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洗脸吃饭,必须用硫磺皂使劲洗,还有一个消毒的喷洒头,每个人都得从喷头下经过,搞得一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食堂里吃饭的大概有二十几个人,这就是福山陵园的所有员工了,负责办火化证的,负责登记的,还有财务人员,灵车司机,加上赵泽阳他们五个,还有领导们。
伙食还不错,两荤两素一汤,虽然量不多,但这要是在学校里也得四五块钱,赵泽阳可舍不得。
又高又有些俊秀的赵泽阳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对于新来的人,他们总是多看一眼。
“看看,还是得年轻啊!想当年”
“别想当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快吃饭。”
王廷和李先超开着玩笑吃著饭,跟赵泽阳以为的火化工那种严肃紧张的形象有些不符。
吃了饭,把餐盘送到指定位置,五个人去了休息室,所谓的休息室就是一间房,十几个床板加凉席,还有一个吊扇,就像个大集体宿舍一样。
有几个灵车司机已经在里面躺着了,大吊扇拼命的旋转着,声音有点像拖拉机。
他们都是认识,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著,赵泽阳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看着高速旋转的扇叶,有些茫然,难道自己真的一辈子要在这里待着?
他不是没有梦想,他的梦想是像徐霞客一样用脚探索世界,走遍山川河流,但梦想是梦想,现实是现实。
不多时,休息室就响起了各种呼噜声,只有赵泽阳睡不着,这点体力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最近半年以来,他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的他在空中翱翔著,俯瞰著山川河流,城市乡村,又在某一个时间突然下落,然后醒来。
要是偶然一次,他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次数一多,他就开始怀疑跟自己看的书有关系。
“起了,干活了!”秦师傅一声招呼,其他人三个人从床铺上起身,去食堂门口水龙头洗了洗脸,往火化车间走去。
煤火熄灭以后,车间里没有那么燥热了,五个人戴上了口罩和手套。
“王廷和王源清理煤灰,李先超检查鼓风机和抽风机,赵泽阳检查一下滑道,再把门口扫扫。”
“知道了。”几个人答应下来,开始干活。
其实这种活每天都做,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劲,隔几天做一次都行。
赵泽阳检查完滑道,打开了铁门,一阵热风从外面吹向车间里,他微微愣神,抬头看向外面。
“怎么了?发什么呆?”偷懒的李先超凑过来问道。
“没什么,超哥结婚了了吗?”
“孩子都十岁了,呵呵”
“是个女孩吧!”
李先超微微一怔,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瞎猜的。丸夲鰰栈 免沸岳毒”
“你猜的还真准,也是奇怪,包括秦师傅在内,我们四家都是女孩,唉这辈子是没儿子命了,我们是正式工,还不能违反计划生育,要不连饭碗都没了。”
“都是女孩?”赵泽阳也是愣了一下。
“可不是吗?别人说干我们这行的,阴气太重,生不了儿子的。”李先超小声的嘀咕著。
“你小子嘀咕什么呢?又宣传封建迷信了?”秦师傅很不高兴。
“没有,我就瞎说的,干活干活,哈哈”
赵泽阳看着铁门外的不远处的一排排大树,摸了摸下巴。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走到了门口。
“秦师傅,送来了两个车祸死亡的遗体,你们去给搬到冷库里呗!”
“不去,我们是火化工,不是搬运工。”老秦直接拒绝了。
“哎呀!有红包的,你就帮帮忙嘛!”
“我们火化工不干这个,这是规矩。”
“什么死规矩!”
见秦师傅态度坚决,女人一扭身走了。
一听有红包,有人心动了,他们的工资不高,平时收家属几包烟,再赚点外快,这都是正常的。
“谁要去我不拦著,要是出什么事情可别怪我没提醒。”秦师傅平静的说道。
除了赵泽阳,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的站着,没人敢动。
“抓紧弄完下班了,明天赶早。”
“知道了。”
火化炉清理干净,卫生打扫好,五个人回到休息室收拾,才下午三点半就下班各自回家了,他们火化工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六点半到下午四点班,中间休息两个小时。
赵泽阳没车,出福山陵园大门往南下山步行着。
“滴滴滴”摩托车的喇叭声在身后响起。
“带你一程?”是秦师傅骑着大红色摩托车。
“不用了,秦师傅,几步路而已。”
“上来吧!咳咳咳”
“好好,谢谢。”
赵泽阳抬腿坐在后面,摩托车启动,往南而去,速度不是很快。
“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啊?挺好的”
“你看车间门口的那一排树有什么问题吗?”
“额我没什么问题。”
“随便说,又没有外人。”
“嗯我看您和他们三个眼睛通红,嘴角生火疮,那个车间门口那一排树木为少阳,咱们车间里又有煤火炙烤,所以阳气聚集,可以中和死者的阴气,但对活人不太好。”
“嘎吱”摩托车刹住了。
“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嗯可以在侧边开个小门,使阴阳中和之气流通我瞎说的,不知道”
“嗯,可以试试。”
“啊?”赵泽阳有些傻眼。
他跟秦师傅刚接触,从今天的表现来看,还以为他真的是不信这些,赵泽阳也是对照著书上说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下山过桥,扎纸铺门口,摩托车停住,秦庆节往屋里看了看问道:“这是你家?”
赵泽阳从摩托车后面下来说道:“嗯,我爸开的。”
“你爸是赵广金啊?”
“对。”
“难怪呢?走了。”摩托车离开。
难怪是什么意思?赵泽阳有些懵。
门口的三轮摩托车不在,应该是送货去了,大门是敞开的,赵泽阳抬脚往里走。
“小阳回来了?”屋里的拐角有人蹲在地上收拾著芦苇杆子。
“叔,你多会来的。”
“刚到,看你爸妈不在。”男人熄灭了烟,站了起来,同样的黄胶鞋和短袖短裤,模样的赵广金有五分相似。
赵泽阳大概知道他来做什么的,要钱,应该是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