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血迹,从周四虎的口鼻中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脚下的青石。
那铁塔般的身躯,在陈秀狂暴的攻击下,被打得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陈秀一记贯气直拳,正中其心口。
周四虎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中最后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大口血沫。
随即,动作停止,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轰然一声,砸在擂台上,激起一片烟尘。
死了。
场上场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而残暴的一幕惊呆了。
前一刻还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铁山,就这么被那个清秀少年,活生生打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场下才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我艹!过瘾!”
“哈哈哈!老子买了陈十一赢!发财了!”
咒骂声,欢呼声,庆幸声,混作一团。
陈秀站在擂台中央,胸膛微微起伏,身上的青衫沾染了几点血迹,眼神依旧平静。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
上了这黑拳擂台,签了生死状,生死便不由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只是可惜,没法搬尸体回去领赏。
执事愣了半晌,才连忙上台,高声宣布:“胜者,陈十一!”
陈秀走下擂台,红哥早已等在那里,满脸都是赞赏。
他重重地拍了拍陈秀的肩膀。
“不错!拳头够硬,心也够狠!”
……
二楼的幽静包厢内,晚风从窗口吹入,带着一丝凉意。
陈秀跟着红哥走了进来。
周清寒依旧斜倚在太师椅上,只是这一次,她看向陈秀的丹凤眼中,带着一丝欣赏。
“坐。”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陈秀依言坐下。
“打得不错。”周清寒端起茶杯,浅酌一口,“那个铁山,是王胖子手下最能打的一个,你今天,算是给我挣回了脸面。”
她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随手抛在桌上。
银子在桌面上滚了两圈,停在陈秀面前。
一两银子。
陈秀两个月的俸禄。
“收着吧,以后多给我打拳,打漂亮些,钱差不了你的。”
周清寒的语气很随意,仿佛这在寻常人家看来的一笔巨款,不过是些零钱。
“去买几件象样的衣服,别总穿这些掉价的衣衫。”
“谢青姐。”
陈秀没有客气,直接将银子收入怀中。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周清寒伸了个懒腰,身段曲线毕露,她站起身:“乏了,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陈秀:“你住哪儿?顺路送你一程。”
红哥连忙躬身:“青姐慢走。”
陈秀闻言一怔,也跟着起身:“不必劳烦青姐,我自己回去便可。”
周清寒丹凤眼一挑,似笑非笑。
“怎么,不坐车,喜欢走路?”
不等陈秀回答,她便自顾自地朝楼下走去。
红哥对陈秀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还不快跟上!青姐的面子,你敢不给?”
陈秀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斗犬舍外,停着一辆通体由黑木打造的马车,铜制的配件在灯笼下泛着温润的光。
车夫垂手立在一旁,躬敬地掀开车帘。
周清寒弯腰上车,回头看了陈秀一眼。
陈秀硬着头皮,也跟着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狗市的喧嚣与腥臭。
车厢内很宽敞,铺着柔软的毛毯,角落的铜炉里燃着安神的熏香,与陈秀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格格不入。
他浑身有些僵硬,尽量靠着车厢角落坐着,不敢乱动。
他只是个打拳的,对方明显是内城里的大人物,甚至可能是哪家的夫人。
若是被她丈夫瞧见自己深更半夜上了她的马车,怕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周清寒似乎看穿了他的局促,轻笑一声。
“你坐那么远做什么?怕我丈夫见了,把你沉到黑河里去?”
陈秀没有作声。
周清寒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说道:“放心吧,我寡妇一个,没什么好避嫌的。”
她说完,抬眼看向陈秀。
“好了,我说了我一件事,你也该说说你的事了。”
“你是什么来头?”
陈秀见她问得直接,也便爽快答道:“没什么来头,贫苦人家出身,练了几年拳,出来打拳赚些钱财,补贴家用。”
他的回答简单干脆,没有丝毫卖惨的意思。
周清寒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马车行进平稳,很快便驶出了白石镇,进入了善县外城。
穿过几条熟悉的街道,马车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径直朝着内城的方向驶去。
陈秀心中疑惑,正要开口。
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夫人,望江楼到了。”
“落车吧。”周清寒说道。
陈秀跟着她下了车,眼前是一座三层高的气派酒楼,灯火通明,正是内城有名的望江楼。
此时虽已入夜,但酒楼内依旧人声鼎沸。
周清寒径直走了进去,掌柜的见了她,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周夫人,您来了!还是老地方?”
“恩。”
周清寒淡淡应了一声,便在掌柜的亲自引领下,朝着楼上雅间走去。
陈秀跟在后面,心里越发不解。
自己一个打拳的,被打赏还能说得过去。
可这位周夫人,为何要请自己来这种地方吃饭?
进了二楼一间雅间,周清寒屏退了掌柜。
她身后不知何时跟了四名身穿黑裙的女子,个个气息沉凝,太阳穴微微鼓起。
陈秀元神映照之下,心中一凛。
这四人,恐怕都是暗劲层次的好手。
四个暗劲武夫做护卫,这位周夫人的来头,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四名女子并未进屋,而是如同门神一般,守在了雅间门外。
房门关上,周清寒随意地在主位坐下,朱唇勾起一抹笑意。
“坐吧,站着做什么。”
陈秀在她对面坐下,直接问道:“青姐,我不明白。”
“哦?”周清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不明白什么?”
“你为何要请我吃饭?”
周清寒闻言,笑了起来,笑声清脆。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给自己斟了杯酒,说道:“我丈夫死了四五年了,日子过得清闲,也无聊得很,后来便喜欢上了看人打拳,血肉相搏,看着刺激。”
“这些年,我打赏过的拳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她顿了顿,丹凤眼看着陈秀。
“不过,请来吃饭的,你还是头一个。”
陈秀没有接话,等着她的下文。
“阿红听我的话,也喜欢把手下的人借我用,但却是四娘的人,我请也请不来。”
“至于其他的拳手……”周清寒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嫌弃,“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凶神恶煞,看着就倒胃口,如何能一起吃饭?”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落在陈秀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你嘛,倒是不一样。”
“长得还算顺眼,而且方才打擂台的样子……”
“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