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姜家回来的几天后,严隽的产检日到了。
江水溶早早安排好了一切。
早上七点,他就扶着严隽上车,后备箱里放着温水、靠枕、毯子——所有他能想到的孕妇可能需要的东西。
“爸爸好紧张啊。”江蓓儿站在门口看着,小声对严隽说。
严隽笑着捏捏女儿的手:“因为他爱我们。”
产检在医院区进行,环境安静舒适。
医生是严隽一直以来的产科主任,一个温和干练的中年女性。
“请坐。”
医生翻看着之前的检查记录,“我们先做常规检查,然后做b超,应该能看清性别了。”
江水溶握着严隽的手,能感觉到她手心微微出汗。
“紧张?”他轻声问。
“有一点。”严隽承认,“虽然男女都好,但知道后就能准备得更充分。”
常规检查一切正常。血压、体重、尿检、血常规……所有指标都在健康范围内。
“宝宝很体贴妈妈,”医生笑着说,“没有给妈妈添太多麻烦。”
轮到b超检查时,江水溶按照医生指示扶严隽躺好。
冰凉的耦合剂涂在肚子上,严隽轻轻吸了口气。
屏幕上出现了模糊的图像。医生移动探头,调整角度,黑白画面逐渐清晰。
“看,这是宝宝的头,”医生指着屏幕,“发育得很好。这是小胳膊,小腿……他在动呢。”
江水溶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
那是他的孩子,正在严隽肚子里健康成长的第二个孩子。
“医生,”他声音有些发紧,“能看出性别吗?”
医生调整角度,仔细查看:“嗯……让我看看……这里……”
屏幕上出现了更清晰的画面。
“是男孩。”医生肯定地说,“看这里,很明显的男性特征。”
江水溶愣住了。
男孩。
一个儿子。
他和严隽的儿子。
严隽也愣住了,然后笑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是男孩……”她轻声重复,“我们有儿子了。”
江水溶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太好了。”
检查结束后,医生打印了几张b超照片给他们。
“宝宝很健康,预计体重正常,胎位也正。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注意营养和休息。”
回程车上,江水溶开得很慢很稳。
严隽拿着b超照片,一遍遍地看着:“你看他的小鼻子,像你。”
“哪里看出来的?”江水溶失笑,“这么模糊。”
“就是像,”严隽固执地说,“直觉。”
后座上,江蓓儿也凑过来看照片。
“弟弟。”她说。
“嗯,弟弟。”严隽把照片递给她,“蓓儿要做姐姐了。”
江蓓儿接过照片,仔细看着。
黑白图像上那个蜷缩的小小身影,再过几个月就会来到这个世界,成为她的弟弟。
她想起自己在妈妈肚子里时,是不是也这样?
被温暖的羊水包裹着,听着外面的声音,慢慢长大?
“他会很聪明吗?”她问。
“像姐姐一样聪明。”严隽温柔地说。
江蓓儿认真想了想:“那我可以教他数学。从数数开始,然后加减法,然后几何……”
江水溶从后视镜看着女儿认真的表情,笑了:“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江蓓儿说,“越早开始,基础越牢。”
典型的江蓓儿式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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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红石庄园,顾永年已经等得焦急了。
“怎么样怎么样?”老爷子拄着拐杖迎出来,“检查结果如何?”
“一切都好,”江水溶扶严隽下车,“而且……是男孩。”
顾永年愣了一秒,然后开怀大笑:“好!好啊!我们顾家……哦不,江家,有后了!”
他激动地搓着手:“我得去祠堂上柱香,告诉列祖列宗这个好消息!”
“外祖父,”严隽笑着拉住他,“先别急。医生说了,虽然一切正常,但还是要多休息,不能太激动。”
“对对对,”顾永年立刻收敛,“你好好休息,我让人炖补汤。芳姐!芳姐!”
整个下午,红石庄园都沉浸在喜悦中。
芳姐忙着准备营养餐,顾永年翻着字典想名字,江水溶陪着严隽在花园散步,江蓓儿则坐在书房里,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弟弟的教育计划:0-1岁:感官刺激,黑白卡片,音乐启蒙。1-3岁:语言发展,基础数感,形状颜色认知。3-6岁:……”
写得认真详细,像在做科研项目。
傍晚,一家人围坐吃饭。
顾永年还在念叨名字:“男孩的话,要大气,要有担当。江宇怎么样?宇宙的宇,气度不凡。”
“或者,江浩然呢?浩然正气。”老爷子又提议。
严隽笑着听,不表态。
江水溶也只是说:“慢慢想,还有时间。”
晚饭后,严隽有些累了,江水溶陪她回房休息。
江蓓儿则回到自己房间,继续修改她的“弟弟教育计划”。
她发现,思考这些具体问题,比思考石门符文的能量方程……轻松多了。
但也同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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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主卧里,严隽靠在床头,江水溶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本子和笔。
“真的不用急着起名字,”严隽说,“还有四个月呢。”
“我想现在就开始想,”江水溶认真地说,“每天想几个,到时候选最好的。”
江水溶笑的一脸灿烂。
严隽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暖暖的:“那你有什么想法?”
江水溶翻到本子第一页,上面已经写了几十个名字,每个旁边都有简单的注释。
“江晨,晨光的晨,寓意新的开始。”
“江远,远大的远,希望他志向高远。”
“江睿,睿智的睿,希望他聪明有智慧。”
“江辰,星辰的辰,像星星一样闪耀。”
严隽听着,一个个品味。
“江辰,”她重复道,“这个不错。星辰……让人想起广阔的天空,无限的宇宙。
或者江晨,晨字拆开是‘日’和‘辰’,太阳升起,很有朝气。”
江水溶眼睛一亮:“你喜欢这个?”
“嗯,”严隽点头,“但还想再看看其他的。有没有……更特别一点的?”
江水溶翻到第二页:“这些是结合了我们两人名字的。江严……不太好听。江隽……像女孩名。水隽……怪怪的。”
严隽被逗笑了:“不用非要把我们的名字放进去。”
“那……”江水溶顿了顿,“我想过一个,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说说看。”
“江行。”江水溶说,“行走的行。”
严隽眨眨眼:“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江水溶看着妻子,眼神变得深邃:“因为我希望他……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不必像姐姐那样天赋异禀,不必背负太多期望,不必……经历我们经历过的一切。
就做一个普通但快乐的孩子,走自己选择的路。”
这话说得很轻,但严隽听出了其中的重量。
她知道江水溶在说什么——江蓓儿太特别了,特别到让人心疼。
她小小年纪就在思考宇宙奥秘,就在承担不应该由孩子承担的责任。
而江水溶自己的经历更是曲折,从末世到这个世界……
他希望儿子能更轻松一些。
“江行……”严隽轻声重复,“简单,但寓意深刻。行路,前行,行稳致远……挺好的。”
她靠进丈夫怀里:“不过,我们也要记住,不管孩子未来选择什么路,我们都支持他。就像支持蓓儿一样。”
“当然。”江水溶搂紧她,“我只是希望……他的路可以更平坦一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享受着这温馨的宁静。
窗外月色正好。
“其实,”严隽忽然说,“我更喜欢江辰。”
“嗯?”
“辰,星辰。”
严隽抬头看他,“蓓儿在研究的东西,和星辰宇宙有关,对吧?虽然她不说,但我能感觉到。如果弟弟叫江辰,就像在呼应姐姐的世界。而且……”
她顿了顿:“星辰虽然遥远,但始终在那里,指引方向,给人希望。就像我们对孩子的期望——不必成为太阳那样耀眼,做一颗星星就好,在自己的轨道上闪闪发光。”
江水溶听着,心中触动。
妻子总是这样,看似在说名字,其实在说更深层的东西。
“江辰……”他重复着,“江蓓儿,江辰。蓓和辰,都是美好的字。而且发音也好听。”
“那就暂定这个?”严隽问,“反正还有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想,看有没有更合适的。”
“好。”江水溶在本子上把“江辰”圈起来,在旁边写上:“暂定首选。”
他放下本子,扶严隽躺好,给她盖好被子。
“睡吧,”他轻声说,“今天累了一天。”
“嗯。”严隽闭上眼睛,但嘴角还带着笑。
江水溶关掉灯,躺在她身边。
黑暗中,他听着妻子平稳的呼吸,一只手轻轻抚在她肚子上,感受着她腹中轻微的胎动。
儿子……
江辰……
一个新的生命,即将来到这个世界。
他会是什么样子?
会像严隽一样聪明美丽?
会像他一样坚韧担当?还是会像姐姐那样……特别?
不管怎样,他都会爱他,保护他,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就像他现在为蓓儿做的一样。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房间的一角。
江水溶闭上眼睛,心里充满了平静和希望。
未来还有很多挑战——石门的秘密、光明之眼的残党、蓓儿的研究、公司的管理……
但此刻,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在这个温暖的家里,他只想享受这份平凡的幸福。
有妻子,有女儿,有即将出生的儿子。
有家。
这就够了。
足够支撑他面对任何风雨。
足够让他相信,无论未来怎样,都有值得守护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值得他用一切去保护。
夜色渐深。
红石庄园安静地沉睡着。
而在某个房间里,江蓓儿也刚刚写完她的“弟弟教育计划”最后一页。
她合上笔记本,走到窗边,看向主卧的方向。
弟弟……
然后抬头看向夜空。
星辰闪烁,遥远而神秘。
就像她正在研究的那些奥秘。
也许有一天,她会带着弟弟一起看星星,给他讲宇宙的故事,讲维度的秘密,讲那些古老石门后的低语。
如果他想听的话。
如果……他能理解的话。
江蓓儿轻轻笑了。
第一次,她对未来有了具体的期待。
不是关于研究,不是关于竞赛,不是关于那些深奥的秘密。
而是关于一个会叫她姐姐的小小生命。
关于一个,她可以教他数学,带他看星星,陪他长大的弟弟。
这感觉……不错。
她回到床上,躺下。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而四个月后,家里会多一个新成员。
她闭上眼睛,带着微笑入睡。
今夜,红石庄园的梦,都带着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