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寒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她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秀。
“你问的,我都说了。”
“现在,该我问你了。”
周清寒身子微微前倾,一股混杂着酒气与胭脂的香风,扑面而来。
“可曾婚配?与人拜过天地没有?”
陈秀摇头。
“没。”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入手温润,杯中酒液澄澈,价值不菲。
这一桌酒菜,怕不是要花掉二三两银子。
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在这里,不过是一顿饭。
真是奢侈。
周清寒看着陈秀,又自顾自地喝了两口酒。
灯火映照下,她本就艳丽的脸颊上浮起一层绯红,更添几分醉人的风情,漂亮得不象话。
她提起乌木镶银的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随即朝陈秀勾了勾涂着丹蔻的食指。
“过来些。”
那根手指白淅纤长,在灯下仿佛会发光。
鬼使神差地,陈秀将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
周清寒为他斟满酒,两人手臂几乎碰到一处。
他能清淅地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香气,霸道,却不惹人厌。
“雏儿。”
周清寒打量着陈秀有些僵硬的动作,象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物事,嘴角噙着一抹妖娆的笑意。
她轻声问道:“住在哪?”
“铜水湾,鱼档附近。”陈秀如实回答。
“拳法师承何人?”
“外城,八方拳院。”
周清寒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她又问,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一丝蛊惑。
“可有喜欢的女子?”
陈秀脑海中闪过几张面孔,最后都归于平静。
他摇了摇头:“没有。”
周清寒脸上的笑意更浓,那双桃花眼,几乎要滴出水来。
她满意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她眼神迷离,又要举杯,陈秀下意识地开口。
“青姐,喝多了,伤身。”
周清寒举杯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不喝没意思。”
不过,她顺手放下酒杯,用筷子夹着菜,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一顿饭,在一种奇异的氛围中吃完了。
周清寒站起身时,身子明显晃了晃,显然是有了七八分醉意。
陈秀起身之际,她已经顺着倒过来,被陈秀搀扶着骼膊。
“走吧,送我回去。”周清寒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
陈秀应了一声,扶着她走出雅间。
望江楼内依旧人声鼎沸,食客们推杯换盏,高声谈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菜香气。
两人顺着木质楼梯往下走。
刚走到楼梯口,迎面便走上来一行人。
为首的女子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罗裙,身旁跟着婢女和家丁,正是前些时日与他相亲的那位锦绣布庄的独女,林玉竹。
林玉竹的目光扫过陈秀,并未停顿,直接掠过。
可当她的视线,落在陈秀搀扶着的那个女人身上时,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难以置信。
看周夫人那半醉半醒、几乎将半个身子都靠在陈秀身上的亲昵模样……
这……这怎么可能!
林玉竹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盯着陈秀扶着周清寒下楼的背影,直到两人消失在拐角,依旧一动不动。
旁边的婢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小姐,该上楼了。”
回到铜水湾的院子,已是深夜。
月光清冷,洒在青石板上,泛着一层白霜。
陈秀脱去外衫,走到院中,摆开八方拳的架子。
呼!
一拳捣出,空气发出一声闷响。
他心神沉入体内,清淅地“看”到,丹田之中,第一朵纯阳丹云正缓缓旋转,散发着灼热气息。
而在它旁边,第二朵丹云的雏形已然凝聚,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只差足够的气血,以慢火熬煮,便可彻底成形。
到那时,他的劲力将更加雄浑霸道。
三日后,白石镇狗市。
地下擂台依旧喧嚣,血腥味与汗臭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王胖子的包厢里,今天多了一个人。
那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赤着上身,胸口一道狰狞刀疤从左肩延伸到右腹,象一条蜈蚣。
他刚从擂台上下来,手上还沾着对手的血。
“周清寒那个小娘们,还没来?”
壮汉抓起酒坛,咕咚咕咚灌下半坛,声音粗野。
王胖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石虎,别急嘛,周夫人可是大人物,总要压轴出场。”
这石虎,是王胖子从外地请来的好手,拳法霸道,下手狠毒,一连两天,已经废了青姐手下三个拳手。
话音刚落,周清寒便在一群黑裙女子的簇拥下,走上了二楼。
她今日依旧穿着一身红裙,象一团燃烧的火焰。
石虎的眼睛瞬间就直了,毫不掩饰其中的淫欲。
他舔了舔嘴唇,对着周清寒的方向,嘿嘿一笑。
“小娘们长得真带劲,王胖子,你跟她说,只要她跟了我,给我当婆娘,以后这白石镇的场子,老子替她看!”
王胖子哈哈大笑。
“好!石虎,有你的!我这就派人去说!”
周清寒的包厢里,她刚坐下,便听到了手下的汇报。
砰!
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桌上,茶水四溅。
“不知死活的东西!”
红哥站在一旁,脸色微微皱起。
“青姐,这石虎邪乎得很,一身横练功夫,寻常明劲武夫,拳头打在他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此时,陈秀已经打到第五擂,喘了口气,回到厢房。
他走上楼,便看到周清寒满面寒霜。
听红哥解释完,陈秀看向擂台下那个耀武扬威的壮汉,笑了笑。
“既然惹青姐生气,我便去称量下他的拳头够不够硬!”
周清寒抬眼看他,胸口还在起伏。
“有把握?”
“试试看。”
陈秀转身下楼,石虎见上来的是个清秀少年,而不是他想看的娘们,顿时没了兴趣。
“小子,滚下去,老子不打雏儿。”
陈秀没说话,只是对着他勾了勾手指。
“找死!”
滚刀肉怒吼一声,如一头蛮牛冲了过来,一记炮拳直轰陈秀面门。
拳风刚猛,刮得人脸颊生疼。
陈秀不退反进,碎影身法催动,身形瞬间变得模糊。
滚刀肉一拳打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少年的身影已经贴到他身前。
不好!
他想收拳回防,却已经晚了。
陈秀并手为刀,纯阳内息灌注掌缘,一记手刀,带着斩断江流的气势,自下而上,斜劈而出。
断江!
这一招,他早已用元神推演过千百遍,在打拳之后,实战经验迅速飙升,已经可以不借助兵刃,徒手催动。
此刻以手刀催发,更是迅疾如电。
咔嚓!
一声脆响。
滚刀肉的下巴,被这一记手刀整个卸了下来。
他巨大的身躯晃了晃,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昏死过去。
全场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