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多小时，一个小窗口被打开，秦师傅低头往炉子里看了看，随即拿着一旁的长钩子从小窗口伸进去不停的来回捅著，然后关闭了鼓风机，打开了抽风机。
炉子里的热量逐渐变小，车间里也安静了下来，其他人这才开始看向赵泽阳这个新来的人。
“你可以叫我老秦，他是大王王廷，李先超，小王王源，加上你是五个人，这里得听我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说了算，懂吗？”
赵泽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他看向其他三个人，眼睛都是红红的，估计都是被煤烟熏的，或者是在高温环境下待的太久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火炉小门被打开，里面没那么热了，钩子被伸了进去，一块铁板被拉了出来，刚刚推进去的遗体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白色的骨灰。
挂在一旁的磁铁被拿了过来，在骨灰上面扫了一下，然后一块红布被拿了过来，骨灰被扫进了铁斗里，倒在了红布上扎好。
秦师傅敲了敲车间墙上的小窗户，窗户被打开，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人显露出来。
“这个是六号。”秦师傅把红包裹递了过去。
女人伸手接过来，重新关上窗口，很快，外面就响起了阵阵哭声。
两个火炉都烧完，骨灰清理完，他们才拿下口罩和手套，除了秦师傅年纪大一些，其他三个人大概都是三十五岁左右。
赵泽阳看着他们淡定甚至有些麻木的表情，很是佩服，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克服的。
他大概算了一下，从遗体进炉子到收集骨灰，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这应该是鼓风机和那个钩子的作用，正常的遗体燃烧应该需要两三个小时。
“坐下歇歇吧！咳咳咳”
“好，谢谢。”其实他也没做什么，都是看着别人在忙。
“趁著空档，跟你说几个事，一会有遗体进来，不要说话，有话等遗体进炉子再说，懂吗？”
“我知道了。”
“特别是不要跟家属搭话。”
“好。”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问问题，不要犹豫，做好我们该做的。”
“明白了。”
“夏天活少，再坚持一会，很快就结束了。”
“嗯。”
“哗啦啦”铁门打开，秦师傅带头戴上手套和口罩，其他人立刻照做，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七号遗体一号炉，八号遗体二号炉。”门外有工作人员安排。61墈书王 已发布最新蟑劫
四个披麻戴孝的家属抬着铁担架从灵车上下来，慢慢走向火炉，放在了火炉门口的旁，然后把遗体移到铁板上，临走时给几个火化工每人塞了一包烟。
赵泽阳刚想客气的推脱说“不用”，突然想起来了不能说话，家属已经把烟塞进了他的裤子口袋。
“辛苦了！”
看着秦师傅他们都收了烟，赵泽阳也不再客气，只是点了点头。
等家属离开，铁门关上，秦师傅戴着手套在遗体上一阵摸索，赵泽阳都看呆了，这
不多时，秦师傅手里就多出了一个老式手表，还有家属塞在衣服里的火柴和檀香，全部放在了一旁的盒子里。
这边李先超已经把煤炉加热起来，随即打开了火化炉的门，然后示意赵泽阳推一把。
赵泽阳有些不敢上手，这是他第一次抬死人，但他知道总归有第一次。
“庚丁坤上是黄泉，乙丙须防巽水先，甲葵向上忧见艮，辛壬路上怕当干。”他小声念叨著，伸手推向的遗体。
随着圆辊和链条在惯性的作用下，遗体被推入火化炉，一根长钩把又它推到了煤火的正上方，然后关门发来了鼓风机，一股明蓝的火焰瞬间将遗体包围，开始剧烈燃烧起来。
一个上午，赵泽阳一共烧了五具遗体，加上之前的六个，一个上午，两个火炉一共烧了十一具遗体，他念了五遍“黄泉水歌”，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就是心理安慰吧！
“清炉，检查滑道，熄火，洗澡吃饭。”秦师傅吩咐著，几个人立刻各行其事的忙活起来。
赵泽阳也开始打扫卫生，把口罩和手套放回原位，把工具都收了起来，其他几个人都看在眼里，觉得他还不懒。
“嗳！你叫什么？”
“李哥，我叫赵泽阳，山下杨山镇的。”
李先超有些瘦，但胳膊有些粗，一看就是平时干活比较多。
“怎么想起来来这里干的？你这么年轻。”
“我爸让我来的，我刚刚大专毕业，也不知道做什么好。”赵泽阳有啥说啥。
“大学生啊？奔著转正来的吧？”
“啊这个我不知道。”
“没事，我们都知道，现在转正不容易，除非有特长或者学历。”
赵泽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毕竟他还小，争名夺利的事还羞于启齿。
“你刚刚念叨的什么东西？秦师傅说了不能说话。”一旁的王源问道，他身材魁梧，有些气势。
“我没说话，是徐先生教我的黄泉水歌，我自己瞎念的，壮壮胆，我是第一次做这个。”
“黄泉水歌？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可不信那些。”王源撇了撇嘴。
“额”赵泽阳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
“别听他的，他就是个愣种。”王廷凑过来说道，他的脸有些黑，一笑一嘴大白牙。
“你他妈才愣种呢！”王源丝毫不让。
“干嘛？有劲给我爬上炉子看看哪里有漏烟的地方，刚来个新人就这么做榜样的？欠收拾了？”秦师傅两眼一瞪，两个人瞬间熄火了。
收拾完工具，又检查了一下火化炉，五个人锁上了铁门，往后面的员工休息地方而去。
“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自来熟的李先超搂着赵泽阳的肩膀，指著一栋水泥仓库问道。
“不知道？”赵泽阳对李先超的自来熟有些不适应，他本来就是木讷的人，不善于跟陌生人打交道。
“冷库！里面都是没人要的死尸，改天带你去凉快凉快，哈哈”
“李先超，你又吓唬新人了？”皮肤黝黑的王廷开始挑事。
“我他妈刚来的时候，你不是也这么吓唬我的吗？草！”
“哈哈”
“你们忘记我说的话了？对死者要有最起码的尊重。”秦师傅严肃的说道。
“是是是尊重，必须尊重。”两个人急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