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部长笑着说：“先改造谁，后改造谁？有限的元器件和生产能力怎么通过计划司和设备制造局来精准分配？
统一的操作规程和技术工人培训体系，又该由哪个司局来牵头制定？
这已经不是你们红星厂一家能关起门来搞的事情了，这关系到全国上千家小氮肥厂的技术路线。
“这事儿，牵扯到计划、生产、基建、设备多个口子，意义重大。”
彭部长收敛了笑容，“得开一个部级协调会。把计划司、生产调度司、基本建设司、设备制造局的主要负责同志，
还有几个重点化肥厂、相关的机械和电子工业部门的同志，以及搞自动控制的专家教授们都请来，好好议一议，定个章程出来。”
何雨柱这边，这段时间有些累。虽说凭着系统帮忙做了降维翻译，要整理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他得把里面关于酶固定化、菌种代谢调控、生物传感器精密集成封装的核心原理、关键步骤甚至潜在的风险点，都一一提炼出来，形成能指导实际研发的内部技术资料。
这可不是简单的抄书。比如双亲性嵌段共聚物微球具体怎么合成？带特异性抓钩的柔性长链选什么基团效果最好、成本最低？
这些细节，都需要他从浩如烟海的知识点里梳理、筛选、验证、再表述出来。
白天在技术科要处理日常工作，要指导梁东、马华他们整理问题清单、查看校准记录，
还得应付七级工程师申报和微量元素研究的前期准备。
真正能静下心来啃这些硬骨头、伏案疾书的时间，往往都挤在夜深人静之后。
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加上几乎不停歇的伏案书写绘图，让何雨柱感觉脑子像被掏空了好几回，肩膀和脖子更是僵硬得发酸。
这天傍晚，天刚擦黑，门外就传来王大牛的声音：“柱子！柱子！出来喝两盅！老地方，整点热乎的给你解解乏！”
搁在平时，何雨柱肯定乐意去跟这老同学兼战友唠唠嗑，放松放松。
可这会儿，他案头正摊着关键章节图解草稿，
旁边还放着陈汉章那边刚送来的、关于利用动物血液规模化提取碳酸酐酶的初步合作方案，思路正卡在一个精妙的平衡点上，感觉就差那么临门一脚就能贯通。
他隔着窗户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大牛！今儿真不行！手头这摊子活儿正到节骨眼上，一堆图纸和说明等着理清楚呢！
改天，改天我请你，给你和铁梅贺喜！”
门外王大牛咂咂嘴，有点遗憾：“嚯，你这大忙人！比咱厂领导还日理万机！
行吧行吧，那你先忙你的大事！注意身体，别熬太狠！”
听着老同学离开的声音，何雨柱心里也过意不去。
但想到宋老等着他拿出更详细的仿生锚定方案去吸引顶尖资源；
陈汉章那边等着他的技术指南去指导规模化酶提取和后续的传感器探头试制；
甚至连部里都在催他破格晋升的材料，眼巴巴等着看他这厨子专家还能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成果
“呼”何雨柱长长吐出一口气，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重新拿起蘸水钢笔。
这整理手稿的苦功夫，可比连续炒十桌大席还累心！
但何雨柱知道，这些东西一旦整理成型，流传出去，就是能点燃多个领域技术变革的火种。
累？值了！
就在他重新提笔时——
“走——水——啦！！！中院贾家走水啦！！！快来人呐！！！”
一声尖嚎，带着惊恐响起！紧接着就是杂沓的脚步声、脸盆水桶的哐当碰撞声，乱成了一锅粥。
何雨柱手侧耳一听，声源清清楚楚——贾家方向！
“啧！”何雨柱烦躁地把笔一撂，抄起门后那洗脸盆就冲了出去。
一开门，中院后院的邻居们正跟没头苍蝇似的往后院涌，手里拎着桶的、端着盆的，空气里已经飘来一股子焦糊味，还混着纸灰和劣质香烛那股子呛鼻的怪味儿？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结合娄晓娥早前透的风，一个猜测冒了出来。
他反而不急了，拎着空盆，溜溜达达缀在人群后头，脸上挂着果然不出所料的玩味。
赶到后院贾家门口，好戏正酣：
火苗子不大，但烧得挺讲究。
是从贾家屋里靠窗户的地上窜起来的，地上散着一堆还在冒烟儿的黄纸、纸钱元宝，旁边一个歪倒的小香炉，香灰撒了一地。
最扎眼的是，火堆边上扔着半张燎了黑边的——贾东旭的半身照！照片上的脸黢黑一角。火苗正舔着旁边耷拉下来的旧窗帘下摆。
贾张氏这会儿是真慌了神，头发鸡窝似的，脸上蹭了好几道黑道子。
她没管那要烧着窗帘的火，反倒跟疯了似的，在烟熏火燎里用手去扒拉、抢那些没烧完的纸钱和贾东旭的照片！
嘴里还鬼哭狼嚎：“我的钱呐！我的元宝啊！老贾哎显显灵啊压住她…别让她跑…哎哟喂烫死我啦！”
秦淮茹就披了件单褂子，冻得直哆嗦，一边哭一边死命拽她婆婆：
“妈！甭管那些了！救火要紧呐！窗帘子要烧着啦！”
棒梗和小当吓得躲在门框后头哇哇大哭。
二大爷刘海中等几个壮劳力正手忙脚乱地泼水。
可贾家屋小东西杂，泼进去的水不少溅了贾张氏和秦淮茹一身，场面更湿更乱了。
何雨柱站在人群稍外圈，看得门儿清。
嘴角一撇，心里冷笑：得，又是这老虔婆搞封建迷信作法，八成是想烧点什么咒秦淮茹改嫁，结果玩现了，引火烧身，还把照片当祭品给点了。
他掂量了下手里的搪瓷盆，没去跟邻居们抢那公用水管子。
目光一扫，精准定位贾家窗根底下那个积了半缸浑浊雨水、飘着烂树叶的破瓦缸。
“乐子来了！”何雨柱心道。
他毫不客气舀起满满一盆散发着霉腥气的天然雨水烂叶汤。
恰在此时，贾张氏因为抢祭品被烫得嗷一嗓子往后缩，她那肥硕的身子正好完全暴露在窗户和火源之间，背对着何雨柱的方向，还在对着火堆和照片哭天抹泪儿。
何雨柱看准时机，气沉丹田，手臂发力——“哗啦！！！”
那满满一大盆脏水，头盖脸地全泼在了贾张氏身上！
“嗷呜——！！！”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炸裂夜空！贾张氏被这透心凉的醍醐灌顶浇了个从头到脚，里外精湿！
冰冷的脏水顺着头发、脸盘子往下淌，冻得她浑身肥肉像筛糠似的乱颤，瞬间成了只落汤鸡。
她为作法特意穿上的那件压箱底的、半新不旧的深色罩衫，这会儿也彻底报销，糊满了污泥烂叶。
火？火苗子被这盆重火力直接浇灭了大半，就剩点青烟儿和湿哒哒的灰烬。
全场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缺德带冒烟儿的一泼惊得目瞪口呆，目光唰地全聚焦到肇事者——何雨柱身上。
何雨柱一脸云淡风轻。
这时，一直躲在人群后面看热闹的三大爷阎埠贵立刻小步快跑凑上前，脸上堆满夸张的讨好：
“哎哟喂！何科长！何科长！您瞧瞧您！您现在是干部身份，金贵人儿！这种粗活儿脏活儿哪能让您亲自动手啊！脏了您的手可怎么好！
快歇着快歇着！这儿有我们呢！”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去接何雨柱那空盆，眼神里全是巴结——
何雨柱如今可是厂里技术科科长，部里挂了号的红人，眼看还要破格晋升七级工程师，阎埠贵这算盘打得噼啪响。
何雨柱看都没看阎埠贵递过来的手，也没接他那溜须拍马的话茬儿。
他看向贾张氏慢悠悠甩出一句：
“贾大妈，火，我帮您灭了。您这水火既济的法事做得可够地道的啊？”
贾张氏气得浑身乱颤，想骂街，可牙齿冻得咯咯打架，加上当众被揭穿搞封建迷信的羞臊和狼狈，
憋得老脸通红，只能发出“你你”的声，配上她那落汤鸡造型，滑稽透顶。
何雨柱看她那德行，心里乐开了花。
他这才像刚看见阎埠贵似的，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行了，火灭了。大伙儿散了吧，深更半夜的，怪冷的。贾大妈您也麻利儿回屋换身干爽衣裳去，可千万别感冒喽！”
他顿了顿，“天寒地冻的，仔细别冻着咱院儿里这位封建迷信残余的老典型！”
说完，何雨柱弯腰，自己拎起那个立下泼天之功的搪瓷盆。在众人复杂目光注视下，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溜溜达达，心满意足地转身回自己屋了。
屋外，只剩下贾张氏杀猪般的嚎哭和邻居们渐渐散去的嗡嗡议论声。
回到桌前，何雨柱的心情却莫名敞亮了许多。
他重新倒了杯热茶，吹了吹气，呷了一口，对着窗外贾家方向低声笑道：
“技术难题烧脑，看您老作法嘿，这瓜保熟，解压！”随即，他收敛笑容，再次一头扎进那复杂的仿生锚定世界。
第二天，下午。
化学工业部关于利用红旗-柱式系统优化全国化肥生产工艺的专题会议，在部机关大楼的会议室正式召开。
包括部分重点化肥厂总工、相关设计院专家以及部内计划司、生产调度司的负责同志齐聚一堂，听着红星氮肥厂周厂长的补充汇报。
当周厂长展示出在“红旗-柱式”系统稳定运行基础上，对反应温度、压力、氨碳比进行小幅优化后，
得到的合成氨转化率提升数据和催化剂寿命延长预测时，会场响起一片难以置信的低语。
“老周，你这数据是在红旗-柱式基础上又做了啥手术？
这转化率提升，都快赶上我们过去五年技术挖潜的总和了！”一位专家质问。
甚至一向注重实际效益的北方化肥厂生产副厂长，直接提出了质疑：
“周厂长，红旗-柱式稳定参数的能力我们服气，可你这优化后的数据，步子迈得是不是太大了点？这工艺调整，确定不会影响长期运行的稳定性？”
这话，就差直说你这优化方案靠谱吗？了。
周厂长知道他们的担心，这套优化方案是何雨柱在手稿中提出的理论设想，如今被验证，其效果确实惊人。
他也不生气，回应道：“我拿红星厂全年产能担保，数据绝对真实！
这套优化方案，是在系统稳定运行超过500小时后，确认设备可靠、控制精准的前提下才进行的验证。
而且，不仅仅是转化率，大家看后续数据——催化剂活性衰减速度预计能降低百分之二十以上！
这意味着什么，在座的各位老师傅都清楚！”
北方厂的副厂长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周厂长，我不是怀疑你们红星厂搞假的，只是这效果实在是有点好得让人不敢信。”
周厂长笑了笑，理解地点点头：“我懂。不瞒各位，当我们厂的技术员小陈，按照何雨柱同志留下的部分指导思路，第一次跑出这个优化结果时，我的反应和您一模一样，当场就让他复核了三遍！
说起来，这套深度优化的理论依据和具体路径，我们同样是得到了何雨柱同志的远程指点。”
这话听得其他专家眼都亮了起来。
“何雨柱同志？他又有什么新指示了？”
“这优化思路，看来也是出自他手？”
周厂长肯定地点点头：“是的，是何雨柱同志在手稿中预设的几种优化方向之一。他称之为在稳定边界内寻求动态最优。”
这下与会人员心里更踏实了，同时也更加惊叹。
“原来是何工早就规划好的路径！”
“怪不得，我就说红星厂自己怎么这么快就能摸出这么精妙的调参方案。”
“好了，同志们，”主持会议的彭部长敲了敲桌子，
“何雨柱同志的技术前瞻性和可靠性，已经无需再议。
他既然在设计中就预埋了这些优化方向，说明红旗-柱式的潜力比我们最初想象的还要大！
我们现在要关心的，不是怀疑，而是如何尽快、安全地把这些优化方案，结合系统本身，推广到有条件的企业中去！”
大家听见彭部长的话，纷纷点头，心里那点疑虑彻底云散，转而兴奋起来。
会议接着讨论优化方案的具体细节和推广策略。
当周厂长提到，实施这套优化方案，无需对红旗-柱式硬件进行大的改动，主要是内部的控制方案和仪表设定值的升级时，那位北方厂的副厂长一脸幸福地确认：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厂装了红旗-柱式，到时候部里把优化好的标准工艺卡片发下来，我们就能照着新的操作规程执行，直接享受到这波工艺提升的红利？”
周厂长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当然，各厂具体情况略有差异，需要技术人员根据卡片进行微调。但核心的优化思路和大部分标准设定值是通用的。”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北方厂副厂长搓着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计划司的同志适时地泼了点冷水，但也带着笑意：
“方案是好，但推广新操作规程需要技术力量和培训跟进，这笔经费和人员调度，各厂也要提前有个准备，不能全都指望部里。”
好吧，先进技术的诱惑和现实条件之间的拉扯，永远是这么真实。
一位设计院的专家敏锐地抓住了关键，问道：
“周厂长，听你的意思，何雨柱同志留下的手稿里，这样的优化思路不止一种？而且，在稳定边界内寻求动态最优，这听起来红旗-柱式的潜力还远不止于此？”
周厂长脸上露出了自豪而又神秘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是的！根据我们的初步学习，何工至少还预留了另外两到三种更复杂、但也可能更高效的控制策略。
目前应用的，只是其中最容易实现、风险最低的一种。而且，他提出的多因子联动控制和自寻优的概念，我们目前连门都还没摸到。”
这话让现场的专家们先是茫然，随即脸上也浮现出和周厂长当初一样的、混合着震撼与无限憧憬的神情。
茫然的是，我们还在为实现了基础自动化和初步优化而欢欣鼓舞，人家设计者却早已规划好了未来好几代的技术升级路线？
震撼的是，我们什么时候在自动控制领域，也能有如此深厚的技术储备和前瞻布局了？
幸福的是，这种“脚下有路，眼前有光，未来还有星辰大海”的感觉，多久没有在一项具体技术上体验过了？
原来不知不觉，我们在化肥生产的智能化、精细化控制上，已经具备了迈向世界前沿的潜力和底气？
众所周知，中国的化肥工业，长期以来是产量不足焦虑症的重度患者，一切围绕增产保供。
有趣的是，在这场决定着全国化肥行业技术走向的会议上，
几乎所有人都将红旗-柱式视为一套能精准控制温度、压力的高级仪器。
他们热烈讨论着它的控制方案、标准工艺卡片和操作规程，仿佛这已是技术的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