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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最后的壁垒(1 / 1)

圣光,无处不在的圣光,如同黏稠、冰冷、带着灼痛感的液体,浸透了“铁砧堡垒”外每一寸空气,每一块岩石。乳白色的“圣光之壁”高悬于天,将这方天地彻底封锁、隔绝,连原本从岩缝中渗出的、属于大地的阴冷湿气,都被那无处不在的、带着“净化”意志的光晕,驱散、蒸干,只留下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窒息的、虚假的“纯净”。

堡垒之外,曾经崎岖陡峭、遍布天然陷阱和人工工事的山坡与谷地,如今已被彻底改造。白色的、由某种圣光浸染过的岩石和金属板材构筑的、临时但异常坚固的工事,如同生长在山体上的、散发着微光的菌毯,层层叠叠,从山脚一直蔓延到半山腰,将“铁砧堡垒”所有已知的、甚至可能潜在的出入口、通风孔、观测点,严密地封锁、包围。

一座座小型的、流动的“圣光塔”,如同白色的尖刺,耸立在关键节点,塔顶的光球与中央那悬浮于高空、如同神圣之眼的“圣所方舟”遥遥呼应,共同编织、强化着那张笼罩一切的、名为“净化矩阵”的、无形的大网。空气在圣光力场的持续作用下,发出低沉、持续、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那是能量在不断侵蚀、净化着这片土地上,最后一点不属于“神圣”的、顽固的“污秽”气息。

白色的军团,肃然列阵。经历了“铁脊关”的血战与长途跋涉,他们铠甲上的血迹与污痕早已被圣光洗涤干净,重新变得光洁、耀眼,如同崭新。阵列依旧严整、肃杀,士兵们头盔下的面容,隐藏在面甲之后,只有一道道冰冷、漠然、燃烧着纯粹信仰之火的目光,透过窥孔,锁定着前方那座沉默的、如同巨兽残骸般、蛰伏于山体阴影中的黑色堡垒——冥府最后的巢穴,“铁砧”。

“神恩先驱”厚重的塔盾,在圣光下闪烁着金属与圣光符文交织的冷光;“卫戍军”的长矛,如同白色的钢铁丛林,矛尖斜指苍穹,散发着锐利的寒芒;“神罚骑士”小队,如同白色的幽灵,在阵列的阴影中无声移动,寻找着最佳的攻击位置。更后方,是重新装填完毕、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神恩弩炮”,以及那些身披白袍、低声吟唱、维持着矩阵与为军团提供加持的祭司们。

而在军阵的最前方,堡垒主入口(一条被人工拓宽、但依旧相对狭窄、易守难攻的隧道入口)之外,一片相对开阔的、被特意清理出来的平地上——

三台体型庞大、造型狰狞、通体由某种散发着浓郁圣光能量波动的银白色合金铸造的、前所未见的巨型圣光攻城器,如同匍匐的金属巨兽,静静地、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矗立在那里。

它们形如放大了数十倍的、没有轮子的重型投石机,但抛射的不是巨石,而是高度压缩、凝聚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的、炽白色的圣光能量团!庞大的基座深深嵌入地面,基座上布满了繁复的圣光符文阵列,此刻正缓缓亮起,发出低沉、如同巨兽苏醒般的能量嗡鸣。粗壮的、由能量导管和强化金属构成的“炮管”(或者说抛射臂),缓缓抬起、校准,锁定了“铁砧堡垒”主入口上方,那片经过特殊加固、铭刻了冥府防御符文的、最为厚重、但也承受了最多打击的、“城墙”(实际上是山体开凿后额外加固的、类似瓮城的结构)。

攻城器周围,是数量众多的圣殿工匠和祭司,他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将一块块高纯度圣光结晶填入能量仓,调整着符文的输出功率,进行着最后的、毁灭性的准备。

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白色军团的士兵们,屏息凝神,等待着那最终审判的降临。只有圣光塔的嗡鸣,攻城器能量汇聚时发出的、越来越响的滋滋声,以及祭司们低沉、肃穆的吟唱,在这片被圣光笼罩的死寂山谷中回荡。

堡垒之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压抑。绝望。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以及伤口腐烂和消毒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昏暗的、依靠应急能源维持的惨白灯光,勉强照亮了狭窄、拥挤、遍布裂痕和修补痕迹的通道。墙壁上,不时有细碎的石粉和尘土,在攻城器能量汇聚引发的、越来越强烈的震动中,簌簌落下。

士兵们蜷缩在冰冷的、临时挖掘或加固的掩体后,身上满是血污和尘土,眼神空洞、麻木、布满血丝。许多人缠着肮脏的、渗出血迹的绷带,握着武器的手,因疲惫、寒冷、或者恐惧,而微微颤抖。他们身边的弹药箱,大多已经空空如也。仅剩的几发子弹,被珍惜地、一颗颗数过,小心地压在弹匣最底部。能量武器早已成了烧火棍,只有少数军官和精锐,还装备着打光了能量、只能当近战武器使用的“破魔”发射器残骸,或者打磨得异常锋利的工兵铲、钢筋、骨刃。

亡灵单位更加凄惨。骸骨战士的魂火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骨骼上布满了圣光灼烧后的焦痕和裂痕,动作僵硬迟缓。鬼卒的身影淡得几乎透明,在“净化矩阵”无处不在的压制下,它们连维持形体都变得异常艰难。尸傀单位则沉默地待在角落,身上缝合的伤口崩裂,流淌出暗红色的、早已失去活性的粘稠液体。

通道深处,临时医疗点里,挤满了重伤员。痛苦的呻吟、压抑的哭泣、以及军医嘶哑却无力的安慰声,混合着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和死亡气息。药品,尤其是对抗圣光侵蚀和止痛的药物,早已耗尽。很多重伤员,只能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

“弹药!还有没有弹药?!三号射击孔快顶不住了!” 通讯频道里,传来前线指挥官嘶哑、绝望的呼喊,随即被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和岩石坍塌的巨响淹没。

“能量屏障发生器过载!冷却系统失效!护盾强度下降至百分之三十!重复,护盾强度” 负责维护防御系统的技术人员,声音带着哭腔。

“东侧通风口被‘神罚骑士’小队突破!请求支援!他们人太多!守不住了!为了冥府——!” 最后一声怒吼,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和圣光爆闪的嗡鸣,然后,通讯频道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电流杂音。

坏消息,如同跗骨之蛆,一个接一个传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蚕食着这本就所剩无几的防御力量和早已低落到冰点的士气。士兵们听着通讯频道里同伴临死的怒吼和越来越近的厮杀声,感受着脚下大地越来越剧烈的、攻城器能量汇聚引发的震动,眼神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很多人茫然地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望着头顶那在震动中不断落下尘土的、仿佛随时会坍塌的穹顶,眼中只剩下一片死灰。

最后的壁垒,在圣光军团有条不紊、步步紧逼的攻势和绝对力量的碾压下,摇摇欲坠。

“嗡——!!!”

就在这时,堡垒之外,那三台巨型圣光攻城器,同时,爆发出刺目到极致的、如同三轮微型太阳同时升起的、炽白色的光芒!基座上的符文阵列疯狂闪烁、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粗壮的炮管(抛射臂)前端,三团直径超过五米、内部能量剧烈翻滚、压缩、躁动的、炽白到仿佛能灼瞎人眼的、恐怖圣光能量团,瞬间凝聚、成型!

“放!”

伴随着后方祭司团指挥官一声冰冷、短促的命令。

“轰!轰轰——!!!”

三声几乎不分先后的、惊天动地的、仿佛要撕裂苍穹的巨响,猛地炸开!

三道粗大的、凝练的、毁灭一切的炽白色圣光洪流,如同神灵投下的惩罚之矛,撕裂空气,拖曳着长长的、灼烧空间的光痕,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得超越视觉捕捉的、无可阻挡的、毁灭性的轨迹,狠狠地,轰击在了“铁砧堡垒”主入口上方,那片早已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最后的“城墙”

“砰——!!!!”

首先是堡垒最外层的、由冥府符文学者和工程师们倾注心血构筑的、最后的复合能量护盾。在接触到圣光洪流的瞬间,那层黯淡的、如同肥皂泡般的、混合了多种能量(包括负能量、地脉能量、甚至一丝“终末”规则)的护盾,剧烈地、疯狂地闪烁、波动、扭曲起来!护盾表面,密密麻麻的、代表着不同能量属性的符文,如同被投入沸油的蚂蚁,尖叫着、挣扎着、迅速地崩解、湮灭!仅仅坚持了不到三秒,这层早已是强弩之末的护盾,便在一声如同玻璃破碎般的、清脆而绝望的哀鸣中,彻底,崩散!化为漫天黯淡的、迅速被圣光“净化”的光点,消失不见。

失去了护盾的阻挡,三道圣光洪流,毫无衰减地,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那厚重的、由混合金属、高强度混凝土、以及天然最坚硬的花岗岩共同浇筑、构筑的、最后的、物理意义上的城墙上!

“轰隆隆隆——!!!”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任何一次撞击,都要猛烈千百倍的、毁灭性的能量,在接触点疯狂地爆发、释放、肆虐!炽白色的圣光,如同最狂暴的熔岩,瞬间吞噬、融化、气化了接触点的一切!城墙表面,那坚硬的花岗岩,如同黄油般软化、流淌、蒸发!混合金属的框架,在超过其熔点的恐怖高温下,扭曲、变形、断裂!混凝土结构,在极致的能量冲击下,寸寸碎裂、崩解、化为齑粉!

刺目的、灼热的白色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整个堡垒,都在剧烈地摇晃、震颤!通道顶部,大块大块的岩石和加固结构,如同暴雨般落下!墙壁上,蛛网般的、深邃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蔓延、扩张!惨叫声、惊呼声、坍塌声、爆炸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毁灭的交响!

当那毁天灭地的白色光芒,缓缓消散。

当那震耳欲聋的轰鸣,渐渐平息。

当弥漫的、灼热的、带着圣光特有“净化”气息的尘埃与碎石,缓缓落下。

呈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景象,让堡垒内残存的守军,心脏,彻底,沉入了冰窟,沉入了最深、最黑暗的绝望深渊。

“铁砧堡垒”主入口上方,那片曾经最为厚重、寄托了最后希望的“城墙”,此刻,已然面目全非。

一个直径超过二十米、边缘呈不规则熔融状、深达数米的、触目惊心的、巨大的、焦黑的、凹陷的深坑,狰狞地,烙印在那里。深坑内部,融化后又凝固的金属与岩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丑陋的、玻璃化的瘤结。粗大的、扭曲的钢筋,如同被暴力扯断的巨兽骨骼,裸露在外,狰狞地指向天空。深坑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如同蛛网般、蔓延出上百米的、深邃的裂痕,爬满了整片山体,仿佛这片区域,随时会彻底崩塌、解体。

城墙,虽然还未完全洞穿,但其结构,已然遭到了致命的、不可逆的破坏。防御能力,十不存一。只需要再来一次,甚至只需要一次稍微集中的攻击,这片最后的屏障,就将彻底化为齑粉,为白色军团,敞开一条通往堡垒核心的、鲜血铺就的坦途。

“完了全完了” 有士兵瘫倒在地,手中的武器滑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目光空洞地望着那巨大的、冒着青烟的深坑,喃喃自语,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魂魄。

“没有护盾了墙也快塌了我们我们守不住了” 一名年轻的技术员抱着头,蹲在角落,无声地哭泣。

绝望,如同最冰冷、最粘稠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黑色潮水,彻底淹没了堡垒内每一个幸存者的心灵。士气,低落到了冰点以下,甚至,冻结了。

就在这时——

堡垒之外,白色军团的阵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分开,自动地,向两侧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通道尽头,一骑,缓缓而来。

正是“光辉之刃”加尔文骑士长。

他依旧骑在那匹神骏的白色战马之上,身披华丽的白金重甲,手中的“神圣裁决”巨剑,斜指地面,剑身上燃烧的炽白圣焰,平静地跳跃着,却散发着比那三台攻城器齐射,更加令人心悸、更加纯粹、更加代表着“终极裁决”

他没有催促战马,只是缓缓地,前行。马蹄踏在焦黑、破碎、散发着高温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规律、仿佛敲响丧钟的“哒、哒”声。这声音,在死寂的战场上,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死神的脚步,一步一步,踏在守军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之上。

他来到了军阵的最前方,来到了那片被圣光攻城器轰击出的、巨大的、冒着青烟的深坑之前,数十米外。

然后,他勒住了战马。

他抬起了头,面甲下那两道炽热的金色眸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穿透了弥漫的尘埃,穿透了那残破不堪的城墙,锁定了城墙之后,堡垒深处,那片绝望、死寂、弥漫着死亡与“污秽”气息的区域。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柄燃烧着炽白圣焰的巨剑——“神圣裁决”。

动作,缓慢、庄重、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神圣的仪式感。

随着他举剑的动作,他周身,那原本就浩瀚如海的、神圣的、充满净化意志的气息,轰然爆发,冲天而起!一道比攻城器轰击时更加粗大、更加凝练、更加纯粹、仿佛连接了天地的、乳白色的圣光光柱,从他身上,爆发而出,直冲那乳白色的、虚假的天穹!

光柱之中,隐隐有宏大、威严、仿佛能洗涤一切罪恶、让万物皈依的圣歌,在回荡、共鸣!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无边无际的白色军团,数万圣殿士兵,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塔盾、长矛、战锤、弩炮、法杖——指向了苍穹!指向了那残破的堡垒!

“为了圣光!为了净化!为了吾主永恒的荣光——!!!”

山呼海啸般的、整齐划一的、充满了狂热信仰与毁灭意志的怒吼,如同亿万雷霆,同时炸响!声浪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实质的、狂暴的、摧枯拉朽的精神冲击,狠狠地,撞向了“铁砧堡垒”那残破的城墙,撞向了堡垒内,每一个残存的、绝望的守军的心灵!

加尔文骑士长,高举着燃烧圣焰的巨剑,立于光柱之中,立于军阵之前,如同降世的神罚,如同裁决的最终宣告。

他没有说话。

但他那举剑的动作,那冲天的光柱,那身后数万大军山呼海啸的怒吼,那无声却重若千钧的威压

一切,都已不言自明。

总攻,即将开始。

最终的“净化”,最后的毁灭,即将,如同审判之锤,落下。

堡垒之内,残存的守军,在那一刻,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彻底,停止跳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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