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舟!醒来!”
一声急促而清晰的呼唤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如同惊雷炸响在混沌的梦境边缘。
容舟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心脏骤然收紧,几乎是本能地,瞬间惊醒过来, 从床榻上弹坐而起!
她扫视黑暗的房间,手下意识摸向枕边。
是谁在叫她?
那声音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你醒了?” 几乎同时,荣华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他已迅速穿好了便于行动的衣物, 神色凝重,“外面出事了,我刚准备叫醒你。”
容舟这才注意到荣华的存在,刚才那声脑海中的呼唤是他?
她来不及细想,鼻尖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股顺着夜风飘来的、若有似无的、令人不安的血腥味。
“你先躲到地下室” 荣华语速飞快,正准备安排她到酒楼最隐蔽的安全之处暂避。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
只感觉身侧骤然掀起一阵迅疾的微风,那速度快得几乎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带起了他额前的发丝。
再定睛看去时,原本坐在床上的容舟,身影已然消失。
他猛地抬头,只见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矫健的夜枭,悄无声息地跃上了房间高高的房梁,继而撞开透气的小窗,翻身轻盈地落在了外面的瓦片屋顶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鬼魅。
荣华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惧。
好快。
太快了。
他居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容舟!别去!危险!” 荣华急忙冲到窗边,压低声音焦急地呼喊阻止。
他只看见了少女那如墨的发尾在夜风中划出一道的弧线, 以及她毫不犹豫向着传来更多嘈杂与血腥味的方向,纵身往下跳去的背影。
她根本就没听!
荣华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无奈,知道此刻再追上去硬拦恐怕也来不及,反而可能让她陷入更不可测的境地。
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他只能先快速转身, 对着闻声赶来的几名心腹护卫低声吩咐几句, 让他们立刻组织人手,按照预定方案保护产业、接应难民中的“自己人”,并维持最基本的秩序。
做完最紧要的安排,他再无片刻耽搁, 身形一闪,也从窗口掠出,循着容舟消失的方向和空气中那极淡的、属于她的气息,迅速追了过去。
容舟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起初她只是凭着惊人的弹跳力和敏捷在屋顶间纵跃,但很快,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夜风在耳边呼啸,景物在身侧飞速倒退,她只感觉自己意识模糊了一瞬, 仿佛突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然后,一种玄妙的变化发生了。
她的步伐似乎并未迈得更开,但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屋顶、街道却仿佛主动缩短了距离。
缩地成寸。
不再是纯粹的肉体速度,而是空间在她脚下产生了某种奇异的“折叠”或“拉近”。
这种能力来得如此自然,仿佛她本就该会,只是被遗忘,如今在危机和某种呼唤下重新苏醒。
她几个起落,身形几乎化为一道难以捕捉的残影,轻松跃上了一处城中最高的钟楼顶端。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著这座陷入混乱的城镇。
下面,已是一片狼藉。
无数变回原形、眼睛赤红的野兽疯狂地闯进沿街的各处楼房、店铺,进行着最原始野蛮的杀烧抢掠。
哭喊声、怒吼声、器物破碎声不绝于耳。
很快,本地的居民和守卫也从最初的惊慌中反应过来, 愤怒地组织起反击。
兽形与兽形碰撞,利爪与兵刃交击,战斗在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巷口爆发,鲜血泼洒,将混乱推向更惨烈的高潮。
也不知道是哪个在抢夺中打翻了火盆,或是故意纵火,城里面好几处木质建筑密集的区域都开始起火。
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橘红色的火光映亮了半边夜空,浓烟滚滚升腾。
仅仅几分钟时间, 火场和浓烟笼罩的区域,已经呛死、烧死了好些来不及逃出或被困住的兽人, 焦糊味混合著血腥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容舟站在高处,冷漠地注视著下方的炼狱,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火光与杀戮,却依旧没什么情绪波澜,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盛大烟火。
而这边,荣华却在混乱的街巷中焦急地穿梭。
他失去了容舟的踪迹。
那丫头速度太快,气息也完全消失。
他凭借著对地形的熟悉和敏锐的感知四处搜寻,却像失了方向的苍蝇,怎么也捕捉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焦躁和担忧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他担心她卷入混战,担心她被大火困住,更担心她那份不受控的力量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可奇怪的是,容舟明明就站在他前方不远处、那栋最高的钟楼顶上。
只要他抬起头,就能在火光映照下,看到那个纤细而挺立的轮廓。
荣华闻不到,感受不到容舟的气息。
酒楼那边也未能幸免,遭到了袭击。
几名显然是趁乱摸过来的虎族兽人,变回原形后体型庞大,凶猛地撞开了酒楼大门,正贪婪地扑向酒窖和储藏食物的后厨。
一个试图阻拦的店小二被一头老虎扑倒,那张散发著腥臭的血盆大口,正朝着鹿族店小二惊恐万分的头颅狠狠咬下。
站在钟楼顶端的容舟看见了这一幕。
没有愤怒,没有焦急,甚至没有思考。仿佛只是看到了需要被清理的障碍。
她随意地迈开一步。
这一步,并非踏在钟楼的瓦片上。
空间在她脚下瞬间扭曲、折叠。
下一瞬,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那头老虎与店小二之间。
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未曾留下,仿佛是直接从钟楼“瞬移”到了酒楼大堂。
那头老虎的利齿距离店小二的喉咙仅剩寸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因为,一只看似纤细、白嫩得与这血腥场景格格不入的手,已经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悄无声息地、毫无阻碍地,洞穿了老虎厚实坚韧的皮毛与胸骨,直直穿过了老虎的胸膛。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容舟的手缓缓抽出。
在她的掌心,握著一颗尚在微微跳动、冒着腾腾热气的鲜红心脏。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团温热的血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握住了一块石头。
随意地一松手。
“啪嗒。”
那颗心脏掉落在沾满灰尘和酒液的地面上,弹动了两下,便迅速被自身的血液浸润,停止了搏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其他几个正在抢夺的虎族兽人都没反应过来,只看到同伴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而一个瘦削的身影突兀地站在那里。
没有警告,没有对峙。
容舟开始了屠杀。
她的身影再次动了。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激烈的咆哮,只有最简洁、最致命的高效。
她的手,她的脚,甚至她随意捡起的断木、碎瓷,都化作了收割生命的凶器。
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缩地成寸的诡秘,让敌人根本无法捕捉她的轨迹。
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指向要害
掏心、碎颅、断脊
手段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艺术般的残酷韵律。
鲜血如同泼墨般在酒楼内飞溅,虎族兽人临死的哀嚎短促而凄厉。
她就像一台突然启动的、精密而暴力的杀戮机器,毫无情感地清理著闯入她“视线范围内”的敌人。
店小二瘫软在地,看着这如同神魔降临又似地狱修罗般的场景,连尖叫都忘记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震撼。
而容舟,只是甩了甩手上沾染的鲜血,目光漠然地投向下一个传来打砸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