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长道当日探查了黑风岭后,回去便画了一幅地图,并向哨内军官讲述了黑风岭的地理形势。
可当来到黑风岭,亲自观望了黑风寨所在山峰,秦丙文等人才发觉,这座山峰地形比他们预想的还险要些。
秦丙文紧皱着眉头道:“这黑风寨所在山峰,三面都颇为徒峭,普通人恐怕爬上去,也累得不轻。”
“且贼寨有了防备,肯定会在上面布置人手,以逸待劳。乡勇们若真爬上去,只怕反被贼匪轻易杀了。”
“东边虽有一条上山道路,却有贼匪立下的三重关卡,有墙垣和箭楼,又居高临下,想要攻上去同样很难。”
李长道笑道,“贼匪既选此处创建山寨,地势险要是肯定的。”
见李长道神色轻松,秦丙文问:“莫非李副都头已有了破贼寨的法子?”
如果没有一身超乎寻常武将的武力,李长道也会为如何攻打黑风寨头疼。
此时他却是点头道,“是有个想法——稍后,你和刘广胜带着一伙乡勇,轮流佯攻东面的第一道关卡。”
“王定佐带着第二伙乡勇到南面去爬山——那里相对北面、西面稍缓一些。”
“但要记住,别爬得太快,到了峰顶能投石、射箭攻击到的距离时便要停下来,等我发响箭信号。”
“我则趁机从北面或西面上山,先接应王定佐这一伙上山,再从贼寨内部往山下攻打。”
“里应外合之下,黑风寨必破!”
秦丙文、刘广胜等都不知晓李长道武力有多强,听完都露出了忧色。
秦丙文更是直言道:“李副都头独自闯入贼寨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李长道自信笑道:“贼匪要应对你们在东面、南面的佯攻,起码要分派百人左右才行。届时,贼寨内估计只有几十人备用。”
“我身着盔甲,一旦上了山,这几十人可挡不住我。”
秦丙文又道:“贼匪必然也会在北面、西面派人看着,以防万一。届时,贼匪居高临下的对付你,你又该如何?”
李长道拍了拍背后的三石弓,“我这弓箭可不是摆设。”
虽然李长道的弓箭从表面看与两石弓无异,使得秦丙文并不知其为三石强弓,可他却在将官比武中见识过李长道的神射技艺,此时想起便不再有异议。
王定佐却在此时出声道,“都头之前杀贼时那般惹眼,只怕贼首会对都头有所防备。”
“既然我这一伙要去难免佯装爬山分散贼匪注意,不如找一人拿棍,伪装成都头的样子迷惑敌人。”
李长道没想到王定佐竟有此提议,让他的计划更加完善,于是笑道:“好,你找个身高与我差不多的,我将外套给他穿。”
王定佐很快就从他这一伙中找个了与李长道身高差不多的乡勇,让其穿上了李长道的绢布外套,又将自己的铁盔也给这人戴上。
又拿了一根枪杆,用麻布裹上,让其拿着,伪装成李长道的风云棍。
战前准备都做好后,三伙乡勇便按照李长道的作战计划动起来···
黑风寨。
聚义厅中仅阚仁勇和单崇贵两人坐着。
至于三当家、四当家,却是一个被安排带人守卫东面的三重哨卡,一人则带人在峰顶另外三面巡逻。
“报——”一名贼匪跑进了聚义厅,躬身抱拳道:“大当家的,官军要攻打第一道关卡了!”
不待阚仁勇发声,单崇贵便问:“有多少官军攻打?”
单崇贵怒道,“官军总共就一百多人,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速速去查看清楚了再来禀报!”
这贼匪看了阚仁勇一眼,见阚仁勇没反对,这才离去。
此番是黑风寨头回遭遇官军攻打,阚仁勇这个大当家其实心里没底得很,见厅中没别的人,便问:“老二,你觉得这次咱们黑风寨守住吗?”
单崇贵其实心里也没底,思虑着道:“如果是县尉手底下那帮废物官兵,咱们肯定是能守住的。”
“不过我看这些官兵倒象是前段时间县里才招募的乡勇,而且那为首之人武力实在惊人,似乎还披了盔甲。”
“如果这人不计伤亡,带着一伙乡勇强攻关卡,我们只怕未必守得住。”
阚仁勇急问:“那怎么办?咱们好不容易在这黑风岭立下山寨,眼见着越来越壮大,还积攒了不少金银珠宝和钱粮。”
“咱们就算逃,这些东西也只能带走部分,难道剩下的全便宜了狗官军?”
单崇贵皱眉,“大哥,我只说未必守得住,又没说一定守不住。”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单崇贵想了想,道:“只要确认那使铁棍之人亲领乡勇攻打关卡,大哥就去配合三弟。”
“大哥在前面吸引那人注意,三哥在后放冷箭。只要能杀了这人,官军必定士气大降,届时大哥再带着咱们趁机反攻,定能大破官军!”
阚仁勇虽然也觉得那使棍之人武力惊人,但自负应该能正面抵挡一会儿,便点头道:“好,便按你说得来!”
两人才说完,又一名贼匪进入聚义厅。
“报!大当家、二当家,南面山脚有几十个官军,似乎想要上山!”
听此,单崇贵皱眉问:“几十个具体是多少?”
这次禀报的贼匪倒没被问住,答道:“约莫四五十个吧。”
单崇贵分析道:“看来来攻打咱们的应是一哨乡勇,这么算来,东边攻打哨卡的应是两伙乡勇,多半是佯攻的疑兵,南边这伙才是官军能否攻破咱们山寨的关键。”
阚仁勇问:“照这么说,那人应该在南边这伙乡勇当中了?”
单崇贵皱眉道,“有可能,但也说不准——南面乡勇是疑兵,那人趁机带人攻破东边关卡也是有可能的。”
阚仁勇听得迷糊,不由道:“哎呀,老二,你都把我给绕晕了——这到底哪一路才是疑兵嘛?”
单崇贵解释道:“大哥,戏文里不是说过么,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官军这两路都能变成疑兵或主攻,就看那使铁棍之人在哪一路。”
说完,单崇贵便冲禀报的贼匪吩咐:“你速去告诉四当家,找几个眼力好的弟兄看看南面山脚的官军,看其中是否有披盔甲、拿铁棍的。”
“是!”
这贼匪离开聚义厅没多久,便又回来了。
“大当家、二当家,那南面山脚的官军中确有一人披了盔甲、拿着铁棍!”
阚仁勇闻言起身,道:“看来南面就是狗官军主攻的方向无疑了,老二,你这就与我一起过去——只要狗官军敢上来,咱们居高临下,必将其做了!”
说完,就拎起竹交椅旁的双刃大斧,走了出去。
单崇贵虽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一时想不明白,便只好也跟着出了聚义厅。
两人来到南面山顶边缘,便见四当家正带着三十来人守在此处,往下看着。
两人便也往下看去。
黑风岭不象回龙岭那般接近云山主脉,其地处建峰乡、黄坪镇交界,虽然山中树木也较多,可因干旱已不算茂密。
此时阚仁勇等居高临下看去,便见山脚乡勇已经在往山上爬了。
虽有树木遮掩,可他们还是看到其中一人头戴铁盔,手中似乎也拿着铁棍。
阚仁勇当即吩咐道:“一会儿待狗官军离山顶百步左右的时候,咱们先滚石头;待他们离山顶只有四五十步时,再放箭射他们一阵。”
“估计到时候能爬到坡顶的官军有一半就不错了,肯定累得慌,咱们杀他们必然如杀鸡屠狗般简单!”
四当家此时也颇有信心,道:“大哥说的不错——就是那是铁棍的狗官军,咱们兄弟三人联手,又占据地利,也能将其打杀了!”
“然后趁势大破官军,咱们黑风岭必定名声大振,说不定都能传到青川周边几个县,届时肯定有不少好汉来投,势力更加壮大!”
这话阚仁勇听得也开心,大笑道:“哈哈,正是如此!”
单崇贵虽觉得官军计策不会那么简单,可此时若反驳两人的话,未免会打击己方士气,便只是皱眉盯着下方爬坡的官军,一时不语。
不一会儿,东面喊杀声大作。
很快三当家就派人来禀报,说官军正攻打第一道关卡,却只是让弓箭手射箭,刀牌手冲不到关卡门前,便让他们用弓箭射回去了。
听此,阚仁勇、单崇贵等便觉得东面是疑兵无疑了。
而此时,南面官军已经爬坡过半,离山顶不到两百步了,阚仁勇当即让此处的贼匪们做好投石准备。
虽然坡上多树木、灌木、山石,他们投石未必能杀多少官军,但在这种敌人打不到己方的情况下,能杀一个也是赚的。
然而,让阚仁勇等人奇怪的是,乡勇们仿佛知道将要遭遇投石,爬坡过半后便各自找遮掩隐蔽起来,不再露面了。
阚仁勇皱眉道:“这些狗官军,莫非胆怯了?”
他这话才说完,便听北面传来了凄厉的喊声。
“敌袭!敌-”
这凄厉喊声只喊出一句半,便戛然而止。
单崇贵脑中仿佛扯过一道闪电,猛然想明白了,惊呼道:“不好,东面、南面的官军都是疑兵,官军其实是想从北面攻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