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饱了!”
陈皮“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猛地站起身。
“师兄慢用,我出去走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客厅。
林澈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知道,自己的话,陈皮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但该说的,必须得说。
上一世看到原著里,师娘丫头的死,和陈皮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个毒簪子脱不了干系。
那东西阴气极重,加速了师娘身体的衰败。
他今天特意点出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改变一点什么。
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他也要试试。
毕竟,那是师父放在心尖上的人。
寿宴在一片觥筹交错中走向尾声。
宾客们陆续起身告辞,二月红带着几分醉意相送。
林澈也站起身,准备跟师父打声招呼就离开。
他刚走出两步,一个沉稳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林先生,请留步。”
林澈回头,看到张副官正站在不远处,神情依旧肃穆。
佛爷找我?
林澈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张副官有事?”
“佛爷有请。”张副官做了个请的手势,言简意赅。
周围还没散去的宾客,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探究。
佛爷竟然会主动约见二月红的一个徒弟?
这小二爷,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澈没有理会那些视线,他走到二月红身边,低声道。
“师父,佛爷找我有点事,我过去一趟。
二月红醉眼朦胧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张启山,点了点头。
“去吧,别失了礼数。”
“知道了,师父。”
林澈随着张副官,走到了张启山面前。
“佛爷。”他微微颔首。
张启山嗯了一声,对二月红拱手道:“二爷,叨扰了。我这便带他走了。”
“佛爷自便。”
黑色的军用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南城城的街道上。
张启山闭目养神,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著。
张副官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林澈坐在后座,目光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张启山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自己刚才对陈皮说的那番话?
不太可能。张启山不是这么小题大做的人。
难道是看出了自己的不同寻常?
林澈心里清楚,自己这个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信息差。
他知道未来的走向,知道九门每个人的结局。
可这些,在张启山这种人精面前,一旦暴露,就是取死之道。
车子没有开往张启山的府邸,而是在城郊一栋独立的小别墅前停了下来。
别墅是西式风格,周围有亲兵把守,戒备森严。
“佛爷,到了。”
张副官停好车,拉开车门。
张启山率先下车。
林澈跟着走下车,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里更像一个军事据点,而不是一个家。6妖看书惘 无错内容
三人走进别墅,里面装修简洁硬朗,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张启山脱下大麾,随手递给副官,径直走向书房。
“坐。”他指了指书房里的沙发。
林澈依言坐下。
张副官泡了茶送进来,然后便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他和张启山两个人。
张启山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没有喝,而是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今天在宴会上,我见你和二爷的那个徒弟陈皮,似乎有些不愉快。”
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林澈心中一凛。
果然还是注意到了。
“小辈之间的一点口角,让佛爷见笑了。”林澈回答得滴水不漏。
“口角?”张启山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我倒觉得,你那几句话,句句戳心。”
林澈沉默了。
“你似乎很懂人心,也很懂时局。”
张启山终于说到了正题,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林澈。
“佛爷过誉了,我只是个跟着师父学戏的,哪懂什么时局。”林澈开始打太极。
“是吗?”张启山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那我不妨问得再直接一点。”
“你对当下的时局,怎么看?”
这个问题,太大了。
也太敏感了。
林澈知道,这是张启山对自己的考校。
答得好,或许能入他的眼。
答得不好,恐怕今晚就走不出这个门了。
他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句:“佛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呵。”张启山笑了,“有意思。你说说看。”
“假话就是,南城在佛爷的坐镇下,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九门同气连枝,固若金汤。”
这番话,说得漂亮,却是谁都知道的场面话。
张启山不置可否,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真话呢?”
林澈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真话就是,佛爷势大,太大了。”
“如今的南城,黑白两道,明里暗里,都唯佛爷马首是瞻。”
“您既是防官,手握兵权,又是九门之首,掌控着地下秩序。”
“这在上面那些人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澈的声音很平淡,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功高震主,树大招风。佛爷如今就像一棵参天大树,虽能遮风挡雨,但也最容易引来雷霆。”
“上面的人,不会允许南城成为佛爷您一个人的南城。”
“他们会想办法分化您的权力,甚至取而代之。”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启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敲击桌面的手指,却停了下来。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九爷也曾跟我提过类似的话。”
解九爷,九门智囊。
能得到解九爷的同款评价,林澈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了。
“那你觉得,该如何应对?”张启山继续问道。
“一个字。”林澈伸出一根手指。
“拖。”
“拖?”张启山眉头微蹙。
“对,拖。”林澈解释道。
“如今的局势,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北边那位,野心勃勃,擦枪走火是迟早的事。”
“一旦战争爆发,国家用人之际,像佛爷您这样能征善战的将才,就是定海神针。”
“到那时,上面的人不但不会动您,反而要倚重您。”
“只要拖到那个时候,佛爷的困局,自解。”
张启山看着林澈,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欣赏。
“好一个‘拖’字。”他赞道,“你比我想的,还要通透。”
“有没有兴趣,来我麾下做事?”
张启山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我给你一个军官的职位,如何?”
这可是天大的橄榄枝!
林澈却摇了摇头。
“多谢佛爷厚爱。”他拒绝得干脆利落。
“只是我这人,闲散惯了,怕是受不了军中的规矩。”
“而且”林澈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
“我手太黑,心不够正,怕掌了权,会出错。”
“哦?”张启山来了兴趣,“怎么说?”
“佛爷或许可以去打听一下,两年前,我手下一个叫赵拳的伙计,被城西一个恶霸打断了腿。”
林澈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没报官,也没去找人讲理。”
“我让那个恶霸,连同他一家老小,一共十三口人,一夜之间,从南城彻底消失了。”
书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张启山看着林澈,目光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