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光头壮汉坐在竹交椅上,闻言眼中露出贪婪之色——这位便是黑风寨的大当家,砍破天阚仁勇了。
他虽已动了贪心,但还是问:“孙九,你确定这商队运的是好货而不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中年汉子道:“大当家您想想,若是些不值钱的货物,会让五十名护卫押送?”
“确实是这个理儿。”阚仁勇点头,随即看向左下手第一把交椅上坐着的精瘦男子,“老二,咱们干了这一票吧?”
被阚仁勇称作老二的自然是黑风寨二当家,绰号“胜豺狼”的单崇贵。
只见他面露尤疑,道:“大哥,自从咱们在这黑风岭打响名声以来,敢走咱们黑风岭地界的商队越来越少。”
“近一月来,经过这附近几条官道的要么是跑单帮的小商贩,要么便是拥有上百精锐护卫的大商队。”
“这个几十人的商队敢经过咱们黑风岭就罢了,居然还在黄坪镇歇脚,露了消息,会不会有诈?”
坐在单崇贵下手的一名短须大汉闻言道:“我看二哥是多虑了——一个五十人的商队,就算有诈,咱们两百多弟兄还能怕他们?”
阚仁勇看向右手边的两名汉子,问:“老三、老五,你们对此事怎么想的?”
三当家道,“我听大哥的。”
五当家则道,“大哥,咱们可是快一个月没宰着肥羊了,如果不对这支商队动手,就只能在附近找个富裕的村寨下手。”
“可这些村寨也不好打,哪次不折损咱们好几十个弟兄才能得手?而且劫掠村寨多了,说不定就会被官府盯上。”
阚仁勇听了点头,当即道:“好,那咱们就干这一票!”
单崇贵见阚仁勇决定要动这支可疑的商队,便道:“既然大哥非要干这一票,我建议咱们留个后手——可以先派一百多人截下这支商队,看其是否有诈。”
“若是商队有诈,咱们还能率领剩下的一百多人退回黑风岭,守住山寨。”
阚仁勇还是比较相信单崇贵头脑的——当初单崇贵能坐第二把交椅,就是因为比其他几人都聪明。
他点头道:“好,咱们便稳妥些,按老二说得来——老二,这人手安排也由你来负责吧。”
阚仁勇等人议定此事,很快整个黑风寨两百多号人便动了起来···
申时。
黑风岭南边的一条官道上,一支由二十辆骡车、五十名护卫组成的商队正在赶路。
二十辆大车都带车斗,且用粗麻布盖的严严实实,似乎是载了好些货物。
当商队走到一处官道两边都有坡地的地形时,两边坡上忽然各冒出几十名贼匪,喊叫着就往官道冲来!
“杀呀!”
瞧见这么多贼匪冲来,商队护卫似乎很惊慌,匆忙地将骡车往一起赶,聚成两道防御障碍。
贼匪们冲到四五十步外,其中的二三十名弓箭手便往商队这边射箭。
不过商队护卫大都躲在骡车后面,又拿出了盾牌,除了几头骡子中箭让车队略微混乱外,骡车后面的护卫几乎没有死伤。
负责指挥这一百多贼匪的五当家见状,高喊道:“他们才四五十人而已,冲过去,将他们都杀了,车上的财货就是咱们的!”
喊完,拎着长刀当先冲出去。
贼匪们见状便也跟着冲杀过去。
商队中,扮成护卫头领的刘广胜对扮成普通护卫的李长道道:“都头,上钩的贼匪似乎只有一百多人,怎么办?”
李长道很清楚,才训练十日的乡勇还执行不了太高明的战术,比如说“败逃”、“将败未败”等。
他果断道:“让车上的人都出来,先杀了眼前这些贼匪再说!”
说完,从旁边车上取出铁盔戴在头上,拎着风云棍就向杀来的贼匪反冲过去!
从黄坪镇出来时,他便披带了扎甲,外面用宽大的绢布衣裳遮掩。所以,此时相当于披甲冲阵!
五当家眼见护卫中一人忽然拿出个铁盔带上,还反冲出来,顿时意识到不妙。
可惜已经晚了。
两方原本相距不过四五十步,李长道从骡车后面冲出来时,最前面的贼匪已经离骡车不足十步,几乎是一两息间,最前面的贼匪便与李长道碰上了。
这里面便包括带头冲锋的五当家。
不过,有过击溃贼匪经验的李长道深知,如果太快杀掉五当家,其他贼匪恐怕会立即四散而逃,乡勇们不是骑兵,周围又多是山地、树林,未必能追杀掉多少。
所以,当他与贼匪们碰上后,先一棍扫飞当前的两名贼匪,随后避开五当家劈来的一刀,顺带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再接着,风云棍横扫,一连将五个凑过来的贼匪全部打得吐血飞出。
其他贼匪见状,竟吓得一时不敢靠近。
这时五当家起来了,正好瞧见那二十两大车上的粗麻布全部掀开,跳出一个个穿着同样麻布短打的乡勇来,便知道他们哪怕打赢了也没好处,当即就想大喊撤退。
谁知刚张开嘴,一根铁棍便迅捷无比地捣了过来,正中他的嘴。
一时间,五当家被铁棍捣得牙齿不知掉了多少,满嘴鲜血,根本说不出话来。
在五当家疼痛惨嚎时,李长道又一棍打折了他的双腿,让他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旁边的贼匪见五当家在李长道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眼瞧着离死也不远了,当即就仓惶逃跑。
李长道见状的,便追上去将逃跑的人打杀了。
不过,随着李长道用风云棍高效率的杀戮,以及秦丙文、刘定佐所率两伙乡勇的添加,贼匪们逃跑的还是越来越多,很快衍变成全面溃逃!
约莫一里外的山坡上,阚仁勇、单崇贵等四位当原本带着一百多名贼匪在观望,自是将官道上的战斗都看在了眼里。
此时阚仁贵紧握着双刃大斧,双目发红地骂道:“狗官军!狗官军!”
单崇贵则劝道:“大哥,老五他们完了,咱们赶紧撤回山寨,部署防守,回晚了寨子可就守不住了!”
阚仁贵眼见逃跑的贼匪中没有五当家,显然其人不是死了便是重伤,便一咬牙道:“回山寨!”
李长道带着乡勇们追杀了贼匪近三里地,见剩馀贼匪始终没有出现,便大喊道:“不必再追了,回官道上整队!”
官道上,秦丙文正带领着他这一伙乡勇在打扫战场——主要是收集兵器和捆绑俘虏。
李长道喝道:“各伙整队,汇报伤亡人数!”
秦丙文、王定佐、刘广胜三人当即整队,清点伤亡。
很快,秦丙文便道:“第三伙轻伤九人。”
接着,王定佐也道:“第一伙重伤一人,轻伤七人。”
刘广胜则脸色有些难看地道:“第二伙,战死一人,重伤三人,轻伤六人。”
李长道虽然预料到,假扮护卫的第一伙会是伤亡最多的,可听闻一人战死、三人重伤,还是暗叹了口气。
战死的就不说了,重伤乡勇即便能痊愈,最终还能拥有战斗力并愿意回归军队的也是少数。
倒是轻伤的乡勇,大多是些皮肉伤,对整支队伍的战斗力影响不大。
他当即吩咐道:“沉有成(沉应德之子),先给重伤的乡勇敷药包扎,尽量保住他们的性命。至于轻伤的,互相帮着敷药、包扎下。”
“其他人,尽快打扫好战场——稍后咱们还要再接再厉,趁着溃逃的贼匪大部分未能回去,将黑风寨攻破!”
“遵命!”
一众乡勇当即忙碌起来。
秦丙文则过来道:“李副都头,俘虏的贼匪有三十多个,该如何处理?”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将这些贼匪都杀了,抛尸道旁,等攻打完黑风寨再处理。
不过,这些黑风寨底层贼匪也未必都是罪该处死的,且杀俘对一支军队来讲并非好习惯。
他于是道:“既然这些贼匪都捆绑了,就将他们带着一起攻打黑风寨吧——到时候留一伍乡勇看着即可。”
秦丙文点点头,并未提出异议。
队伍修整了小半个时辰,眼见就到了酉时,便在李长道、秦丙文的率领下进入黑风岭。
黑风寨折损近半人手,自然不可能在山寨外的其他要道布防。
再加之李长道早已探明黑风岭地形、道路,没多久便带着一百多名乡勇、三十多个俘虏,来到了黑风寨所在的山峰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