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礼也兴奋地道:“有几百石粮食?那咱们村就不怕今年的饥荒了啊!”
李升文、沉应天也是一脸的惊喜。
说起来,众人原本对李长道追踪找到贼巢不报什么希望的,之前哪里会去想能从贼巢获得多少缴获?
所以此时才会这么惊喜。
惊喜、兴奋之馀,沉应昌最先冷静下来,道:“咱们是该尽快去把东西都运回来,不然让别人发现那里,可就亏大发了。”
李长道微笑道:“也不必太担心,贼寨所处应该是回龙岭东北部,接近云山主脉边缘,几乎算是深山之中了,一般人不会去那里。”
沉应昌道,“我这就去组织运输人手,你估计需要多少人?”
李长道道:“银钱一趟就能带回来,主要是那几百石粮食,就算咱们全村一起出动,一趟也未必能运完。”
“我的想法是,组织一百个丁壮和狩猎队一起去。让狩猎队暂时驻守贼寨,咱们分几趟运粮。”
沉应昌点头,“好,就按你说的来。”
随后,三位族长一起出动,很快就组织了一百位丁壮。为了以防万一,其中只有五十人出自护村队。
三位族长也一起过去,村里事务便暂交给李升文掌管。
昨夜李长道先是查找贼人的痕迹,后来又是尾随瘸了腿的二当家,所以才花了两个多时辰抵达贼寨。
今日,一百多人出动,又牵着二十几头螺、驴,可有李长道带路,龙塘众人又颇为兴奋,尽快赶路,竟一个时辰多点便赶到了贼寨。
“诸位先在外面等等,我进去看看情况。”
到了贼寨外,李长道留下这句话,便当先进去了。
虽说今晨他确定杀了这里的所有贼人,可万一有昨夜从龙塘逃跑的贼人天亮后才赶回呢?
若是龙塘众人匆忙进去,有人让贼人偷袭死了,可就糟心了。
进入寨内,见贼人的尸体仍在原地,他又在寨内各木屋走动了一圈,没听见什么动静,这才让龙塘众人进来。
王定礼感叹道,“真没想到,那伙流贼竟在这深山里建造了这么多栋木屋。”
沉应昌道,“听闻那翻天虎之前攻破三溪寨,折损了一二十人,再从他们昨夜留在咱们村的尸首及这寨内的尸首看,应是有近百人。”
“这么多贼人,再掳掠一些工匠、百姓当劳力,短时间建起这样一座简单的山寨倒也不足为怪。”
“但若真是这样,只怕那些工匠、百姓多半在事后被他们杀掉灭口了。”
王定礼道:“翻天虎这伙流贼屠村灭寨,死不足惜!”
田万丰听沉、王二人感慨这么多,忍不住道:“咱们还是去看看寨里的银钱和粮食吧?长道?”
“哈哈,三位族长请随我来。”
李长道看出田万丰急着见钱粮,笑了声便带着三人前往那翻天虎的居所。
沉应天则指挥其他村人先收拾寨里的尸体——他们后面可能要驻扎在这里几日,眼下天气也热了,自是不能放着贼人尸体不管。
况且,这贼人尸体县衙可开出了一颗首级十两的赏银呢···
李长道带着三人进了翻天虎的卧房,然后将先前藏在床底的大铁箱拉了出来,打开。
田万丰、王定礼都发出了明显的吸气声。
就连沉应昌也禀住了呼吸。
接着,李长道又打开了一个大木箱,露出了里面装满的铜钱,这才让三人回过神来。
田万丰似乎对银钱很敏感,紧盯着大铁箱里的银子,双眼放光地道:“娘咧,这么多银子,怕不是有上万两!”
沉应昌点头,“绝对有!”
王定礼没吭声——王氏在龙塘也就比李氏富裕点,所以哪怕他作为族长,也是没见过多少银子的,自然也不好估计这大铁箱里的银子数量。
“我来数一数吧!”田万丰说着,就要上前去数银子。
见此,李长道笑着问:“田族长不去看看贼人的粮仓?”
“对,粮食也很重要,尤其是这种饥荒年月。”田万丰惊醒过来。
沉应昌笑道,“就让他和王族长在这里数银钱吧,反正是要数清的。至于粮仓,我随你去看。”
于是,李长道便带着沉应昌来到了最大的木屋。
瞧见里面几乎堆满的各种粮食,沉应昌倒没再失神,却也忍不住感叹道:“这么多粮食,怕不是有四五百石!”
稍微检查了下,见粮食都保存完好,沉应昌脸上笑容就更浓郁了。
接着,沉应昌念头一转,想起一件眼前的重要事。
“长道,你觉得这贼寨的缴获该怎么处理?或者说怎么分?”
“表舅认为呢?”李长道面带微笑地反问。
沉应昌看着他,道:“自是该你占大头。”
李长道对此事早有考虑,此时便道:“不如我们去听听田族长、王族长怎么说。”
“也好。”
两人回到翻天虎卧房,便见田万丰蹲在大铁箱前数银子——他将数过的银子都放在床上。
王定礼则在一旁盯着,或者说监督。
让人惊讶的是,田万丰数银子的速度竟很快,之前那么会儿功夫,铁箱里的银子都让他数过快一半了。
当然,他数的都是整锭银——碎银还需称量,暂且没数。
“六千五百一二两,六千五百一十七两···”
沉应昌见状,轻咳了声,道:“田族长且先停下,咱们谈件要事。”
田万丰头也不抬地道:“什么事能比数清银子更重要?”
“分银子。”
一听这话,田万丰立马停下了。
他起身看了看李长道、沉应昌,道:“这事确实比数银子更重要——你们怎么想的?”
沉应昌道:“昨夜之战,长道居功至伟,若非他解决了那翻天虎带领的十几个流贼精锐,咱们村昨夜说不定就没了。”
“这贼巢也是他冒险深夜追踪,又一个人解决了剩馀贼人才拿下的。”
“咱们虽然是一个村子的,有同村之谊,却也不能对个人功劳视而不见。所以,这贼寨缴获自该长道占大头。”
田万丰听了皱眉,看向王定礼。
却听王定礼道:“是该长道占大头,不然以后村子再出类似的事,谁肯冒险搏命?”
“而且,贼寨的事,如果长道不说,一人独占了,我们也不会知道。”
田万丰本来想说,这李长道灭了贼寨后,说不定已经拿走了部分金银。
毕竟贼巢有这么多银钱,却只有李长道带回村的一匣子金银珠宝,未免有点奇怪。
可他同样受到昨夜李长道大发神威的影响,李长道一手拎着翻天虎头颅一手拿着大铁棍追杀众贼的情景更是仿佛刻在了他心里,让他暗生敬畏。
此时再见沉应昌、王定礼都在分钱的事上向着李长道,他再是不甘,也不会无脑地反对。
于是说:“长道分大头也该有个具体的分法吧?”
沉应昌道:“不如就按狩猎队分猎获的法子来——一成留工、两成全村平分,剩下的七成按劳分给昨夜出战的村人。”
“昨夜贼人,长道一人打杀了大部分,便是剩馀的也多是他重伤后才被其他人杀死。这贼巢也是他破的,我看他当占七成中的九成。”
田万丰又看向王定礼,这回王定礼没吭声。
田万丰一笑,看向李长道:“长道,你认为呢?”
‘财帛动人心啊。’
李长道心里感叹了句,说出他早就考虑好的想法,道:“首先,我认为粮食就不必按劳分配了——咱们毕竟是一个村的,今年又饥荒,粮食就全村各户按人口多少平分。”
“这个人口不止是男丁,也得计算妇孺。这一点,三位族长是否同意?”
三人听了都很惊讶。
随即沉应昌目露赞赏之色,道:“长道,你这是拿自己应得的粮食分给全村呀。”
田万丰哈哈笑道:“长道呀,你果然是咱们龙塘村的大英雄!”
“田族长不必给我戴高帽子。”李长道摆手,“粮食平分了,那么银钱就按照狩猎队的分法吧,但昨夜抵御流贼毕竟不同于狩猎,细则得改下。”
“长道想怎么改?”沉应昌问。
李长道道:“银钱两成留公备用,只拿一成平分给各户。另外,对于昨夜死伤的队员和其他村人应当重恤,为此我可以只剩馀拿七成中的七成。”
田万丰原本担心李长道想要更多银钱呢,没想到李长道竟然又让出了部分所得。
这一下,便是他怀疑李长道私下拿走了不少金银,也不禁对其产生了些敬佩之心——易地而处,他是不可能这么大方的。
至于两成留公只一成平分,他更是举双手赞成。
因为不出意外,留公的银钱多半是由四姓族长一起掌管。
而他是四姓族长之一。
念及此处,田万丰笑着第一个开口,“长道真是高义呀,此分法我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