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的眼色如同投入粘稠泥潭的石子,伊莎和伊芙蕾妮瞬间领会。伊莎依旧垂着眼,但身形几不可察地向后挪了半步,更靠近她那小片灰白苔藓地,指尖悄然触地,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淡绿色灵光渗入地下。伊芙蕾妮则借着低头的姿势,右手手指在身侧的菌毯上极其隐蔽地勾勒了一个简短的灵族符文,符文一闪即逝,却仿佛在花园整体沉滞的灵能背景里投入了一小块冰冷的“空洞”。
与此同时,李默脸上那副“惶恐急切”的表情又加重了几分,甚至带上点豁出去的“忠诚”,对着那无处不在的慈爱意志继续“解释”:“是的!那位……变幻莫测的伟大存在,似乎对某个古老的‘铸造’遗物产生了兴趣,我们族人偶然捕获了相关波动,命我等务必带回详查!若是延误,恐惹其不悦,干扰了诸位伟大存在之间的……和谐!”
他故意把“和谐”两个字咬得有点模糊,听起来既像是敬畏,又隐隐带出一丝“别家老板也可能来找茬”的潜台词。那股浑厚的意志果然泛起了更明显的涟漪,温暖粘稠感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吟”和……“玩味”?“和谐……呵呵……有趣的词……那些喜欢折腾的小家伙,确实总是不太安分……”意志似乎被勾起了一些关于其他混沌势力日常互相下绊子的“回忆”,注意力进一步从“强行留客”稍微偏移到了“这几个小东西身上可能带着的、涉及其他小贩的麻烦”上。
就在这意志稍显分散的刹那!伊莎触地的指尖微微一颤,她脚下那圈灰白苔藓地边缘,几株原本萎靡的植物猛地挺直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释放出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纯净的生命气息。这股气息与花园整体的腐烂生机格格不入,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笼罩此地的、属于慈父的“满足”灵能场。
几乎同时,伊芙蕾妮勾勒符文的位置,那小块菌毯瞬间失去所有生机,变得干枯灰败,形成一个小范围的“死亡点”,进一步扰乱了局部灵能的稳定。
这两下干扰微弱至极,放在平时甚至不会引起注意,但此刻结合李默话语造成的注意力分散,却仿佛在平静的蜂蜜表面,投下了两颗几乎看不见的、却足以引起细微波澜的尘埃。
“嗯?”浑厚的意志发出一声带着疑惑的鼻音,温暖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那些伸向李默他们的、开着脓疱花的触须也随之一顿。
就是现在!李默没有选择攻击或逃跑——那等于直接撕破脸。他做出了一个看似“顺从”却极其冒险的举动:他主动将掌心那团白金色光晕,朝着最近的一根触须尖端,轻轻“送”了过去,脸上挤出一个混合着“讨好”和“献宝”意味的、十分勉强的笑容:“尊贵的慈父!请看!这就是我们偶然获得的一点微末生命之力,或许……或许能为您花园的繁茂,增添一丝不一样的色彩?”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献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以求“接纳”,实际上却是将一股融合了秩序净化特性的能量,直接送向纳垢的造物!
那根触须似乎“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出于对“新养料”的好奇,或许是慈父意志那一瞬间的分散让它本能地接受了“馈赠”。白金光芒触碰到脓疱花的瞬间——
“嗤——!”
轻微的灼烧声响起,那朵小小的脓疱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黑,连带着触须尖端的一小段都迅速失去活力,变得干瘪!这不是破坏,更像是一种“排斥反应”,秩序与生命净化之力对纯粹腐朽生机的不兼容!
“啊……”浑厚的意志发出一声拉长的、仿佛带着“讶异”和“一丝不悦”的叹息。整个空地的压力陡然回来,而且更加强烈!“不一样的……色彩……确实……很不一样……”意志的语气依旧“慈爱”,但那种“温暖”开始变得有些“烫人”,黏稠感加重,仿佛要彻底包裹、消化掉这个“不和谐”的因素。“看来……你们需要……更深入的‘滋养’和‘调整’……才能完全理解……这里的‘美好’。”
随着话语,空地周围的瘤状树木蠕动加剧,更多湿漉漉的眼球睁开。地面的菌毯开始翻涌,远处那些徘徊的臃肿身影也似乎感应到什么,缓缓转向这边。慈父的意志不再只是“好奇的邀请”,而是带着一种“必须进行纠正和同化”的、不容置疑的决心!
(体检没通过,直接要进icu强制治疗了!)李默心中警铃狂响,知道搪塞和取巧的时间已经用完。他看向伊莎,眼神锐利如刀,无声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走不走?现在!立刻!
伊莎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淡紫色的眼眸中,沉重的疲惫之下,那簇一直未曾熄灭的火焰,在这一刻猛地跳动了一下,变得清晰而决绝。她极其轻微,但无比坚定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她的双手抬起,在胸前做了一个古老而优美的手势,一股远比之前展示过的更加磅礴、更加纯净、充满无尽生机与哀伤的生命灵能,开始在她身上汇聚!
与此同时,花园深处,传来了某种庞大存在被彻底激怒的、沉闷而恐怖的隆隆声响,仿佛整片大地都在酝酿一场腐烂的风暴。慈父意志中的“慈爱”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被触犯领域的狂怒:“伊莎……我亲爱的……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