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下还是按耐住了，此刻还并非到了必须要打开的时候。
再等等吧。
与此同时，朔风城驿馆内。
王谨带来的几名随从看似在休息，实则警惕地留意着周围动静。确认无人窥听后，其中一人凑近王谨，声音压得极低：“大人，那赵虎似乎并未完全信服，借口部署拖延，看他那样子，恐怕会派人回京查证，主子那边可有其他吩咐？是否需要我等做些手脚，确保赵虎必须出兵？”
王谨端坐在简陋的榻上，正用一块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枚货真价实的兵符，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成竹在胸的笑意。
“不必多虑。”他停下擦拭的动作，将兵符举到眼前，借着灯光审视着上面威严的虎纹，“主子早已料到赵虎不会轻易就范，他就算派人回京求证？呵呵，让他派便是。”
他看向提问的手下，眼神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从朔风城到京城，关山千里，路途迢迢。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谁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流寇，或是‘意外’呢？咱们的人，会确保这位信使，自然地消失在路上，根本到不了京城，更遑论面圣。”
“可如此，那信使不能回来，赵虎肯定会察觉到不对，那我们的计划？”
“不是所有人都是苏扬，敢违背大周女帝旨意。”
“赵虎就算发现不对劲，那信使没有回来，他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我们说的是假的，毕竟我们手中之物，可是真正的大周兵符，他不敢不听！”
手下心领神会，但仍有顾虑：“可若赵虎迟迟不动，或者暗中查出了什么”
王谨将兵符重新贴身收好，语气笃定：“由不得他不动，主子筹谋良久，岂会只有这一手准备？我们只需在这里，牢牢钉住赵虎，用他们大周女帝陛下的口谕和这兵符施加压力，让他没有太多时间犹豫、查证。
边军将领，忠君思想深入骨髓，面对兵符和圣意，他能抗多久？十天？半月？”
“至于那位假死脱身的摄政王苏扬”王谨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听说他如今虽现身京城，却早已与大周女帝顾冥烟闹得不可开交，势同水火，他自顾尚且不暇，京城那一潭浑水够他折腾的，哪里还顾得上千里之外的朔风城？恐怕他至今都不知道，这边境上，有人正拿着真的兵符，要调动他曾经一手带出来的边军，去打响一场他绝不会同意的战争。”
他转过身，阴影落在脸上，显得有些阴郁：“主子算无遗策，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大周内部不稳，君臣离心，正是我辈行事的大好机会，这场战火，必须由朔风城率先点燃，大周边军无故挑衅大乾，大乾被迫反击届时，局势便如离弦之箭，再也由不得他们大周自己掌控了。”
手下闻言，精神一振：“大人英明！那属下们接下来？”
“盯紧赵虎和他手下主要将领的动向。”王谨吩咐道，“同时，让我们安插在城里和军中的眼睛都动起来，散布些消息，比如大乾边境异动频繁，似有南下之意，或者朝廷对边军久无战功已有不满，陛下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固朝堂之类的风向，该吹一吹了。”
“是！”
与此同时，大周京城，金銮殿。
早朝时辰，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一股无形的凝重，百官分列两侧，屏息垂首，余光却都悄悄觑着御座之上的身影。
顾冥烟端坐在龙椅之上，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黑压压的朝臣，指尖似有若无地轻点着光滑的扶手。
“众卿，可有本奏？”她的声音清越，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短暂的寂静后，文官队列中，一位年约五旬、面白微须的御史出列，躬身道：“陛下，臣，御史台中丞周明安，有事启奏。”
“讲。”顾冥烟吐出单字。
周明安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声音提高了些许，确保殿内每个人都能听清：“近日京城之中，流言四起，喧嚣尘上。所言之事，骇人听闻，有损天家威严，更动摇国本！”
他顿了顿，感受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继续道：“流言称，陛下因不满大乾接回公主之条款，已暗中已暗中处置了大乾大理寺少卿沈钰与司灵公主，意图撕毁和约，更甚者，言说陛下已秘密调兵于边境，准备先发制人，再启与大乾之战端！此等无稽之谈，本不足论，然传播甚广，人心惶惶，长此以往，恐伤陛下圣德，乱我朝纲啊陛下！”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低低的议论，不少大臣面露惊疑，悄悄交换着眼色。
当日在太皇太后寿辰之时，大乾派出杀手刺杀陛下。
之后，沈钰少卿和司灵公主就一同离去，便再无公开音讯，如今这流言竟将两件事与陛下撕毁和约、秘密调兵联系起来，怎能不让人心生怀疑？
待周明安说完，户部尚书说道：“此等流言，制止了便是，这也能拿来，扰圣听？”
周明安还想说什么，“陛下”被顾冥烟打断了。
“流言止于智者，亦止于强权。”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朕若事事需向尔等、向市井解释，这皇帝，未免当得太累。”
“至于边关之事，兵部自有调度，中枢自有方略，非街谈巷议所能揣度，朕再听见有人于朝堂之上，以捕风捉影之谈乱议军国，定不轻饶。”
她不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径直转身，在内侍略显尖锐的“退朝！”声中，离开了金銮殿。
百官面面相觑，有人松了口气，有人眉头锁得更紧，也有人眼底闪过难以捉摸的神色。周明安退回队列，低下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而方才出声阻拦他的户部尚书，则捻着胡须，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
退朝后，顾冥烟并未立刻返回御书房，而是径直前往太皇太后寝宫，她的步伐比平日快了些许。
“皇祖母，烟儿来看你了。”顾冥烟踏入慈宁宫内殿，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
太皇太后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
见到顾冥烟，她放下佛珠，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吧，你许久没来皇祖母这里了，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顾冥烟依言坐下，却有些心神不宁。
“皇祖母说的是，烟儿知道了。”
太皇太后仔细端详着她，轻叹一声：“你与苏扬的事情如何了？上次他来宫中救了你，哀家瞧着，他并非全然无情，可是有转圜的余地了？”
顾冥烟神情有些低落，“他已经不在乎我了。”
“所以你就用裴青越和那个琴师来刺激他？”太皇太后摇头，眼中满是无奈与心疼，“傻孩子，哀家早就劝过你，苏扬心气高，骨子里傲，最是忌讳这等激将的法子，你当初不听劝，执意纳了裴青越，已伤他一次，如今这般，岂不是将他推得更远？这局棋，你要如何收场？”
“我不知道，我只想要他回来”顾冥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只是想他回来，想他像从前那样看我我甚至放下尊严求过他，可他不要我了皇祖母，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太皇太后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烟儿，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但你是皇帝，皇帝不能永远活在悔恨中，你要向前看，无论是朝政，还是”
就在这时，顾冥烟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捂住嘴，干呕了几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烟儿！你怎么了？”太皇太后大惊，连忙朝外喊道，“快！传御医！”
几名宫女慌忙上前搀扶，顾冥烟被扶到榻上躺下，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心中不安，突然想起曾在宫中藏书楼看过的一些医书，上面描述的症状，莫不是
御医很快赶到，是太医院院首张太医，他为顾冥烟仔细诊脉，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反复确认了许久。
“张太医，陛下这是”太皇太后焦急地问道。
“朕是否是有孕了？”顾冥烟也担忧问道。
她想起之前被裴青越难道是那晚？可是她醒来就喝了避子汤，怎么会怀孕？
“陛下何出此言？陛下元阴未破，仍是完璧之身，脉象中绝无半分妊娠之兆！陛下，为何会做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