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气-1型动态培养法”的成功实操培训在全国兄弟单位引起了热烈反响,一封封申请合作的公函雪片般飞来。
何雨柱深知,技术推广的架子搭起来了,但要让这股争气的风真正吹遍神州,并扎下根来,还需要更深层的支撑。
他敏锐地察觉到,将实践中那些因地制宜、因陋就简的土法巧思,提炼升华为具有普遍指导意义的法则,才是当务之急。
在研究所内部的核心技术研讨会上,何雨柱没有过多回顾已获成功的“争气床”技术细节,而是提出了自己深思熟虑的构想——“资源循环与生物制造基础框架”。
这个框架的核心,并非某种具体设备的图纸或某个菌种的培养公式,而是几项普适性的理念与标准化的操作原则,
旨在为资源和技术双重受限下的龙国生物制造产业勾勒出一条自力更生的可行路径:
何雨柱开宗明义,强调必须彻底摒弃传统的静态培养思维。
环境动态调控是基石,“微生物是活的,环境就得跟着活起来!”
他结合争气床的成功经验,指出核心在于根据微生物不同生长阶段的生理需求,对其关键的生存环境参数——温度、溶氧、ph值、养分供给——进行精准且动态的调控。
这是实现高效、稳定生物制造过程最根本的保障。
研究所的技术员们纷纷点头,这正是争气床超越老法子的关键所在。
面对国内物资匮乏、外汇紧张的困境,何雨柱提出要打破对特定、昂贵原料的依赖。
资源输入普适化与标准化,“眼睛不能只盯着糖、只盯着琼脂。”
他将富含有机质的工农业废弃物——豆渣、甜菜废糖蜜、玉米芯等,以及本地易得的廉价原料,如魔芋、葛根,统一视为宝贵的“生物质资源流”。
关键在于建立一套通用的评估、预处理和标准化处理方法,将这些非主流资源转化为微生物可利用的、质量可控的标准化“养料”,实现资源的循环利用和价值最大化。
王大海、吴建国等人之前遇到的原料困境,在这个框架下找到了系统性解决思路。
针对当时技术推广中“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经验难以复制的痛点,何雨柱主张将看似复杂的生物转化过程——无论是菌种培养、蛋白提取还是甜味剂生产,拆解为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功能明确的标准化模块,
如预处理模块、灭菌模块、接种模块、动态培养模块、产物分离模块等,即过程模块化与工艺标准化。
同时,将实践中那些行之有效的“土法巧思”,如石灰水处理玻璃、土法记录仪、废钟表机芯制作定时装置,提炼为清晰、可复制、可推广的标准操作步骤。
这大大降低了技术门槛,使得缺乏高级设备的基层单位也能按图索骥,实现核心工艺的稳定运行。
何雨柱最后强调,基础框架不是僵化的教条。
其核心精神是目标导向下的路径灵活性。首先明确最终需要什么产品,如高活性菌种、特定蛋白、代糖甜味剂,然后根据目标需求,反向推导最合适的资源选择、生物催化剂,菌种或酶筛选、过程模块组合以及动态调控策略。
这为不同条件、不同目标的单位提供了因地制宜、自主创新的空间。
当何雨柱清晰、系统地阐述完这四大支柱时,整个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讨论。
严所长激动地拍案而起:“妙!太妙了!雨柱同志,你这框架,不是什么具体机器,却比任何机器都珍贵!
它就像是为咱们国家生物制造这盘大棋,画下了一张通用图纸啊!
照着这个思路,什么发酵罐,什么培养基,咱们都能用自己的法子搞出来!”
俞总工更是感慨万千:“何止是图纸?这分明是用最朴素的核心理念,把资源、技术、过程、目标这四大环节给串起来了,形成了一个能自己转起来的闭环!
资源受限?那就循环!技术不够?那就标准化、模块化!这不正是解决我们卡脖子问题的自力更生法典吗?
雨柱同志,你这份贡献,价值不可估量!”
年轻的技术员们眼神中充满了兴奋与敬佩:
“何工,您这框架,一下子就把我们从具体的技术细节里拔出来了,看到了整个领域的骨架和脉络!
以前解决一个问题是一个问题,现在感觉有了这套思路,很多难题都能找到解决的钥匙了!”
何雨柱提出的基础框架,在1964年的中国,无异于在生物制造领域投下了一枚思想炸弹。其时,国内的研究方向很大程度上受制于基础薄弱和外部封锁:
许多研究单位或工厂的精力被大量消耗在如何获得稀缺的进口设备,如发酵罐、精密仪器和高级原料,如纯化琼脂、进口菌种上,科研和生产常因“无米下锅”或“设备卡脖子”而停滞。
研究方向往往被动围绕能获得什么展开,而非主动规划需要什么和如何利用现有条件创造什么。
技术传承多依赖老师傅的经验和绝活,缺乏系统性的理论总结和标准化流程,导致技术推广困难,难以形成规模化效益。
食品、制药、轻化工等各领域的技术相对孤立,缺乏跨领域的通用方法论。
资源浪费与循环意识薄弱,大量工农业副产品被当作废弃物处理,资源循环利用的意识和技术都处于初级阶段。
基础框架的提出,直接改变了这种局面:
它从根本上扭转了唯设备论、唯进口论的被动思维。
它告诉科研人员和一线生产者,没有高级设备,可以通过模块化、标准化和动态调控的精巧设计来弥补;
没有昂贵原料,可以通过资源普适化和循环利用来替代。
研究的核心应聚焦于理解生物过程本质——动态调控和建立普适方法,而非单纯追求硬件。
提供了可操作的“自力更生”方法论,框架中环境动态调控、资源标准化、过程模块化、路径灵活等原则,为全国各地的研究所、工厂提供了清晰、具体、可落地的行动指南。
它指导大家如何利用现有的、本土的资源和技术条件,去解决实际问题,实现技术突破和生产力提升。
这极大地激发了基层的创造力和主动性。
基础框架的普适性理念打破了行业壁垒。
食品厂解决原料问题的思路,可能启发制药厂优化菌种培养;
轻工领域的动态调控经验,可能为农业微生物应用提供参考。
同时,其强调的标准化,为建立国家或行业层面的基础技术规范奠定了基础,推动了产业规范化发展。
将废弃物视为生物质资源流并进行标准化处理的理念,是资源循环经济在生物制造领域的早期重要实践和理论雏形,对后来相关领域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何雨柱站在讲台上,听着众人的赞誉,心中澄澈。
他提出基础框架,并非仅仅为了解决眼前的“争气床”推广或某个糖果厂的问题。
他清晰地认识到,这套框架的价值,在于它试图在资源与技术双重匮乏的时代背景下,为中国方兴未艾的生物制造产业,奠定一个具有中国特色、面向实际需求、能够自力更生发展的理论与实践基石。
严所长将其比作“通用图纸”,俞总工誉之为“自力更生法典”,年轻技术员感受到的“格局打开”,都精准地印证了基础框架所蕴含的基础性、普适性和开创性意义。
何雨柱提出的这套“资源循环与生物制造基础框架”,其核心在于打破条框束缚,不拘泥于特定昂贵的“枪”(设备或原料),而是构建一套普适的“射击原理”和“靶场规则”。
这套原理和规则能指导我们用身边最易得的“弹种”(工农业废弃物、本地廉价原料),在简陋但巧构的“土枪”(动态培养床、土法设备)上,打出精准命中的效果,解决最实际的生物制造难题。
研究所的严所长和俞总工,坐在前排,一边听,一边交换着眼神,神情从专注逐渐变为难以抑制的激动。
严所长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对俞总工感慨道:
“起初以为雨柱同志搞出争气床,解决了琼脂、血球计数板这些卡脖子问题,已是了不起的突破。
后来他用石灰水刷玻璃、旧闹钟改记录仪,更是展现了惊人的巧思。可没想到他今天拿出来的这套框架,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这才是直指我们行业困境根源的治本之策啊!
其意义,远超之前任何一项具体的技术成果!”
俞总工满是兴奋:“是啊!这套框架一出来,老严,我们之前那些争论,什么‘等设备’、‘靠进口’、‘没条件’…是不是显得特别可笑,特别…窝囊?
有了这套立足实际、自力更生的方法论,我们还甘心去走那条仰人鼻息、处处受制的老路吗?”
他目光扫过台下同样听得心潮澎湃的组员们,“你看看咱们所里的同志们,有了这套东西指路,他们还愿意回去忍受那种束手束脚、一筹莫展的憋屈日子?”
严所长缓缓摇头:“不甘心!绝对不能甘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
雨柱同志这套框架,就是撕开我们行业困境阴霾的那道光!
他不仅解决了具体问题,更给我们点亮了一条自力更生、无限可能的新路!
雨柱同志,居功至伟啊!”
他心中已有了决断,这套框架必须成为研究所未来工作的核心指导原则。
如果何雨柱能听见两人的对话,大概会微微一笑:
这就对喽!技术封锁的实质是思维桎梏。
打破对洋枪洋炮的迷信,激发土法巧思的创造力,把立足点放在资源循环和标准化操作上,才能真正掌握发展的主动权。
两位领头人心中的蓝图已然清晰,但此刻,他们更专注于台上何雨柱的阐述。
路要怎么走,需要好好规划,但现在这堂课、这套框架的精髓,必须一丝不苟地吸收进来,错过任何一点都是巨大的损失!
何雨柱讲完了“通用生产理论”的四大支柱——标准化架构、模块化流程、资源循环链、环境动态调控——以及其对解决国家资源困境、提升产业效率的深远战略意义,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理论框架的宏伟蓝图已经展开,但如何让这蓝图落地生根,化为车间里实实在在的钢铁、粮食和机器?
这才是台下无数人最渴望的答案。
“光有架子不行,这理论要活起来,就得把它掰开了,揉碎了,变成咱们工人师傅手里能操作、能复制的家伙事儿!咱们就拿争气床这现成的例子开刀,看看怎么把这套东西,变成车间里的活水!”
何雨柱先指向环境动态调控这根支柱。
“拿争气床的发酵来说,温度、湿度、空气流动,这些环境,在过去的土法里,靠的是老天爷赏脸、老师傅的经验、甚至烧香拜佛!
咱们的理论要求它标准化、可控化。怎么做?”
何雨柱在黑板上画出一个简单的闭环图,
“识别关键参数(温度、湿度、氧气浓度)—>设定目标范围(比如温度稳定在35-38c)—>设计简易调控手段(保温层、通风口、生石灰吸湿、定时翻搅通气)—>建立监测反馈(温度计、湿度计、定时巡查记录)—>动态调整(冷了加保温/生火,湿了通风/加石灰)。
这一套下来,不需要多精密的仪器,靠的是流程标准化、操作规范化!把靠天吃饭变成靠规矩吃饭!”
接着,他切入资源循环链,特别是如何识别和处理生物质资源流。
“资源匮乏?咱们身边废料堆成山!关键是怎么把它们变成资源。”
何雨柱拿起常见的锯末,“在争气床,锯末是垫料,是碳源。但怎么用?不是囫囵吞枣!要标准化处理:粉碎粒度多大?湿度多少合适?是否要预先堆肥发酵去除抑制物?
这就是识别和预处理的标准模块!再比如食堂的泔水、农场的秸秆、屠宰的血污,哪些能直接进床?
哪些需要预处理?哪些需要混合配比?建立一套生物质资源入库—分类—预处理—标准化配方的流程卡,这就是把散乱的流,变成可控的源!”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部分,是将看似复杂神秘的发酵过程,拆解成“标准操作模块”。
“同志们别被发酵俩字吓住!它再复杂,也能拆!我们把它分解成几个核心模块:
基料构建模块:按标准比例混合垫料,如锯末、氮源,如豆粕/粪污、矿物质,如草木灰。比例、湿度、混合均匀度,都有明确指标和操作步骤。
菌种活化与接种模块:菌种如何保存?活化需要什么条件,如温度、时间、培养基?接种量多少?如何均匀拌入基料?步骤清晰,如同配钥匙。
环境维持模块:这就是前面讲的动态调控标准化流程的具体应用,温度、湿度、通气怎么监控和调整,形成每日/每周的标准作业程序。
运行监控与问题诊断模块:设置几个关键观察点,气味、温度、湿度、物料松散度、虫子活跃度,以及对应的正常/异常状态描述,并附上简单的问题排查表,如温度低了怎么办?有异味怎么办?
这就是给操作者一把尺子、一本手册!”
何雨柱的讲解,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工匠,将一件精密的仪器一步步拆解成清晰的零件和组装说明书。
他没有高深莫测的术语堆砌,有的只是车间里常见的工具、流程和逻辑。
每一个模块,都对应着具体的操作动作、可量化的指标、以及简单明了的判断标准。
会场的气氛如同被点燃的干柴!
刚才还在为宏大理论心潮澎湃却又隐隐感觉无从下手的技术员、车间主任,此刻如同久旱逢甘霖!
何雨柱不是在空中画大饼,他是把种子直接撒进了他们脚下的泥土里,还附赠了播种、浇水、施肥的说明书!
原本只是记录要点的人,此刻恨不得把何雨柱说的每一个字、画的每一个草图都原原本本抄下来。
有人嫌自己写得慢,急得直拍大腿。
许多老工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频频点头。
这些标准化操作、模块化流程,不就是把老师傅们脑子里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经验,用最朴实的方式提炼出来,变成人人都能学会的规矩吗?
这可比玄之又玄的感觉靠谱多了!
“原来发酵还能这么拆解?!”
“那个环境调控的流程卡,我看咱们那个烘干房也能用!”
“生物质预处理?咱们厂后面那堆废木料渣子有用了!”
“快记快记,那个标准流程怎么写来着?”
低声的议论充满了兴奋。
整个讲解一个令人振奋的过程,严所长和俞总工边听边拍案叫绝,何雨柱提出的资源循环框架中,
那套“工农业废弃物变生物质资源流”的理念,甚至能单独摘出来,请何雨柱再深化出一套《生物资源再生工程》的培训课程,直接当技术手册推广全国了。
如果何雨柱能知道他们的想法,八成会摸着后脑勺憨笑:
“嗐,我就是个厨子,平时爱捣鼓点边角料,这不跟泔水桶里捞宝贝一个理儿嘛——废渣废蜜,加点争气床的菌种搅合搅合,嘿,真能出糖出蛋白!”
不止《生物资源再生工程》,前面还有他折腾的石灰水刷玻璃、土法计数板,日后指不定冒出更多野路子学问。
严所长和俞总工悄悄对旁边几个技术骨干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他们整理何雨柱的框架笔记,准备上报轻工业部申请专项经费——就当给何雨柱一个惊喜吧,他们暗想。
这小子从琼脂到摇床,替所里解决了多少卡脖子的难题,咱们光站着鼓掌可不行,得帮他铺条路。
就在研究所这群人热血沸腾,琢磨着把框架落地成生产线标准的时候,轧钢厂何雨柱负责的“营养粉”项目组却是碰到了困难。
梁东试验报告,一边看,一边皱眉咂嘴。
“嘶,雨柱亲自盯的几批样品,蛋白提取率个个达标,可他一走,咱们自己试的这几次,怎么老在杂质沉淀上栽跟头?数据忽高忽低的。”
马华挠头叹气:“小梁,不是咱们不用心,实在是师父那手争气床动态控温的绝活太难学,稍一换豆渣来源,温度、溶氧、搅拌频率就全乱套,菌种活性也跟着飘忽——差一丁点儿,粉质就结块发酸。”
马华指着数据:“你看这沉淀量,比昨天还多了一点。控温那套,我们几个琢磨来琢磨去,就是找不到师父说的那个火候。”
他想起师父以前跟他们讲技术时,总爱用火候这个词,炒菜的讲究用到技术上,竟也那么贴切。
可现在,没了掌握火候的人,这锅营养粉眼看着就要糊了。
梁东摆摆手:“别自责,这项目本就是雨柱从零捣鼓出的新玩意儿,咱们能摸到门边儿就不易。至于这点小波折哎!”
“马华,你说何组长在研究所那边啥时候能回来啊?他不在,咱们这项目就像没头的苍蝇,撞来撞去也找不到路。
你看这杂质沉淀,还有温度控制,都是他一手带咱们弄起来的核心技术点,他一走,咱们就玩不转了!”
他眼前又浮现出何组长一边讲解原理,一边麻利地调整参数的样子。
那时候,再难的问题,似乎都有解决的办法,大家心里都特别有底。
“真盼着何组长能早点回来主持大局啊!这些难题,只有他回来才能捋顺了。
咱们轧钢厂这个营养粉项目,没他这根定海神针,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