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的爵位,眼看要到手,怎么又没了?
“吵什么!”
夏公公一甩袖子,冷笑道:
“你爹贾珍是戴罪丢爵,朝廷本该没收宁国府的爵位、家产,连这座国公府也要收回。
“陛下念旧情,才留下家产和府邸。要不然别说爵位,你一个铜板都拿不到!”
贾蓉还没反应过来,
夏公公已策马离去,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啊啊啊!”
贾蓉当场抹着眼泪哭起来,引得族人们纷纷侧目。
贾蔷不忍心,上前扶他。
两兄弟随即抱头痛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苦命鸳鸯在哀嚎。
早就听说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今天更是证实了这个传言。
荣国府里,贾宝玉住的暖阁里。
只见他前一秒还在装模作样地读书写字,下一秒就凑到小丫鬟跟前,盯着人家嘴上的胭脂。
“爷想做什么?”
小丫鬟嘴唇轻动,故意把手指搭在嘴角,一脸天真娇憨。
贾宝玉看在眼里,心里更是痒痒的,忍不住就凑了上去。
都说贾宝玉从小爱吃女孩用的胭脂,这话不假。
不过他这“吃”法不一般——
是专挑房里丫鬟嘴上的胭脂吃。
“少爷!老太太和老爷叫你去正堂!”
“其他姑娘们也都在。”
门外小厮低头通报。
虽撞见贾宝玉和丫鬟嬉闹,也只当没看见。
贾宝玉一脸不高兴:
“这时候叫我去做什么?又不是吃饭请安!”
“薛姑娘去不去?”
他问的是薛姨妈的女儿,从金陵来的薛宝钗。
小厮低头回话:
“薛姑娘也在。”
贾宝玉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扔下纸笔就往外跑,哪还有半点不情愿。
到了荣禧堂,只见贾母坐在太师椅上。
贾政、贾赦夫妇都在,还有一直住在隔壁的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看书屋 冕沸阅读
平日少见的庶子贾环、贾琮,李纨和她的小儿子贾兰,各房的姨娘、嬷嬷、丫鬟们也聚了一堂。
“出什么事了?怎么今天人这么齐?”
贾宝玉一进来就嚷。
贾政脸色一沉,他吓得赶紧躲到贾母身后,那么大个人还缩著身子撒娇,看着有点滑稽。
贾政气得想骂人——
都是贾府长大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
贾宝玉受的宠爱和教养,哪点比不上贾琦?
怎么人家就封了侯,自家这傻儿子还整天想着吃丫鬟嘴上的胭脂?
话到嘴边,又被贾母一眼瞪了回去。
众人到齐,贾母用力顿了顿拐杖,罕见地冷著脸说:
“刚才祠堂里的事,你们大概都听说了!”
“打今儿个起,贾琦就是咱贾家的族长了,太上皇亲口点的名,谁都不准有二话!”
“再说一件,贾琦立功封了冠军侯!”
“这几十年来,就他一个靠军功封侯的!”
“想当年咱们贾家多风光,两位国公爷在世时,上门的人多得连门槛都快踏破了!”
“可这些年早就败落了,宁国府那边连爵位都弄丢了,咱们如今连三流人家都快算不上啦!”
“往后各房的主子、丫鬟、下人,见了贾琦都得恭恭敬敬的,谁要是惹他不痛快,就是跟我这老太婆过不去!”
“回去都给我传下去,把人认清楚!”
“都听明白没有!”
贾母说话时,狠狠瞪了贾赦夫妇和王夫人几眼。
那三人吓得连连点头。
贾宝玉却一脸不解,心想老太太平时那么慈祥,今天怎么这么严厉?这贾琦真有那么厉害?
而在场其他族人个个低眉顺眼,心里发憷,再也不敢去招惹贾琦了。
贾琦封侯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迅速传遍了京城上层圈子。
各府送来的拜帖、请柬,像雪片一样飞来。
正如贾母所说,侯府的门槛都快被踩平了。
从前那些世交旧族,如今还拿得出手的,也就剩下牛继宗的一等伯,还有史家两兄弟的文官侯爵。微趣小税 冕废岳渎
贾琦现在自成一派,来结交的人自然络绎不绝。
几天后,大理寺传来消息:贾珍数罪并罚,判了流放朔方。
贾府想方设法打点,却一点用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发配北疆。
消息传来的当天,贾蓉就急急忙忙请贾琦去东府喝酒。
他一口一个“好叔叔”、“亲叔”,叫得贾琦推辞不过,只好答应。
宁国府里,从前那些老嬷嬷、管事赖二等人,全被换掉了。
贾琦心里暗想,贾蓉往日到底憋了多少委屈,亲爹要被流放了,居然还要摆酒庆祝。
走到内院客厅外的小园子,只见满眼花草,开得正艳,蜂飞蝶舞。
几株花树长得茂盛,枝头都探出了墙外。
看着这景致,贾琦不觉诗兴涌动。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前几回来宁国府,都是匆匆一瞥。
这回总算闲下心来,仔细瞧了瞧园中景致,竟也不输荣国府的古雅清幽。
“三叔,您坐!”
“快请坐!”
贾蓉满脸堆笑,殷勤招呼。
随即唤来几个丫鬟伺候,还带了几名细皮嫩肉的小厮——那都是他贴身的男宠。
自从贾珍离家之后,贾蓉更不加遮掩自己的癖好,连身边服侍的人也全换成了这些少年。
不多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叹。
贾琦回头,才见尤氏不知何时已站在那儿。他抬头一看,只觉得眼前一花,满目皆是风光。
尤氏今日像是精心打扮过。
一身浅粉丝绸长裙,窄袖修身,衬得身段丰腴圆润,弱骨丰肌。
面容间自带一股成熟风韵,眼波流转,望向贾蓉时如春风拂面,暖意融融。
不知是不是酒意上了头,
贾琦只觉浑身燥热,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他暗忖:
“贾珍既然敢设计害我,
我便偷了他的家,也算礼尚往来——
这波,不亏!”
贾琦与贾蓉半躺在榻上,前头的屏风已撤去,一眼便能望见院中春色。
尤氏忽然从后方走来,
贾琦抬头一看,目光所及,竟是逾越
尤氏面容清冷,
轻声问道:
“可有老爷的消息?是否打点过了?真就一点转圜余地也无?”
贾蓉一听“贾珍”二字就色变。
贾琦只淡淡回道:
“嫂子何必忧愁?贾珍是自作自受,太上皇亲自下旨定的罪,莫说打点,就是求皇上也没用。”
“他本就好色如命,你又何必为他挂心?”
尤氏先是面露难色,随后却微微点头,像是认同了贾琦的话。
这倒让贾琦更觉奇怪:
若真担心贾珍,又何必打扮得如此招摇?
怕不是借故出来见人,
临时寻个由头罢了。
再说尤氏今日这一身,实在精致。
初春天还凉,她却穿着单薄衣衫,搭一条水仙花色的披帛,妆容也描画得一丝不苟。
双眸似水,肤光如脂,白里透红,
周身仿佛笼著一层烟霞光晕。
尤氏站在那儿没动,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贾琦试探著问:“今儿园子里花开得正好,晌午小酌两杯最是惬意,嫂子不如留下喝一杯?”
谁知尤氏听了并未答应,只轻轻摇头退了出去。脸上依旧挂著得体温婉的笑容。
贾琦心里直犯嘀咕:打扮得这般招摇在我眼前晃,把人撩拨起来了,自己倒转身走了?
尤氏刚离开,贾蓉便肆无忌惮地搂着身旁男宠嬉闹起来。
“侯爷您是不晓得,那秦业听说府里的事,当夜就把闺女接回家了,还把政老爷痛骂一顿,说他坏了姑娘清誉。”
“政老爷半句话不敢回,那场面可真够难堪!”
“秦家姑娘这一走,实在可惜。”
贾琦随口问:“可惜什么?”
贾蓉顿时来了劲,压低声音道:“那秦家姑娘有个弟弟叫秦钟,生得灵秀极了,见过一面就忘不掉。可惜啊!”
秦钟?这不是后来贾宝玉相好的那个么?贾琦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又说起爵位和家产的事。虽然继承了宁国府家业,却丢了爵位,贾蓉始终耿耿于怀。
贾琦宽慰道:“过几日我便向皇上请辞族长之位。你好好表现,我在圣上跟前替你美言几句,恢复宁国府爵位迟早的事。”
“当真?”贾蓉喜出望外,激动得又要磕头。
一时兴起连饮数杯。这都是江南进贡的烈酒,贾蓉很快醉得东倒西歪,竟要当着贾琦的面与男宠亲热。
“还不快把你们爷扶下去!”贾琦实在看不下去,厉声命人将贾蓉扶回房胡闹。
临走时贾蓉还冲著那些婢女嚷嚷:“三叔,这些舞姬原都是我爹的老相好!我是没福消受了,都送给三叔屋里使唤罢。”
听见贾蓉闹出的动静太大,尤氏去而复返,指挥下人将醉醺醺的贾蓉抬回屋休息。
贾琦在一旁看热闹。不料没过多久——
自己也撑不住了。
这酒竟是放在炉子里暖过的,不像寻常酒水那样又辣又苦,喝着倒像果子露似的,结果等到发觉不对,已经晚了。
尤氏一进屋就沉下脸来训人:
“都赶紧退下!琦哥儿吃醉了,若任由你们在这儿胡闹,岂不乱了辈分?像什么话!”
如今贾珍不在府里,尤氏名义上就是宁国府当家作主的。就连贾蓉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好比原世界里王熙凤在邢夫人跟前一般——任凭凤姐儿再厉害,对着势单力薄的邢夫人,终究得矮上一头。
自古这般规矩,豪门大族里尤其如此。
几个衣衫单薄的舞姬悄悄退了下去。
尤氏跪坐在席边,拿出长辈的口气劝道:“琦哥儿既醉成这样,我带你去偏房歇个午觉,等酒醒了再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