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立下三条规矩(1 / 1)

这十息,对于在场众人而言,仿佛比一个时辰还要漫长。无形的压力在沉默中积聚、发酵,一些修为稍低的,腿肚子已经开始微微打颤。厅内只有海风穿过窗棂的细微呜咽,以及众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终于,梁云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金石般的质地,在寂静的厅内激起回响:

“柳师姐已归返宗门。自此刻起,未来十年,枫叶城驻守之责,由梁某一肩承担。”

开门见山,直指内核。没有寒喧,没有客套,干脆利落地宣告主权。

众人心中一紧,仿佛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却又被更大的石头压住。他们纷纷拱手,声音参差不齐却竭力整齐:“恭贺梁上使履新!我等必当尽心辅佐,绝无二心!” 话语虽齐,却难掩那一丝紧绷与忐忑。

梁云微微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表态。他的手掌白淅修长,手指骨节分明,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所有人瞬间噤声。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在徐文远、两位炼丹师和四位族长脸上各停顿了一瞬,仿佛在确认什么,又仿佛在无声地施加某种烙印。

“玄阳门规,驻守弟子,当护城池平安,保贡赋无缺,镇不臣之心。”他缓缓说道,每个字都象是用刻刀凿在青石上,清淅而坚硬,“柳师姐在时,如何行事,是柳师姐的规矩。如今梁某接任,自有梁某的规矩。”

他顿了顿,看到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神里满是探究与警剔。

“我的规矩,很简单。”梁云伸出右手,竖起三根手指,在通过窗棂的晨光中,那三根手指显得格外分明,“只有三条。”

厅内落针可闻。

“第一,”梁云收起拇指,留下食指与中指,“枫叶城内部,无论城主府、商会、协会、各家族之间,有何恩怨纠葛,利益争斗,只要不波及凡俗百姓根本,不引发大规模动荡,不损及城池防御与宗门贡赋,梁某……概不干涉。”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神色皆是一动。不干涉内部争斗?这看似放任,实则……意味深长。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竞争将失去来自最高层面的直接调解或压制,可能会更加激烈,但也必须控制在某个底线之内。几位族长眼神迅速交流,许山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陈玄风眉头微蹙似在思索,温如玉眸光闪铄,郭啸天依旧低着头,但肩膀微不可察地松了松。

徐文远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思索,手指在袖中轻轻捻动。孙不二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但是,”梁云话锋一转,收起食指,只馀中指笔直竖立,“第二条规矩:无论你们怎么争,怎么斗,每年上缴给玄阳门的定额资源贡赋,一丝一毫,也不许少,不许迟!”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柳师姐交割的帐目,梁某已仔细查验过。未来十年,便以此为基础,只可增,不可减。若因内斗导致贡赋有缺,或因私利克扣拖延……”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出鞘寒剑,虽未释放威压,却让在场所有紫府修士都感到皮肤微微一紧,仿佛有冰冷剑锋贴着脖颈滑过:“那便休怪梁某,以宗门铁律论处。届时,涉及者,无论何人,身居何位,有何背景靠山……”

梁云一字一顿,声音冰寒彻骨:“皆、严、惩、不、贷!”

资源,是玄阳门掌控附属势力的根本,也是驻守弟子的内核考绩。梁云将此列为不可触碰的红线,态度坚决,毫无转圜馀地,甚至没有留下“酌情”或“商议”的空间。

众人心头再凛,寒意自脊椎窜起。徐文远率先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上使明鉴!贡赋乃头等大事,关乎宗门根基,我等万万不敢懈迨!文远以城主之位担保,必当全力督促,确保分毫不差!”

“我等必当恪尽职守,绝不敢误!”其他人连忙齐声附和,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甚至带着破音的尖锐,仿佛要用声音的力度证明自己的决心。

梁云微微颔首,收起了中指。现在,他右手空空,但所有人都知道,最重的一条规矩,要来了。

他缓缓站起身。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厅内气氛骤然绷紧到极致。众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连徐文远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梁云双手撑在青石案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深潭寒水,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却更加清淅,每一个字都象冰珠砸在地面:

“第三条规矩,”他顿了顿,整个观海阁正厅的温度仿佛都随着他的话语下降了几分,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意,如同实质的寒意弥漫开来,海风穿堂而过,竟带起呜咽之声,“梁某平生,最恨通敌叛族之辈。”

“若有谁,”他的目光如电,在徐文远、四位族长、两位炼丹师脸上依次停留,仿佛要将他们的面容刻入眼底,“敢与妖族、魔族,或任何危害人族、危害玄阳门之势力暗中勾结,传递消息,资敌以粮,或行那引狼入室、祸乱城池之举……”

他停顿了一下,右手抬起,食指伸出,指尖凝聚一点微不可察的寒芒。

然后在坚硬的青石案面上,轻轻一点。

“噌——!”

一声轻微的、却仿佛能割裂灵魂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识海中炸响!并非真实声音,而是凌行剑灵感受到主人心念中那凛冽的杀意,自发透出的一丝纯粹剑意!那剑意冰冷、锋锐、纯粹,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刹那间,厅内所有修士,无论紫府还是筑基,皆感神魂一颤,识海刺痛!仿佛有一柄无形利剑悬于头顶,剑锋离天灵盖只有发丝之距,寒意刺骨,死亡的气息如此真切!几名筑基修士更是脸色惨白如纸,闷哼一声,跟跄着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浑身冷汗涔涔而下,衣袍瞬间湿透。

徐文远脸色发青,牙齿紧咬,双手死死攥住官袍下摆;欧阳墨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露出惊骇,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孙不二肥胖的身躯剧烈一抖,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许山河闷哼一声,体修的本能让他肌肉贲张,却在那剑意下感到前所未有的渺小;陈玄风手中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温如玉花容失色,手指紧紧抓住袖口,指节发白;连一直低头的郭啸天也猛地抬头,黑脸上满是震惊与恐惧。

梁云的声音,在这剑意馀韵仍在众人识海中回荡之际,冰冷地响起,不高,却字字诛心:

“无论他是何人,身居何位,有何倚仗,背后站着谁……”

他直起身,右手虚按腰间——那里虽然空悬,但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一柄无形法剑正在嗡鸣。

“梁某必亲执宗门法剑,斩其首级,灭其魂魄,焚其根基,株连其族,以儆效尤!”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徐文远脸上,仿佛在确认这位城主是否听懂了每一个字。

然后,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绝、无、半、点、姑、息!”

话音落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窗外汹涌的海涛声,拍打着崖壁,发出沉闷的轰鸣,与众人或粗重或断续的喘息交织。那凛冽的剑意与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杀机,如同万载寒冰,冻结了所有人的思绪与血液。

他们毫不怀疑,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驻守上使,说到,便绝对会做到!玄阳门赋予驻守弟子的生杀大权,在此刻显得如此真实、如此恐怖、如此……近在咫尺!

徐文远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下,他也顾不上去擦。他第一次如此清淅地感受到这位新任上使与柳青青的天壤之别。柳青青温婉圆滑,如水般善于调和、制衡,总留有馀地;而眼前这位,看似年轻沉静,如玉般温润,实则骨子里藏着锋利的剑与铁血的原则!那三条规矩,看似简单,却将底线划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后一条,更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刃——不,那已经不是利刃,那是斩首的铡刀!

两位炼丹师,欧阳墨依旧垂眸,但微微颤斗的袖口和急促起伏的胸膛显示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孙不二则彻底收敛了眼中的精光,面色肃然如铁,甚至带着一丝后怕与庆幸——他之前或许还存着些倚仗炼丹师身份、与新任上使讨价还价或周旋的心思,此刻却荡然无存,只剩下对绝对力量的敬畏。

四位族长更是禁若寒蝉。许山河额头青筋微跳,粗重的呼吸在寂静中格外清淅;陈玄风弯腰捡起折扇,动作缓慢而僵硬,仿佛每个关节都在发涩;温如玉指尖发白,美目低垂,不敢再与梁云对视;郭啸天黑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握紧的拳头和绷紧的肩膀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那些筑基修士更是不堪,几乎要站立不稳,若非强撑着,恐怕早已瘫软在地。

“我的规矩,就这三条。”梁云周身那凛冽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慑人的杀意从未出现过。他重新坐回主位,姿态放松,甚至端起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水面并不存在的浮叶,抿了一口。

然后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诸位,可听明白了?”

“明……明白!”徐文远率先反应过来,深深躬身,腰弯得极低,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上使规矩,简单明了,切中要害。文远代表城主府,必当谨遵上使之命,恪守三条规矩,绝不敢有半分违逆!”

“我等谨遵上使之命!绝不敢违!”其他人如梦初醒,连忙齐声应和,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整齐、响亮,甚至带着劫后馀生般的颤音与竭力表忠心的迫切。

“很好。”梁云放下茶盏,瓷器与石案轻碰,发出清脆的“叮”声。他身体微微后靠,倚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了些许,但目光依旧清明如镜,“既如此,诸位便请回吧。各自安守本分,做好分内之事。三个月后,本年度的第一次资源清点与上缴筹备,梁某会亲自督查。若有疑难或需裁决之事,可按旧例,递帖子至观海阁。”

这是送客了。

“是!谨遵上使之命!我等告退!”众人如蒙大赦,再次深深行礼,然后保持着躬敬到近乎卑微的姿态,低着头,依次缓缓退出观海阁正厅。脚步轻而急,仿佛怕多留一刻都会触怒那位端坐的年轻上使。

直到走出门外,踏上石阶,才敢稍稍加快脚步,却依旧不敢大声交谈,只以眼神快速交流,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复杂无比——后怕、震惊、思索、警剔、算计……今日这简短的会议,带给他们的冲击,远超昨夜那场奢华的接风宴百倍千倍。

石阶上,徐文远走在前头,脚步略显虚浮。孙不二快步跟上,压低声音,气息不稳:“城主,这位梁上使……”话未说完,便被徐文远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孙大师,”徐文远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上使的规矩,你我听得清清楚楚。谨言,慎行。”

孙不二一滞,肥胖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最终闭上嘴,重重叹了口气。

后面,四位族长沉默地走着。许山河忽然瓮声瓮气开口:“三条规矩……嘿,倒是干脆。”陈玄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许兄,谨言。”温如玉轻声道:“这位上使,不是柳上使。”郭啸天依旧沉默,只是脚步加快了些。

直到最后一人消失在石阶拐角,脚步声远去,观海阁内恢复了寂静,只有海风穿堂而过的声音。

蓝诚扑腾着飞回来,落在案上,将令符放下,小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拍着翅膀:“怎么样怎么样?蓝爷我传令及时吧?一个时辰,不多不少!那些家伙刚才出去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白的白,青的青,尤其是那个胖胖的孙炼丹师和那个铁塔似的许族长,汗都把衣服浸透了!你最后那一下太帅了!那剑意……啧啧,虽然只有一丝,但吓唬这些在安乐窝里待久了的家伙,足够了!够他们做三个月噩梦了!”

梁云没有理会蓝诚的聒噪。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下方城池。

阳光正好,升至半空,将枫叶城染上一层璨烂的金色。街道依旧喧嚣,人流如织;码头依旧繁忙,帆影点点;远山红叶如火,近海碧波万顷……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改变。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改变已经发生。那三条规矩,如同三根无形的线,牵住了这座城池最有权势的一群人,也划定了未来十年的游戏规则。

他今日看似只立下三条简单规矩,实则是在清淅地划出权力的边界与底线。不干涉内斗,是给予本土势力一定的空间与自主,避免自己过早卷入复杂的地方纷争,陷入无休止的调解泥潭,也能借此观察各方势力的真实面目、力量对比与行事风格。

确保贡赋,是坚守驻守弟子最内核的职责与自身利益,这是不容动摇的根基。严禁勾结异族,则是竖起绝对不可触碰的高压线,既是维护宗门与大义,也是为自己未来的统治排除最致命的不稳定因素,防患于未然。

至于那些势力回去后会如何消化这三条规矩,如何调整彼此的关系,如何在新的规则下继续博弈、合纵连横……那便是他们的事情了。只要不越过他划下的线,他便乐得坐观其变,甚至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制衡,稳固自己的超然地位。

“十年……”梁云低声自语,海风吹动他的发丝,眸光深远。

这十年,他不仅要履行驻守职责,确保一方平安与宗门利益,更要利用此地的资源与环境,潜心修炼,钻研丹道,积累底蕴,为凝结金丹做最后的、最坚实的冲刺。今日立威,只是为这十年的平静修炼与履职,扫清一些不必要的障碍,确立不容挑衅的权威。

他转身,看向厅内墙上那幅巨大的枫叶城详图。目光依次落在代表护城大阵内核的赤红标记、山脉深处主要矿脉的褐色区块、近海几处小型灵眼的蓝色光点上。这些,是枫叶城的命脉,也是他需要尽快掌握的关键。

“蓝诚。”

“在!”蓝诚立刻挺胸。

“接下来几日,随我巡查全城。阵眼、矿场、码头、灵田、坊市……都要走一遍。”梁云走向地图,手指轻点其中几个位置,“我要亲眼看看,这座城,究竟是如何运转的。”

“好嘞!蓝爷我给您带路!这城里哪儿有好吃的灵果,哪儿有漂亮的灵鸟,我都门儿清!”蓝诚兴奋地扑腾翅膀。

梁云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旋即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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