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信王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他庆隆帝一直有病?太上皇承德帝想立信王,就是因为察觉了这一点?
贾琦暗自吸了口冷气,觉得有必要查查宫闱中的隐秘了。但计划已经开始,开弓没有回头箭。
皇帝寝宫内,庆隆帝刚刚苏醒,想到民间谣言和早晨发生的事,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股源自灵魂的恐惧蔓延全身。
“快去!快去请贤德妃来!”他连声喊道,“皇爷爷救朕!请皇爷爷救朕!”
大干皇宫里,庆隆帝半躺在床上,面色虚弱,嘴唇惨白,像生了一场大病。
“贤德妃,你说说皇爷爷还交代了什么?后来你又梦见了什么?把梦中见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朕!”
三百四十七
庆隆帝此时心里已信了大半。
贾元春脸色发白,神情惊惧,颤声禀告:
“陛下,臣妾在梦里见到北方草原被冰雪覆盖,牧场上寸草不生,牲口成群饿死。凶悍的草原人没了吃穿,最后全都像发疯一般冲向中原。”
“百姓遭北方异族烧杀抢掠,草原人霸占了汉人的田地,不许百姓耕种,任良田荒废长满野草,专供他们的牛羊战马啃食。”
“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失去土地后只能纷纷逃向京城!”
“无上皇告诉臣妾,这是因大干朝正遭遇百年罕见的严寒。”
“草原人缺粮,只能拼死南下劫掠。北方龙气已散,大干国运危急啊!”
庆隆帝听罢,低头沉思。
不由想起朝堂上流传的民间谣谚: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大汗提刀上金銮,血溅三尺染龙庭!”
独眼石像一事已然成真。
草原酷寒无粮可食,为在严冬中求生,
新继位的草原大汗将举全族之力南侵。届时大干朝内有叛军,外有草原铁骑,难道真要应验“天子之血溅龙庭”?
这些事都将一一发生?
“不可能!”
“绝无可能!”
庆隆帝喃喃自语,脸色越发难看,整个人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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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无上皇还告诉了臣妾解危之法!”
贾元春这句话,
让庆隆帝精神一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爱妃快讲!”
“皇爷爷还说了什么?”
庆隆帝强撑起身子连声追问。
贾元春表情变幻,似在努力回忆梦中情形。
“无上皇说,千百年来中原基业,多亡于严寒与草原铁骑南下。”
“轻则家国残破,重则山河沦丧。”
“要化解这百年未有之危局,陛下唯有反其道而行,主动出兵北伐草原,开拓疆土。”
“在草原人尚未拼死反扑之前,将其全族剿灭!”
“如此方能争得一线生机!”
庆隆帝听罢双眼圆睁,
顿时陷入沉思。
只觉豁然开朗,眼前一片光明!
“是啊!朕怎么就没想到?”
庆隆帝喜不自禁,喃喃自语起来。
草原上的人一旦缺粮就会南下抢夺,不仅掳走百姓的粮食和妇孺,还放火烧毁农田庄稼。长此以往,大干国力日渐衰弱。
“既是这样,朕为何不抢先北伐,主动出击?”
“夺走草原人的妻儿,男子一个不留,统统杀尽!”
“把草原上的牧场全烧了,牛羊马匹全部抢回来。”
“既然北方龙气已失,就夺了草原人的龙脉与国运,看他们哪还有力气集结兵马南下?”
“提刀上金銮?”
“绝无可能!”
庆隆帝冷静下来,看向贾元春,欣慰地说道:
“贤德妃果然贤惠淑德,竟能得太上皇托梦,该赏!”
“来人!”
“赏贤德妃黄金千两、玉如意一把、茜香国进贡的金步摇一支、南梁朝进贡的蜀绣十匹”
贾元春连连谢恩。
庆隆帝顾不上与她多说,转头对夏公公喊道:
“快传大将军、丞相、忠亲王和御史大夫进宫!”
“朕有要事商议!”
“遵命!”
没过多久,
御书房中,
庆隆帝换了龙袍坐在上首,脸色虽仍苍白,但总算恢复了些气色,勉强维持着威仪。
“臣等参见陛下!”
“愿陛下龙体安康!”
贾琦等人齐声行礼。
庆隆帝摆摆手,语气急促地说:
“今日紧急召诸位爱卿入宫,是为了商议应对极寒天气之策。”
“朕已想到办法!”
冯桀和忠顺王都面露惊讶,心想满朝文武都束手无策,怎么庆隆帝晕倒醒来不到一日,就有了主意?
贾琦与辛弃疾心中早已有数,明白庆隆帝已落入他们设下的局,但表面仍故作不知。
贾琦更是顺势奉承:
“陛下英明神武,勤政爱民!这么快就想出对策,臣实在佩服!”
马屁不嫌多,这话让庆隆帝听得眉开眼笑。
冯桀与忠顺王对视一眼,暗想:贾琦如此能言善道,抢了咱们讨好皇上的机会,实在是个威胁。
庆隆帝一时心情大好,说道:
“朕以为,解决极寒天气早有前例可循。历朝历代,只要北方大寒,草原人必会南下抢夺汉人粮食与妇女。”
“既然如此,我大干为何不能先发制人,北上反抢他们?”
“眼下金人丢了草原霸主宝座,各部族正打得不可开交,正是我们挥师北上的好时机!”
“征北大军刚收回燕云十六郡,士气正盛,此时北上定能势如破竹,连战连胜!”
“到时候把草原人全抓来当苦力,抢了他们的牛羊马匹给灾民充饥,再把牧场开垦成农田,让北边三州的百万灾民都去开荒种地!”
“等明年荒地变良田,牛羊满地跑,还怕熬不过这天灾吗?”
“各位爱卿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庆隆帝确实是个明白人。
经贾元春稍加点拨。
立刻就想出把草原人变奴隶、抢牧场、垦荒安顿灾民的妙计。
灾民之所以流离失所。
说到底就是没有能糊口的肥田沃土。
要是真有块好地。
谁愿意拖家带口四处逃荒?
这招棋。
等于是把中原百姓的生存矛盾,全转嫁到草原人头上。
虽说手段不太光彩。
但治国不能光讲仁慈,仁慈该留给自家百姓,而不是草原上那群强盗。
庆隆帝这番话刚说完。
贾琦心里就有数了——自己的谋划八成能成。
只要北方战事一起。
驻守燕云的将领必定得利,就算不是贾琦亲自挂帅,他在北疆的老部下也能借机壮大。
何况这还是奉旨出兵。
名正言顺!
“万万不可!”
“使不得啊!”
冯桀听得心惊肉跳,急忙上前阻拦:
“朝廷兵马本就不多,还要防著南边的梁国和西边的凉王!去年旱灾严重,多少百姓等著钱粮救命!”
“此时开战既耗国力又伤民力!”
“岂不是让局势更糟?”
冯桀又搬出老一套哭穷说辞。
其实。
他反对出兵的真正原因,是怕武将集团靠军功不断坐大,压过文官的风头。
自大干开国以来。
靠军功封侯的武将多如牛毛。
文官集团经营多年。
好不容易才压住武人势头掌握朝政,此时若频繁动武,只会让武将得势。此消彼长,对他们这些世家文官有百害而无一利!
冯桀的反对,背后站着的是江南士大夫集团的集体利益!
忠顺王也紧跟着劝谏。
这两人虽分属不同阵营。
忠顺王明显更亲近士大夫一派,不想让武将势力在大干朝重新抬头。
庆隆帝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先问贾琦的看法:
“大将军,你最熟悉燕云边军的情况。依你看,这场仗有几分胜算?会不会像丞相说的那样,既耗费国力,又得不偿失?”
论打仗,庆隆帝只信贾琦。毕竟他是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名不虚传。
贾琦拱手,语气沉稳:
“陛下可曾留意过汉朝对外征战的旧例?”
庆隆帝摇头:“年代久远,朕不太清楚。大将军不妨直说。”
贾琦接着说道:
“当年汉朝即便在国力衰弱时,仍能击溃北方异族,靠的就是‘以夷制夷’——多次雇用南匈奴、羌人等外族作战。”
“这些归附的异族不仅冲锋在前,还要自备粮草。这方法也适用于我大干。”
“那些草原俘虏个个擅长骑射,让他们做苦力实在浪费。不如将他们编为敢死队,冲在最前。”
“再加上燕云边军的数万人马,这仗既不用多花粮饷,也不必扰民,岂不两全其美?”
庆隆帝连声称妙,频频点头:
“汉朝原有北军八校,后来精简为五营,其中长水、越骑两营本由归降的胡人、越人组成。可惜如今这两营早已名存实亡,兵源全是汉人。”
“大将军提议恢复旧制,以夷制夷,确实是条妙计!”
贾琦拱手谦道:“陛下过奖,臣只是沿用前人智慧。”
庆隆帝心情大好,笑著称赞:“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打仗的事,还是大将军最在行,从不叫朕失望!”
冯桀和忠顺王却觉得不对劲——怎么三言两语之间,皇帝就决定出兵了?要是贾琦再立战功,岂不是真要封王?
事实证明,庆隆帝虽然眼下有些慌张,倒也没糊涂到失去理智。
只听庆隆帝沉声下令:
“来人!立刻拟旨:将异族兵马收编进征北大军,把燕云一带的兵力扩充到十万步兵骑兵。命护乌桓中郎将岳鹏举整顿军队、准备作战,等开春后立即出发,北伐草原,扫平各部!”
庆隆帝也担心贾琦年纪太轻,功劳太高,会压过自己。
所以这一回对外打仗,他没派贾琦去。
但为了安抚北军燕云将士的心,
他又折中安排,让贾琦过去的部下岳鹏举担任征北大军的统帅。
这一招可谓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