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容舟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堪称三点一线。
清晨去市场买菜, 回来自己做饭, 解决一日三餐。
白天准时去私塾上学, 如饥似渴地吸收知识。
傍晚回家后则温习功课,完成陆老布置的课业。
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之中,心无旁骛。
这份专注与天赋带来了惊人的成效。
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她竟然就把兽人通用的基础文字全部学完,掌握了读写能力。
不仅如此,关于熊国的历史脉络、地理疆域、主要物产等知识,她也学了不少内容, 打下了坚实的学识基础。
通过对大巫考试的深入了解,她知道考试科目除了历史、地理之外,还多了至关重要的一样,就是涉及与兽神沟通的祭祀礼仪、祷文念诵,乃至与之相关的乐舞等等。
这些知识更为玄奥和神圣。
想要系统学习这些祭祀乐舞之类的知识,可不是她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能轻易请到老师的。
这类导师往往被大部落或贵族垄断,收徒极其严苛。
通常而言,候选人必须要有显赫的家世或积累起来的好名声、扎实的好学识、甚至对相貌气质也有要求,以及最关键的、经过官方认证的兽神认可。
陆老在了解到容舟立志参加大巫考试的志向之后,对她更是热情高涨,倾注了全部心血。
他看着这块以惊人速度被雕琢出光彩的璞玉,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期待——他觉得,在自己垂暮之年,或许真能培养出一代大巫!
这将是何等荣耀!
于是,陆老不再仅仅满足于课堂授课,他开始主动为容舟筹划和铺路, 利用自己多年积累的人脉和声望,为她搭建通往更高平台的阶梯。如闻蛧 勉沸粤独
这第一步,就是带她去参加都城学者和年轻才俊们定期举办的集会。
陆老捋著胡须,对容舟解释道:“那里汇聚了不少有学识的兽人,时常辩论经义、探讨时政,你去听听,见识一番,若能有所表现,便是扬名的开始。”
容舟认真点头,明白这是老师为她打开的第一扇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大门。
她需要做的,就是在那个场合,抓住机会。
这天课程结束后,陆老照例又将容舟留了下来。
学生们都已散去,学堂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陆老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辅导,而是转身从内室取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套折叠整齐的月白色衣服。
那衣料细腻光滑,在昏黄的光线下泛著柔和的光泽,衣襟和袖口还用银线绣著简单的云纹,样式简洁却不失雅致。
“明日去集会,就穿这个。” 陆老将衣服递到容舟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容舟一看这料子和精细的绣工,就知道价值不菲,绝非凡品,连忙摆手推辞:“老师,这太贵重了!学生怎能收?这实在是”
“叫你拿着就拿着!不必多言,换上便是!” 陆老打断她,态度坚决。
他又上下打量了容舟一番, 看着她虽然因为近期饮食改善不再面黄肌瘦,但依旧单薄的身板,眉头微蹙,带着长辈式的关切叮嘱道:“今晚回去,好好沐浴一番,收拾利索。比奇中蚊罔 吾错内容你也太瘦了些,平日多吃些兽肉,长长力气。”
说罢,他也不等容舟再拒绝,转身就进了后堂的厨房。
片刻后端出一大盆还冒着热气的、炖得烂熟的兽肉, 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这个,拿去吃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莫要亏待了自己。”
看着眼前这套显然是为她明日精心准备的体面衣服,和这一大盆实实在在、饱含着关怀的熟肉,容舟这下子真的有点动容了。
鼻尖微微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经历了太多的冷漠、驱赶和恐惧,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毫无保留的、纯粹的温暖与呵护了。
“老师,您您对我太好了” 她声音有些哽咽,深深地向陆老鞠了一躬。
陆老只是不在意地挥挥手, 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气依旧平淡:“回去吧,回去吧,早些休息,养足精神。”
容舟不再多言,重重地点头,将那份厚重的感激埋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前路如何,倘若自己真有幸能当上大巫,出人头地,必定倾尽全力报答恩师的知遇与栽培之恩!
抱着衣服和肉,容舟回到租住的小屋。
她依言好好沐浴了一番, 将全身上下清洗得干干净净。
擦干身体后,她依旧熟练地取出伪装膏,仔细地调好比例,均匀地涂抹在脖颈、手腕等关键部位。
那沉闷苦涩的气息再次成为她的保护层。
明天要参加的集会,兽人更多,环境更复杂。
她绝不能有丝毫松懈。
做完这一切,她换上干净的里衣,看着叠放在床头那套月白色的新衣,对明天的集会,既有紧张,也生出几分跃跃欲试的期待。
次日,陆老特意雇了一辆兽车,同容舟一起乘坐,来到了都城专为有才华的学子、年轻士人设置的集会处。
这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园林式建筑,尚未走近,便听到隐约有乐声传来,节奏鲜明,带着某种原始的韵律。
容舟仔细听了一耳朵,心下评价:怎么说呢
这乐声很原始,很粗犷,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旋律简单。
走进园内,只见兽人们三三两两坐在铺着兽皮的席位上,大多高声谈笑着, 声音洪亮,气氛热烈。
他们面前摆放著大块的兽肉和陶制的酒器、茶水,举止豪放。
陆老整理了一下衣袍,带着容舟,神态自若地走上前去。
他看着走在身侧、换上了月白长袍的学生,心中相当满意。
果然,不少原本在高谈阔论的兽人,也注意到了陆老身边这个陌生的身影,目光投过来,看着她的容貌,都不由得愣了愣。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宽大的月白色衣袍,那洁净的颜色在大多穿着深色或兽皮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衣袍裹着的身躯显得有些纤细,一袭乌黑的长发半扎在脑后,打理得又顺又富有光泽,与她见过的多数兽人毛糙的发质截然不同。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周身自带的那股沉静的书卷气,以及那张被衬托得愈发柔和精致的面容—。
肤色虽不白皙,却光滑干净,眉眼清晰,最关键的是,脸上、手上,居然没有半点兽化特征!
在这满园尽是或毛茸茸、或带有鳞甲、或竖瞳尖耳的兽人之中,她干净得如同一个异数。
恍惚间,竟让人觉得像是山野精灵误入了猛兽的聚会,又仿佛那高高在上、不染尘俗的兽神使者,偶然降临凡间,下一秒就要飘然而去。
这些兽人们见到容舟,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雌性”,实在是因为她的“美”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那是一种基于文明熏陶的、清雅知性的气质之美,而非他们熟悉的、基于繁衍需求的肉体象征。
而且,但凡是他们认知中的雌性, 由于被作为繁衍工具珍视,都会被尽可能喂养得肥胖丰满,以显示“好生养”。
也几乎没有人会去在意雌性本身“美不美”, 那种审美过于奢侈和无关紧要。
兽人们普遍只关心雌性的胸部是否足够饱满,臀部是否足够宽大厚实, 这些都是利于生产和哺育后代的直观标志。
所以,他们从根本上就缺乏了对雌性真正本相的联想。
在他们的观念里,胸脯鼓鼓囊囊、身材丰腴肥硕的,那就是雌性了。
而容舟,本身还是个未完全发育的少女,胸前本就青涩,再被那特意做得宽大的衣袍一遮,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因此,这些兽人虽然被她的独特所吸引,感到惊奇,却完全走错了思考方向。
只当是个长相异常清秀的“雄性”少年,唯独没有怀疑到她真正的性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