上万的牛羊马匹散落在山野间啃草,上百名牧人骑着马来回奔跑吆喝。
夕阳西下,空气里飘着青草和羊奶酒的香气。
部落中,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坐在营帐前,抱着马头琴弹唱。
随着悠扬的琴声,身穿马面裙的草原少女翩翩起舞,步伐轻快,裙摆如花朵般绚烂绽放。旁边挤羊奶的妇人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少女正是她的女儿。
仔细看,这妇人的长相与草原人不同,应是汉人女子。想必多年前被掳到西辽河,为草原人生儿育女,如今几乎把这里当成了故乡。
他们占据着草原最肥沃的土地,拥有最强壮的部落勇士。粮食充足时,安居乐业;一旦缺粮,勇士们便外出劫掠,抢夺奴隶、牛羊和牧场,供养族人。
就在这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宁静时刻——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突然响起。
所有人停下动作,望向西南方。
落日余晖中,天边霞光如火焰燃烧,仿佛天地与草原连成一片。
突然,无数黑点出现在地平线上,越聚越多,渐渐汇成一道道蠕动的黑线。
如同锋利的闸刀,将天地从中割开!
轰隆隆…轰隆隆…
纷乱的马蹄声震天动地,草原为之颤抖。
漫山遍野,全是飞奔的战马。
刀枪林立,寒光闪闪,几乎照亮整片天空与草原。
“哪里来的骑兵?”
“像是乌桓人!”
“不对,像是戎人!”
“看那纹样,定是南匈奴人!”
部落里顿时乱成一片。
勇士们纷纷提刀上马,打算迎战这些胆大包天的来犯者。
可等对方靠近,
却见一面面旗帜上,竟写着汉字。
“草原骑兵,怎么打着汉人的旗?”
“他们究竟是谁?”
转眼间,两股骑兵如洪流般撞在一处。
很快,草原人就后悔了——
敌人如潮水般杀不完,一批倒下,又来一批。
连骑射功夫,也不输从小长在马背上的部落勇士。
双方竟难分高下。
人多的一方,自然占了上风。
厮杀持续了几个时辰。
草原人骑术好,边逃边打,大半时间耗在你追我赶。
真正交锋,其实不长。
直到深夜,
无数火把与篝火燃起,
映得西辽河亮如白昼。
数万名俘虏被赶到中间,男女老少皆有,只能任人处置。
他们仍想不通:
这些敌人里,为何既有胡人、戎人、乌桓人,还有汉人?
领兵的到底是谁?
终于,答案渐渐浮现。
一队黑甲骑兵簇拥著一名玄甲将领而来。
那人膀大腰圆,虽是汉人面貌,却比草原上的巴图鲁还要魁梧。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来。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戎人、乌桓首领,纷纷低头。
周围的骑兵也垂首不语,
那畏惧,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这人是谁?
为何草原汉子如此怕他?
全场寂静,
只听得见篝火噼啪作响。
来人,正是护乌桓中郎将、征北大军统帅——
岳鹏举。
“如何?”
乌桓大首领公孙战野上前抱拳:
“回将军!”
这场仗打下来,咱们抓了鲜卑西辽河部落三万多人,里头的青壮男子有七千多。剩下的老人、小孩和女人,还没来得及仔细算。
缴获的牛有一万多头,羊五万只,战马还在清点。
岳鹏举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没半点波动,低声说:
“把愿意投降的青壮挑出来,编进前军。”
“不肯降的——”
“照老规矩,身高超过车轮的男人,一律处死!”
除了归顺的青壮,剩下的人里头,只有女人和孩子能活命。
至于那些身高过了车轮的孩子和老人,只有死路一条。
女人能生养、能做活,又不会打仗,对汉人没威胁。
年纪小的孩子,由汉人养大、教导,长大以后就是汉人最忠心的兵,
要不就是白干的劳力。
岳鹏举转身走了,一点同情也没有。
旁边的将领们也早就习惯,连车轮和刽子手都提前备好了。
公孙战野咧著一口白牙笑起来。
他现在彻底成了汉人的跟班。
这一路看下来,北军的强悍让他心里发寒。他清楚,跟征北军作对就是死路一条,顺从才能活命。
哪怕窝囊地苟活,
也比全族被杀光强!
“动手!”
“快动手!”
公孙战野催着手下人赶紧办事。
火堆旁边,大批男人不论老少都被拖出来。老人当场砍头,青壮则被劝降。
男孩子们排著队,一个个走到车轮边。
验身的刽子手拿刀在孩子们头顶和车轮间比了比。
“运气好,下一个!”
冰冷的声音让那孩子不知所措,只知道害怕,扭头就冲回母亲怀里。
那女人赶紧把还不懂事的孩子紧紧抱住。
可紧接着,排在这孩子后面的半大少年,因为个子高过车轮,当场就被砍了头。
在场的女人和孩子吓得魂飞魄散,
浑身抖个不停。
那冷漠的声音又响起来:
“下一个!”
黑暗里,凄厉的哭喊声一阵接一阵。
转眼间,整个辽东遍地哀嚎,血流成河!
捷报传回中原,
满朝文武全都惊住了!
大干朝,
神京城。
冯桀和兵部侍郎贾雨村在屋里谈事情。
贾雨村早先靠林如海举荐进京,借着薛蟠的案子攀上贾府,又在王子腾和贾府帮忙下,补了兵部的缺。
不但官复原职,还升了一级。
如今王子腾被撤了职,
兵部的位子又空了出来。
四王八公那些老亲旧戚急着找人顶替王子腾的位置,
可惜他们的后代没几个成器的。
贾雨村脑筋活,瞅准机会,升上了兵部侍郎,正四品。
当然,这中间没少花钱打点,
贾府也在背后使了不少劲。
恐怕贾府人怎么也想不到,
日后带人来抄荣国府的,就是这个贾雨村。
前厅里,
贾雨村悄悄捧出一只箱子,讨好地说:
“这次我能当上兵部侍郎,全靠冯相提拔!”
“往后冯相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时飞,我一定重重报答!”
“这儿是一些农庄地契,特意孝敬冯相的。”
冯桀没说话,
只冷冷扫了一眼。
贾雨村会意,赶紧打开箱子,里面满满都是地契。
比起金银,
地契才是硬货。
古代最值钱、最保本的,就是田地和庄子。
只要有田产,
就能让老百姓一直替你干活,甚至传几代人,养几口人都不成问题。
贾雨村低声下气地说:
“这里有两万亩上等田的地契,是下官派人去大汝州花大价钱置办的家业。”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冯相收下。”
两万亩良田是什么概念?
大干朝刚创建时,
一亩好地值七八两银子,如今地价虽然跌了,一亩也还能卖一两。
这等于直接送了两万两银子。
按一亩地养三四口人算,
这两万亩田,足够养活六到八万人,抵得上几个县百姓的口粮。
见贾雨村这么懂事,
冯桀原本冷著的脸终于露出笑意,点了点头。
身后管家上前收下木箱。
冯桀微微颔首,语气欣赏地说:
“眼下兵部正缺人,王大人被革职后,上头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你好好干个一年半载,做出点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