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
血腥的屠杀如同最有效的宣告,在场所有陷入疯狂的流浪兽人们,都逐渐发现了这个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杀神。
她所过之处,只留下冰冷的尸体和泼洒的鲜血,效率高得令人胆寒。
被饥饿、贪婪和绝望彻底吞噬理智的野兽们,是没有清醒的理智的。
恐惧在累积,但数量带来的虚假安全感,以及被激起的凶性,压倒了那点本能的预警。
你再厉害,杀得完我们几百几千人吗?!
不知道是哪个红了眼的兽人,在人群中发出一声愤怒而充满恶意的咆哮:“先杀了那个小个子!!”
这一声怒吼如同号令!
数个、数十个、乃至更多被煽动或单纯想要清除障碍的身影, 嘶吼著,从四面八方,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奔向了街道中央那抹看似纤细、却散发著无边煞气的容舟身影!
他们要将她淹没,撕碎!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荣华终于循着最激烈的杀戮气息,发现了容舟的身影。
他看到那无数扑向她的狰狞兽影,心脏几乎骤停!
来不及呼喊,来不及思考任何策略。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咙中迸发。
金色的光芒瞬间暴涨,将他笼罩。
下一瞬,一头体型超过十几米、毛发如墨、獠牙森然的巨大黑狼,撕裂光芒,悍然出现在混乱的街道上。
他嘶吼著, 声浪震得周围建筑簌簌发抖,庞大而矫健的身躯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 不顾自身伤势未完全愈合,疯狂地扑向那些阻挡在他与容舟之间的流浪兽人。
利爪挥扫,巨口撕咬,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硬生生在兽潮中撕开一条血路。
他要立刻冲到容舟身边去。
他绝不允许她被围攻。
而被围在中心的容舟,此刻却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
她眼神空茫,甚至带着一丝困惑。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驱动这具身体。
身体自己就动了。
面对四面八方扑来的、浑身肌肉贲张、健壮无比的野兽们, 她的动作简洁到了极致,也恐怖到了极致。
那些看似凶悍的猛兽,在她面前脆弱得如同泡沫。
她的手轻轻一划,坚固的颅骨便如蛋壳般碎裂。
她的脚随意一踏,庞大的身躯便脊断骨折。
她甚至能用指尖弹飞扑来的兽影,让它们如同破布袋般撞塌远处的墙壁。二捌墈书网 勉沸岳独
她没费什么力气。
一头又一头。
生命在她指尖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逐渐地,即便是最疯狂的兽人,也被这绝对碾压、如同收割麦草般的恐怖景象震慑住了。
他们发现,数量在她面前毫无意义。
她胯下四周,由各种兽人尸体堆砌而成的小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垒得越来越高, 散发著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如同一个用死亡筑起的王座。
而她站在尸山血海之上,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每一个看似随意的抬手、迈步之后,都有一个,甚至数个野兽瞬间丧命。
她甚至没有喘息,没有停顿,如同永不停歇的杀戮风暴。
就在这时,荣华化作的巨型黑狼终于冲破重重阻碍,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充满了警告与威压的嘶吼。
这声来自顶级掠食者的咆哮,结合眼前那尸山血海和中央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终于彻底击垮了剩余流浪兽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凶性。
恐惧如同瘟疫般炸开!
这些不久前还凶神恶煞的流浪兽人们,彻底被吓破了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他们发出惊恐万状的哀嚎,再也顾不得抢夺,再也顾不上饥饿,如同退潮般,又开始了一场更加疯狂、只为了逃离那个杀神和巨狼的、毫无方向的溃散奔逃。
街道上,瞬间只剩下遍地狼藉的尸骸、燃烧的火焰、浓烟,以及尸山之上静立的容舟,与尸山之下、满身血污、焦急仰望她的巨大黑狼。
站在由血肉和死亡堆砌而成的尸山之巅,那个浑身浴血小个子少女, 静静地立在那里。
她身上的血液尚未冷却,正沿着她的指尖、衣角,一滴一滴。
沉重地砸落在下方的尸骸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在骤然死寂下来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诡异。
她那一双瞳孔,此刻漆黑如最深的寒夜,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仿佛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又如同连接着无尽地狱的窗口。
倒映不出任何生灵的影子,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虚无与至高无上的漠然。
她似乎察觉到了下方传来的动静,缓缓地、如同俯瞰蝼蚁般,垂眸看正焦急望向她的荣华,那头巨大的黑狼。
这一瞬间。
荣华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超越了他所有认知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太古山岳,又像是直面宇宙洪荒的冰冷法则,轰然降临。
那不是杀气,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位格上的绝对碾压。
在这目光的注视下,他体内流淌的狼族血脉、刚刚恢复不久的神力,甚至是他作为“荣华”的意志,都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几欲熄灭。
他四肢无法控制地一软, 那庞大而强悍的黑狼身躯,竟如同最卑微的臣民觐见无上君主,又如同脆弱的生物遭遇天敌,完全不受控制地、深深地伏跪在地。
巨大的头颅紧贴著冰冷染血的地面,连抬起一丝一毫都做不到。
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对于“更高存在”的本能敬畏与恐惧。
尸山上的少女,似乎对他这剧烈的反应感到了一丝困惑。
她眨了眨眼睛。
随着她这一眨眼,那双漆黑如地狱的瞳孔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属于“容舟”的、带着茫然的神采。
诶?
她这是怎么了?
下面这个大黑狗为什么趴下了?
还抖得这么厉害?
刚才那种仿佛与万物剥离、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残留的只有身体里依旧奔涌的、让她有些陌生的力量,和满身黏腻不适的血污。
她看着下方瑟瑟发抖、连看都不敢看她的荣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努力想弄明白刚才那一瞬间,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