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应声匆匆跑了出去。2芭墈书徃 耕新蕞哙
其余千余人只得继续跪着。
贾赦等人身子早被酒色掏空,哪受得了这般折腾,疼得龇牙咧嘴,却毫无办法。
贾母也没替他们说情,任由他们受着。
过了好一阵,仍不见贾琦人影。
贾母虽不心疼贾赦他们,却心疼自己的大媳妇李纨,终于忍不住上前求情。
戴公公翻了个白眼,翘起兰花指笑道:
“事急从权,都起来吧。”
“不过咱家提醒老封君,这香案先别撤,待会儿宫里还有人要来宣旨呢。”
还有圣旨?
另一边,贾蓉、贾蔷还在琢磨怎么把族谱缝回去,一听还有圣旨,贾蓉心里更确信:这一定是让他承袭宁国府爵位了。
他丢开族谱,悄悄凑上前问:
“戴公公,请问宫里又来圣旨,是怎么回事?”
戴公公冷哼一声,本不想理他,但见贾蓉细皮嫩肉,像个姑娘家,便点头道:
“反正是加官进爵的好事。”
“咱家先卖个关子,你们备好香案等着便是。”
加官进爵?
贾蓉顿时眉开眼笑——
准没错了!
太上皇没定宁国府爵位归谁,如今陛下再下旨,必定是让他袭爵!
众人看贾蓉的眼神也变了:难道真让这娘娘腔软蛋捡了便宜?
没一会儿工夫,贾琦就骑着马过来了。
明明是在宁国府里头,他却丝毫没有下马步行的意思,一路直冲到祠堂门口,才利落地翻身下马。
“贾将军总算来啦!咱家给贾将军请安了!”
原本还端著架子的戴权,一瞧见身穿蟒袍的贾琦骑马而来,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忙不迭地小跑上前迎接。
那副讨好的模样,实在让人看得瞠目结舌。
贾琦只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他本不打算再回祠堂,但鸳鸯苦苦哀求,再加上宫里夏公公派人传话,说庆隆帝有圣旨要在贾氏祠堂宣读,只好冷著脸又折返回来。
“就为这道圣旨,非让我来接?”
贾琦瞥了一眼戴权手里的圣旨,二话不说,不耐烦地单手接了过去。
随手把马鞭扔给戴权,戴权非但不生气,反而满脸堆笑,主动接过缰绳。
祠堂里的族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可是圣旨啊!又不是能随便撕的族谱!
但宫里的人都没吭声,他们哪敢多嘴?
贾琦皱着眉,一目十行扫过圣旨,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脸上露出一丝厌烦,像是真想把这圣旨当场撕了。
戴公公察觉到他神色不对,赶紧赔著笑劝道:
“贾将军万万不可!这可是太上皇的旨意,撕不得呀!”
贾母也在一旁好言相劝,总算把贾琦的暴脾气给压了下去。否则,他怕是真要当众表演一出“手撕圣旨”来助兴了。
“圣——旨——到——”
又一声尖细的传报响起。
只见宫中仪仗簇拥著皇帝身边的夏公公到来,贾母等人连忙跪地接旨。
贾蓉激动得几乎晕过去——终于等到出头之日了吗?
夏公公昂首高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国公后人贾琦骁勇善战,忠君体国,高阳一役斩敌无数,更有救驾之功,功冠三军!实乃朕之肱股大将,今特封贾琦为——冠军侯!”
“另赐银印青绶,准开府之权,御赐西域楼兰国所献玉器”
轰——!
夏公公的声音像平地一声雷,在贾氏祠堂里炸开了锅。
封侯了!
贾琦竟然凭军功封了侯爵!
简直惊世骇俗!
“封封侯了?”
贾母双眼微睁,神情先是惊喜,随即又浮起一丝惶恐。
她出身史家,本是公侯之后,亲眼见过四大家族最鼎盛、贾府最风光的年月。
贾琦心里清楚这封号和爵位有多不寻常。
古往今来,多少武将征战一生,到死也没能封侯!
“功冠三军”——这是皇帝亲口封的,至今也没几个人得到过这样的称号。
每一位获封之人,都是当朝最耀眼的人物。
其他族人都目瞪口呆。
自从大干朝统御天下,这几十年来,贾琦是第一个凭军功封侯的武将!
文官封侯的不少,
但武将封侯,
几十年间,几乎前所未有。
尤氏跪在地上,悄悄抬眼打量贾琦。哪怕面对宫中来使和代表皇权的圣旨,贾琦依旧站得笔直,神情傲然。
过去连贾珍见了都要低头的两位公公,
此时却像没看见似的,
对贾琦的不跪视若无睹。
这才是一家之主该有的样子!
这才是真正的族长气度!
身为贵族子弟、七尺男儿,可跪天地父母,怎能向不男不女的宦官低头?
“侯爷,请接旨吧——”
夏公公也不管贾琦有没有跪拜,依旧笑呵呵的,仿佛两人是老相识。
戴公公也在一旁奉承: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两人那副摇尾讨好的模样,
才真像是宦官该有的样子。
贾琦冷哼一声,十分看不上这两个大太监的做派。
说起来,
这两人没少从贾府捞钱,私下卖官受贿,可贾府的男人见了他们,还是像怕虎狼一样畏惧。
实在可悲!
“谢陛下隆恩!”
贾琦上前接过圣旨,看着御赐的银印青绶和侯爵蟒袍,心中感慨万分。
这些都是他用血汗换来的。
无论是千里奔袭北疆草原,还是单骑救驾,都是天大的功劳!
这份赏赐,他接得理直气壮!
至于太上皇那份圣旨?
贾琦目光一沉,语气凝重:
“戴公公,这道圣旨,本侯接不了。”
“不过请戴公公替我传话给太上皇:我已从贾家分出,自立门户,担不起贵族族长这个位置。”
“贾珍的儿子贾蓉是宁国府嫡长孙,贾蓉也是正派玄孙,荣国府那边也有几位爷可担此任。”
“不管谁当族长,都与我贾琦无关!”
这番话,又让众人心惊胆战。
贾琦啊贾琦,
你疯了吗?
连太上皇的圣旨都敢不接?
戴公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却不敢对贾琦发作,只能转头冲著贾赦斥骂起来。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竟敢擅自把太上皇亲自指定的贾家族长从族谱里除名,难道你们以为家族里传下来的爵位和权力,能大过朝廷和皇上的权威吗?”
这番话骂得贾赦心里有火却不敢发作。
戴权又凑近贾琦,低声说道:“侯爷,这事还没上报衙门,户部那边也没登记,根本不算数。”
“所以侯爷现在仍是贾家的人,不如先接旨吧。”
“您的话,奴才一定转达给太上皇。之后侯爷可以写好奏折,请皇上裁决。今天就请别为难奴才和这些厂卫大人了。”
厂,指的是东厂、西厂、内行厂;卫,就是锦衣卫。合起来叫厂卫。
这些人都是忠顺亲王的部下和心腹。
贾琦沉默不语。
贾母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
“琦哥儿,你就快接旨吧!再闹下去,别说宁国府的爵位没了,我看荣国府的爵位也保不住!”
“万一惹皇上生气,连御赐的国公府都收回去,那可怎么办?”
“真到那一步,我们还有什么脸去见两位国公爷?”
说著说著,贾母突然变了脸色,指著贾赦大骂:
“你这没出息的混账!叫这么多长辈来想做什么?问过我老太太了吗?”
“看我今天不替你爹好好教训你这头犟牛!”
“你给我小心点!”
贾母面对祠堂里两位国公的画像,一点也没留情,举起拐杖就朝贾赦身上用力打去。
打得咚咚响。
比起勤学上进的二儿子贾政,贾母早就看贾赦这个长子不顺眼,巴不得把他赶出荣国府。
可他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又继承了爵位。
贾母只能气得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
贾赦挨了打,一声也不敢吭。
贾母又调转矛头,指著邢夫人骂:
“都是你这恶毒女人在背后挑唆!”
“好好的爷们都被你的枕边风带坏了!要是荣国府的爵位丢了,全是这长舌妇造的孽!”
短短几句话,
贾母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邢夫人身上,这口黑锅她是背定了。
毕竟王夫人有儿有女,不好随便骂。
贾赦又有爵位在身。
而邢夫人无儿无女,娘家也没落了,无依无靠。
这顶大帽子,自然就扣到了她头上。
贾琦在一旁暗暗佩服:
这么大的事,被贾母几句话一说,竟成了妇道人家背后嚼舌根引起的家常纠纷?
尤氏上前扶住贾母,幽幽地瞪了贾琦一眼。
目光里带着恳求。
贾琦心里佩服这和稀泥的本事,当即高声喝道:
“本侯虽接了圣旨,但族长之位还是改日再定!”
“老太太德高望重,族里大小事一向由她做主。今后没什么大事别来找本侯,你们各房自己商量就行!”
贾琦离开祠堂。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李纨轻声劝道:
“老祖宗宽心吧,琦哥儿封侯也是喜事,族谱修一修就好。”
说起来族长这位置不简单,
可实际上贾珍不成器,族里大事早由贾母把持。
所以谁当族长根本没差别。
贾琦更是什么事都懒得管,当不当都无所谓。
“你们几个都来荣国府,我这老太太今天非得把话说清楚,免得你们日后还敢对琦哥儿不敬!”
宫里的人各自散去。
贾母坐轿回荣国府,贾赦等人脸色难看,只能跟在后面,像吞了苍蝇似的。
夏公公刚上马,
贾蓉就追了上去,连声问:
“夏公公,您是不是还有圣旨或皇上口谕忘了说?”
夏公公摇头:
“这么大的事,咱家怎么可能忘?”
“胡说!”
贾蓉真急了,喘著粗气问:
“那我的爵位怎么办?”
“我爹丢了爵位,我身为宁国府嫡长孙,不该继承祖上爵位吗?您是不是忘了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贾蓉是真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