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娘送回房,嘱咐柳霜降嬷嬷好生伺候后,我和哥哥一同走在回廊上。廊下灯笼的光晕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哥,”我停下脚步,看向他,“明天开始,你会很忙,也会遇到很多不懂、甚至棘手的事情。别怕,记着我今天的话,多看多听多问,有宸大哥晚间给你开小灶,有周掌柜赵账房白日里带着,还有柳二叔、里正爷爷帮衬,咱们稳扎稳打,一定能行。”
哥哥重重地点头,夜色中,他的眼睛亮得像星辰:“妹妹,我晓得!我一定不让你和娘失望!”他握了握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立下誓言。
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先把自己明天要带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去宸大哥那儿。认真听,仔细记。”
“哎!”哥哥应了一声,转身快步朝自己院落走去,脚步轻快而充满力量。
看着他消失在廊角的身影,我心中充满了期待。这个家,正在我的规划下,一步步走向更稳固、更开阔的未来。每一个人,都在找到自己的位置,发挥着自己的力量。
我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先去了柳谷莺和柳惊春值守的耳房。柳谷莺正在灯下缝补一件我的旧衣,柳惊春则抱剑坐在门边矮凳上,闭目养神,耳廓却微微动着,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谷莺,惊春。”我轻声唤道。
两人立刻起身:“大小姐。”
“惊春,你去后院寻柳房驭和今夜值守的门房,告知他们,明日需备一辆马车辰时正,送我和宸大哥去县城回春堂。让他们提前检查车马,备好踏脚、雨具等物。对了还有,明天你单独骑着‘红枣’跟着一起,到了县城,你去马行给‘红枣’配个高级些的车厢,去找账房支钱。”哥哥他们可以做周掌柜他们的马车去县城办事情。
“是。”柳惊春言简意赅,领命后身影一闪,便融入了廊下的阴影中,行动无声而迅捷。
安排妥当这些琐事,我才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院落。推开房门,屋内已点起了灯,温暖的光晕驱散了秋夜的寒凉。我走到书案前,案上还摊开着下午勾勒的庄子简图和整顿方略,旁边放着那叠关于借贷记账法(我心中仍习惯这么称呼)的草稿。
我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清冷的夜风带着竹叶的沙沙声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仰望夜空,繁星点点,银河隐约可见。偌大的宅院大部分已陷入沉睡,只有零星几点灯火,那是巡夜人或尚未歇息的下人房中透出的光。一种奇异的宁静与充实感包裹着我。
回首看向书案,那叠新式记账法的文稿静静地躺在那里。我走过去,再次拿起最上面几张,仔细审视。将现代的“借贷”转换为更易理解的“收付”,将t型账户简化为更适合竖版书写的格式,保留复式记账的核心逻辑……应该没有问题。赵明理是行家,他若能认可并推行,对于我未来产业的财务管控,将是莫大的助力。至于阿拉伯数字……暂时还是藏拙吧。最近动作已经太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我始终记得。先用汉字数字,清晰度也足够了。
将文稿重新整理好,收入书案的抽屉中。我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背和脖颈,唤来在外间候着的柳谷莺打水洗漱。
温热的水洗去了一日的疲惫,我换上柔软的寝衣,躺进被阳光晒得蓬松温暖的被褥里。
我在心中默默梳理着明天的行程:先去回春堂,请纪大叔给龙渊宸复诊,确定后续调理方案,确认药膳方子的可行性。
想着想着,意识逐渐模糊。临睡前,我强撑着对守夜的柳谷莺含糊叮嘱:“……明早……一定叫醒我……辰时前……”得到她轻柔而肯定的回应后,我便放任自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