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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追逐(中)(1 / 1)

阿颇勒城中的民众一时间还不敢相信。

在地震过后,大部分水源,无论是小蓄水池还是深井,都被维齐尔巴哈拉姆派人看守了起来,他解释说,如此是为了提防敌人有意下毒,或者是往井中投入尸体,每天,每户人家只能定量得到一些饮用水。这些饮用水也多半污浊不堪,虽然民众对此抱怨连连,但那时候他们并未想到就是地震带来的又一重灾祸,也并不知道巴哈拉姆早就存着用干渴来逼迫他们守城的想法,他们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了那些基督徒,虽然不至于如大马士革的那些守军般,只为了恐吓那些十字军们便将基督徒全都杀死,却也将他们驱赶到了一处,并且断绝他们的饮水和食物。

“如果要死,最先死的也应该是你们这些异教徒!”

他们大喊道,并且向那些可怜的人投掷石块。

而巴哈拉姆虽然知道实情,却没有阻止他们,对他来说,这时候能够让民众的怒火有一个倾泻的地方,着实是再好不过,但他没想到的是基督徒这次不曾展示他们的野蛮,倒是展示出了他们的狡猾。他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知道的,这是地震引起的,并不是人为或是神灵给予的惩罚。

但无论他怎么阻止,那些将领的速度再快,又怎么抵得过基督徒专门派出的那些精英射手一一当然,普通的弓箭手是无法将箭矢射上高达上百尺的墙头的,但经过了赐福的骑士,却能做到。

他们能够收缴一支,两支,一百支能收缴一千支吗?

当然不可能,缺水的消息很快就被传播到了城中的各处。

而在沙漠与荒野中生存的人对缺水从来就抱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甚至超过了饥饿。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跑到蓄水池和深井,或者是任何一个原应有水的地方,譬如寺庙外的净房一一原本那里连接着一个巨大的蓄水池,一打开阀门就有水流出,现在要么只有带着潮意的空气,要么就只有一点充斥着硫磺味儿的红水。

而那些去查看蓄水池和深井的人呢,他们被士兵的长矛逼退,气愤异常,恐慌万分一一他们涌入了寺庙,请求学者们去查看,这究竟是基督徒的谣言,还是确有此事。

更有一些靠近水门的居民们搬开了挡在城门后的沉重石块一一这里的甬道并未完全堵塞,素日里幼发拉底的河水也是从这里被被送进来的,但他们还未动手,士兵们便吹响了示警的号角,并且阻止了他们。当然,他们无法对这些人挥动刀剑,这里的守军可不是外来者,他们面对的是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那是基督徒的军队吗?”

城墙上的士兵可以看到,从地平在线正渐渐地升起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约有一两千人,并不多,但很显然,他们在这里就是为了狙击那些取水的人。

幼发拉底河距离阿颇勒城并不是很近,要将水运入城内又没有地上水渠或是地下水道,现成的就只有马车和水囊,以及木桶。

而他们受到的阻扰,注定了他们即便派出了再多的士兵也无济于事。

毕竟基督徒若只是要阻止他们取水的话,从他们出城到河边蓄水,将水囊或者是木桶放上马车,然后返回这一冗长的过程中,随便挑出任何一小节就能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水囊被刺破或木桶被焚毁,即便城中有着如此之多的工匠,他们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间变出成千上万个新的水囊和木桶。

而且城中有数万人,每个人都要喝水,而且缺水不能超过七天,若是如士兵那样需要巡逻和打仗,这个时间就会缩短到三天,身体虚弱的老人和孩子也是如此。

基督徒的军队并不曾主动攻击,也未有发出嘲笑,或者是挑衅,他们就这么黑压压的,整整齐齐的等待着,仿佛徘徊在将死之身边的乌鸦,他们正在等待着阿颇勒人的死亡。

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每个人都不寒而栗,而更令人愤怒的是,巴哈拉姆不但没有向人们谶悔,反而召集起了那些忠诚于他的将领和士兵,还有一部分学者,一边以武力威吓,一边竭力说服人们,这样的困境很快就会过去,城中固然缺水,但还有几处深井可用,倒是城外的基督徒坚持不了多久。

“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就如同射向空中的箭矢,只会往下坠落,不会再次飞起,只要我们让他们晓得,打下阿颇勒是一桩无比困难的任务,他们自然就会生出退却的心思。”

这正是他的谋划,民众们一无所觉当然最好,但如果发现了,他也可以利用他们的侥幸心做事一一他当然希望阿颇勒能够幸存,这样他还是阿颇勒的维齐尔,但他也知道不太可能,但若是让他如拉齐斯那样拱手奉上阿颇勒,他又不愿意。

直至今日,在撒拉逊人的口中,拉齐斯的名声依然很差一一巴哈拉姆即便离开,也是打算到另一个地方去做维齐尔或是埃米尔的。

到时,一个“坚守多日最终寡不敌众不得不舍弃城市”的人和“软弱无能将城市平白送给了敌人”的人一任何一个素檀和哈里发都知道如何选择吧。

只是第一夫人和素檀的失踪着实让他胆战心惊一一在他心里,第一夫人是不可能自己逃走的一一虽然这几年来她大权在握,但在内心深处,她依然是一个需要依靠父亲、丈夫或者是儿子的女性。即便她觉察出父亲的不可靠,她的想法也是依靠摩苏尔一一巴哈拉姆知道她曾向摩苏尔的使者献媚,当然,他也是,在这点上他们倒是不愧为是父女。

他还以为摩苏尔的使者被第一夫人说动了,抛下他走了呢一一但很快,就有人来回报说,摩苏尔的使者一行人全都被杀了

巴哈拉姆几乎有点绝望了,他不想去投靠突厥人,那么阿拔斯的哈里发?不说现在的哈里发只是个傀儡,就算不是,哈里发也未必会接受他。

相比起来,只有同是赞吉后裔的摩苏尔素檀最有可能接纳他,但他需要时间,若不然就他孤身一人逃出阿颇勒,基督徒的军队和沙漠中的盗匪也能很快把他抓住。

他反而比城外的十字军更渴望着听到攻城的命令。

一旦基督徒开始攻城,他就能设法逼迫阿颇勒的居民去守城,或许不用逼迫,也会会有很多人想去为了水,他说过,为了守护阿颇勒,水要先供给守城的士兵。

士兵们不但能够得到水,水的分量也要超过一人所需,足够一个四五人的家庭维系生命,如果他们没有家人,巴哈拉姆也慷慨地说道,他们可以随意处置这些水。

于是人们时常可以看到一些身着黑衣的以撒人在城墙附近走来走去,面带谨慎,没错,他们正在做买卖水的生意。

说实话,巴哈拉姆也对这个民族颇感惊讶,他们似乎随时随地都能找到发财的契机。

有些士兵会肆意地消耗属于他们的水,喝不完就用来擦洗身体;有些士兵则会将水带给家人,甚至施舍给老人和孩子;也有一些士兵对将来保持着一种悲观的态度一一如果基督徒占领了这座城,最好的结果,他们也要承担重税以及被剥夺大部分乃至所有的财产。

到那时,无论他们留在城中,或是往其他地方都需要钱,于是,他们宁愿忍受干渴的折磨,也会将水卖给其他人来换取一些立身的资本。

城中有富有的人家,只是,即便有撒拉逊人(他们可能没有亲人在军队里,又或是人口众多)想要更多的水,他们也不会直接出面购买一一或是出于羞愧,或是出于经文对他们的教悔。

但只要他们有足够的钱,以撒人就会马上找上门来,愿意为他们服务。

虽然和钱币兑换一样,他们也要抽取很大的一笔分成,但正处在一个撒拉逊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一一需要水和需要钱财的人越来越多一一以撒人大发横财,他们已经决心将这笔买卖做到城破的那一日。“如果那些基督徒要惩罚我们怎么办?”一个以撒人忐忑不安的问道。

“我们可以在城破的时候逃走,又或是向他们表示臣服,献上一些礼物,然后逃走。”

“他们会允许吗。那个埃德萨伯爵非常的讨厌我们。”

“是的,讨厌我们,但他要维持表面上的公正,就不能任意处罚无辜的人。”

只是当那个以撒人这么说的时候,即便是周遭的以撒人,也不由得露出了诡异的神情,他们确实无辜,他们没有伤害或者是杀死别人,但他们做的事情几乎与之无异。

“而且我已经待够了这个地方了。听说这次联军之中还有德意志国王与英格兰国王,到时候我宁愿将所有的身家全部都捐赠出来,以求他带着我们离开叙利亚。”

这个说法得来了很多以撒人的支持。

以撒人渐渐地发现,圣地现在已经对他们不再那么友好了。

“都是那个可恶的奴隶。”他们咬牙切齿地抱怨。

“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奈何他吗?”

“怎么可能,他的敌人简直多如天上的繁星。”一个以撒人说道,随后他仿佛发现了自己的失言,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相比起阿颇勒城中的焦灼与恐惧,十字军们倒是陷入了一片奇特的安逸氛围中。

从启程时开始计算,他们离开家,已经快有一整年了,就算是如威廉马歇尔这样身经百战的骑士,都不由得感到了疲倦,而在之前与萨拉丁的侄子赛义夫丁的战斗中,他们可以说是耗尽了最后的激情。虽然知道之后还有一场艰难的攻城战要打,但不少骑士和士兵已经显露出了极度与厌倦,尤其是那些从英格兰和德意志而来的士兵,他们并不想要留在这里,且他们得到的酬劳和战利品也足够多了。正如巴哈拉姆所说,他们确实已经厌倦战争,只想要返回家乡,但攻占阿颇勒的荣誉,尤如吊在一头骡子前的胡萝卜,即便“驴子”已经气喘吁吁不堪重负,还是挣扎著,想要去咬上一口。

而且这条胡萝卜看上去并不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没有水,这些守军又能够坚持几天?

无论如何,焦急的也不是他们。

城中或许还有四五千的守军,但这些守军恐怕没有勇气和胆量出城,与他们一战,他们是阿颇勒最后的筹码了。

十字军们在阿颇勒城外建起了坚固的营地,搭起了帐篷,甚至在闲暇时候,一些骑士开始举行小型的比武大赛一一后世人或许会觉得惊讶,在开战之前,这种无谓的消耗精力的“游戏”难道不该被阻止吗?事实上无论是攻城战还是两军对峙,在没有开战的时候,比武和决斗都非常常见一一当然,不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之前甚至出现过,撒拉逊人与基督徒打仗,两军尚未正式开战的时候,他们会叫自己的侍童去决斗,若是哪个侍童击败了对方的,他们的主人就要代付赎金。

因此无论是理查还是腓特烈一世,又或者是鲍德温,都不能够阻止,甚至在这时候,一个国王应当表现的足够豪爽,才能够博得骑士们的欢心。

于是,他们便派出了威廉马歇尔或者是鲍德温和小亨利身边的几位骑士一一甚至他们自己,他们当然有资格参与任何一场比武大会,即便他们的参与会让这场赛事变得有些不公平,但将骑士们劈里啪啦的打下马,俘虏了他们,收缴了他们的马匹、盔甲和武器后,这些骑士们就安静多了。

当然,这些东西都被慷慨地还给了他们,也并不要他们写下欠条,就算是威廉马歇尔也不缺这些。“你觉得那些阿颇勒人可以支撑几天?”

塞萨尔正在扈从的帮助下摘头盔的时候,鲍德温走了进来,他伸手拽了拽塞萨尔身上的束带,“拿下来吧,他不打了。”

扈从就忙着去解束带

塞萨尔抬起头来喘了口气:“这要看巴哈拉姆的谎言能够支撑多久。”

现在已经不是最燥热的时候了,不然这个时间还要缩短一一阿颇勒城中还能汲水的几口深井已经不堪重负原先只需要供应几百人、上千人的深井,现在要为数万人负责过度采水,深井也会干涸的。围城上通常以数周,数个月为基准,让骑士们再等上一两周,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现在的阿颇勒确实已经掀起了几场或大或小的暴乱,有人信了基督徒的话,有人则不信,他们认为这都是巴哈拉姆有意为之,企图从中牟利的,他们甚至冲击了一处看守着深井的军营,他们就在井边厮杀,血液流入泥土,落入井中,污染了水。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目定口呆一一撒拉逊人谨守先知的教导,他们不能吃血。

其馀几处水源不过是苟延残喘,如今它们的压力更大了,很快就有一口深井彻底地干涸了,人们原先还期待它过了一夜可以复原,结果人们下去一看,土壤都板结了。

塞萨尔需要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第一夫人的下落。

巴哈拉姆确实还在阿颇勒,但第一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现在城中想要传出消息很难,他只知道莱拉还一直在周边活动,但就算对于他这个主人来说,这只白鸟也足够神出鬼没,唯一可知的是,他在十字军与赛义夫丁的战斗结束后,莱拉便将洛伦兹与劳拉重新送回到了他身边。

那两个孩子只不过几天未见,脸上便又更增添了一些粗糙和坚毅,“莱拉把你们送到哪儿去了?”塞萨尔笑着问道。而如以往不同,洛伦兹的脸上,露出了无法形容的神色:“我们跟随着商队,走过了很多地方,”她低声说,“我们多数在基督徒的村庄落脚,有时候是撒拉逊人的,我们休息,吃饭和做买卖。

不过村庄几乎做不了什么生意。”

“因为他们很穷。”甚至只能以物易物。

“您怎么知道?”

“我也曾在这样的村庄里生活过。”

洛伦兹露出了好奇的神情。“对,我也不是在城堡中长大的。我在九岁之前一直跟随着养父母在撒拉逊人的村庄中生活,当然也曾见到过你们曾经见到的景象。”

“也是那么辛苦吗?”

在离开岛屿之前,洛伦兹对于金钱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对于她来说,所有的东西都是理所应当的存在。

她睡在柔滑的丝绸或者是暖融融的羊毛里,桌上的银壶中永远储着最干净最新鲜的水,还是烧沸过的,她可以喝这些水,也可以在这些水里面添加价如黄金的茶叶,或者是蜂蜜。

她父亲的作坊里所生产出来的冰糖更是随她心意,爱加多少,加多少。

当然,为了她的牙齿,塞萨尔还是做出了一些限制的,但这并不是因为物质的匮乏,而是对于健康的担忧。

而她的衣服,无论是羊毛还是丝绸,都堆积了好几箱子,母亲和姑妈都很喜欢打扮她,以此作为一桩乐事。

而且洛伦兹的性格更偏向于男孩,也就是说她对奢侈的服装并不怎么感兴趣,她更喜欢那些粗糙的耐磨的衣服,便于奔跑和练剑的。

而她的胜利厅更是四季长春,绿意盎然,花朵处处盛开,窗户上用了玻璃,每个房间都有家具与挂毯。她很早便有了自己的小马,出行的时候也有马车,即便要行走,也有按照她的脚型和尺寸制作的小羊皮或者是鹿皮的靴子。

她曾经以为每个人都是这样的,直到劳拉来到他身边,她跟着劳拉去了劳拉的家。

不说劳拉现在的家,就算是在变故发生之前的戈鲁的家,也不能算是村庄中最糟糕的,更要比这些近似于野人的聚居点来得好。

洛伦兹看着他们从早忙到晚,每天几乎就只休息三四个小时,从三岁的孩子到三十岁的“老人”也要工作,手脚不停。

但他们依然吃的很少,也没有体面的衣服和宽敞的居所。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要向领主和教士缴税撒拉逊人也一样,只不过名目不同。

那些教士在城堡里或许只是小人物,但对于这些普通的村民来说,他们又是至高无上的权威一一农民,或是工匠明明是为了生计才不得不缩减祈祷的时间,或者说也没人教导过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每次教士一来便要威吓他们。如果他们不交上足够的什一税,他们的灵魂就会因为这些累积的罪孽而落入火狱,终身不得安宁,直到世界末日也无法摆脱。

这些人又能懂些什么呢?一听到教士们这么说,便诚惶诚恐的拿出了所有的身家。

洛伦兹甚至想要阻止他们,却遭了辱骂和殴打,如果不是他们每住一天,商队主人就会给这座村庄一枚银币,只怕他们已经被赶了出去。

对此来洛伦兹大惑不解,信仰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可他们已经快活不了了。”

“正因为存活不了了,正因为活的艰难,正因为对将来毫无希望,他们才会将对于未来的期盼全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承诺之中。

升上天堂多好啊,他们或许不认识那些圣人,也不知道他们的事迹,但对他们来说,升上天堂,就可以悠哉悠哉的过老爷的生活了,没人会逼迫他们去干活,也不会觉得饥饿和疲惫,他们可以穿上白色的丝绸,聆听那些美妙的乐曲,人类的先祖曾经在伊甸园中过着多么快乐的生活,你们也可以。

你去阻止他们,就象是阻止一个饥饿已久的人扑向一顿他期待已久的大餐,更象是阻止一个疲惫到迈不动步子的人走向床榻。虽然你知道餐点里或许有毒,床榻是伪装的墓穴一一甚至他们或许也知道,但没有了这些,他们还能有什么呢?

你可以去帮助人,教导人,但切勿夺走他手中最后的一些东西。”

说到这里,塞萨尔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他会疯的,尤其是被他拿来作为支柱和立点的那件东西。”洛伦兹听了若有所思,她已经是个大女孩了一一这句话并不夸张,此时最低的婚姻年限是女性十二岁,只不过再过几年,她就要开始谈婚论嫁,而谈婚论嫁,就意味着她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虽然比起男性,她或许还有些欠缺,但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有了权力一一也就是执掌更多人的命运。对于一个没有道德感和责任心的人来说,这只是一份可以让他肆意享乐,胡作非为的特权,但对于接受过塞萨尔教导的洛伦兹来说,这是一份沉重的责任。

她伏在父亲的膝头,静静地思考着,而塞萨尔也由她去,在这些方面,他表现的甚至称得上是慈爱,就连腓特烈一世偶尔撞见了也不由得摇头。

“你不能这么对待一个将来的骑士,你会让他变得优柔寡断,多愁善感。”

事实上,腓特烈一世也觉得塞萨尔有一些过于温和了,若不是他在战场上战功显赫,他都不会允许他的儿子小亨利和他接触,成为朋友一一如塞萨尔这样的人,又漂亮,又聪明,又虔诚,还有这一个骑士身上罕见的渊博学识,旁人是很容易受他影响的。

只有鲍德温不以为然,他知道洛伦兹是个女孩,但塞萨尔很清楚,即便洛伦兹是个男孩,他也不会改变他的教导方式。

一个孩子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人,与他成长过程中所接受的教导有着紧密的关系,如同现在的人们教导孩子一一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几乎都以物理和言语上的暴力为主,这样教导出来的孩子,当然也会变得如同野兽一般,他们的身上几乎看不到人性的闪光一也就是被现在的人们所鄙夷的仁慈与平和。而这样的意识形态又会自上而下的传承给他们的儿女,并且以他们为中心扩散到各处,弱肉强食,尔虞我诈就会成为这个社会的主流。

但这是好事吗?当然不是,至少是他无法接受的。

洛伦兹感觉到轻轻抚摸着她头发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迷惑不解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只见她的父亲神色凝重,仿佛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时间,她突然生起了个念头,“父亲,”她低声问道,“那么你的立足点和支撑又是什么呢?”塞萨尔一怔,完全没想到女儿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抬起头来,思考了一会笑道,“很多,很多,你,你的母亲,我的姐姐,我的朋友,我的下属和同僚,还有我的民众。”

事实上,当洛伦兹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第一个跃入他脑海的是鲍德温。

可以说,在最初的几年里,他没有这个身体的记忆,或许之前的“塞萨尔”也没有被系统的教育过,就如那些贵族们所诋毁他的那样,他不是在城堡中长大的,他缺乏这个时代的人所有的常识与准则。那时候他几乎就是模仿着鲍德温才在城堡中坚持下来的,他很庆幸,有着鲍德温让他得以效仿,不然的话,让他去模仿大卫,模仿亚比该,他不疯了才怪。

可以说,在重塑自己的这个过程中,他固然保有着自我,但同样也糅合了不少鲍德温身上的特质,才终于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他不能够告诉洛伦兹。

对于他来说,唯一的支持着他在这个残酷而又贫瘠的世界中活下去的只有鲍德温,他就象是一杯饱和溶液,鲍德温则是投入溶液的一根线。

有了他,塞萨尔才能够凝结出最初的结晶,以此为基础,向外发展,之后的朋友也好,老师也罢,甚至于妻子,孩子都是这块冰晶凝固后逐渐向外伸展出来的枝叶。

他也隐约察觉到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和鲍德温终究是两个人,即便他发过誓不会离开鲍德温,鲍德温也承诺永远不会将他驱逐。

但他们既然是两个个体,也必然会要有分开的那一天,只希望那时候他们已经完全独立,即便分开也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损伤。

他只觉得膝盖一沉,低下头去,才发现洛伦兹已经睡着了。

洛伦兹睡着的时候也象是个小子,头仰着,嘴里打着呼,肚子一起一伏。

塞萨尔莞尔,将女儿放在睡榻上,让她好好睡。

而此时,帐篷外走来了一个骑士,他先是窥看了一下帐篷中的情况,等塞萨尔走出去了才低声道,“封密信。”

塞萨尔伸手接过信,是萨拉丁的仆人写来的,他极其谦恭的告诉塞萨尔,他们在最后一刻劫住了想要逃出阿颇勒城堡的第一夫人,后者携带着一只沉重的铁箱,以及两个木箱,其中藏着极其重要的珍宝,很有可能就是基督徒的某件圣物。

而这件圣物依然在源源不断的产出奇迹一一吗哪的金罐,塞萨尔在心中说道。

随后他往下看去,依照之前的约定,他们愿意用这件珍贵的圣物,以及第一夫人这个证人,还有可能的一些证物来回报塞萨尔之前给予伊德利卜民众的帮助。

但他们终究是撒拉逊人,不愿意靠近十字军的大营,他约定了一个地点,在那里,他们会交付第一夫人以及证物,约定的时间在晚上,地点距离大营并不是很远,靠近幼发拉底河。

塞萨尔收起密信,嘱咐一个可信的骑士为他看着“拉尼”,他去了鲍德温的帐篷,两人商讨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回去休息,等到月亮升起,塞萨尔才带着一队骑士往幼发拉底河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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