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2月28日,广州流花湖公园的清晨被浓雾笼罩。陆子谦带着张琳、孙振山和陈队长,四人沿着湖畔小径缓步搜寻。按照张琳的感应,时间波动源头应该在这一带。
“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张琳停在一片竹林前,眉头紧锁,“就在这附近百米范围内,但很分散,像是有多个点。”
陈队长摊开公园地图:“这一片在唐朝时是兰湖,宋朝是流花湖,明清时期一直是官家园林。民国时期曾挖出过一批古物,据说是南越国时期的。”
“南越国……”陆子谦想起什么,“公元前二世纪的那个南越国?那时候就有时间节点了?”
“可能更早。”张琳从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外形像罗盘,指针却在无规律转动,“这是我父亲改进的时间波动探测器。指针显示这里有至少三个异常点,呈三角形分布。”
孙振山警戒地环视四周。公园里晨练的人渐多,雾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分开找。”陆子谦决定,“两人一组,保持距离,有发现用口哨联络。”
他和张琳一组,孙振山和陈队长一组。陆子谦腿伤未愈,走得慢,张琳配合他的步伐,手里的探测器指针抖得越来越厉害。
“陆哥,你对做生意很在行?”张琳忽然问。
“前世在上海学过些。”陆子谦含糊道,“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我们真要做转口贸易,可以从广州的乡镇企业入手。”张琳思路清晰,“我前些天去了趟佛山,那边的陶瓷厂、纺织厂,产品质量不错,但销路不畅。如果我们能拿到外销订单,利润很可观。”
陆子谦惊讶地看她:“你也懂生意?”
“我母亲是广州人,改革开放后做服装生意。我从小跟着跑厂子、谈订单。”张琳笑了笑,“父亲失踪后,是母亲把我带大。所以对生意场,我不陌生。”
两人走到一处假山旁,探测器指针突然剧烈摆动,几乎要跳出仪表盘。
“就是这里!”张琳压低声音。
假山是典型的岭南园林风格,太湖石堆叠,中间有个小洞穴。陆子谦弯腰往里看,黑黢黢的,隐约能看到最深处有反光。
“我进去看看。”张琳身材瘦小,灵活地钻了进去。片刻后,她的声音从洞里传来:“有个铁盒子!锈得很厉害!”
陆子谦在洞口接应。张琳递出一个巴掌大的铁盒,锈迹斑斑,但盒盖上有清晰的纹路——四瓣梅花。
用梅花钥插入,盒盖弹开。里面不是信物,而是一卷竹简,保存得意外完好。竹简上的字迹是古篆,陆子谦勉强能认出几个:“南越武王……天象异……铸鼎镇之……”
“这是南越国赵佗时期的东西!”张琳震惊,“上面说,公元前196年,天现异象,‘时流紊乱’,赵佗命人铸七鼎,镇于岭南七处。这应该是记载之一。”
“所以岭南的时间节点,两千多年前就被发现了?”陆子谦感到不可思议。
竹简最后还有一行小字,墨色较新,像是后来添加的:“光绪二十三年重修,添镇物于三元宫。”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三元宫是广州着名的道观。
两人正研究竹简,远处传来三声急促的口哨——孙振山那边的信号,有情况!
他们赶到时,孙振山和陈队长正蹲在一棵老榕树下。树干有个树洞,里面塞着个油布包。陈队长小心取出,打开,里面是个青铜小鼎——和林永昌走私的那个几乎一样,但更小,纹路略有不同。
“这是第二个点。”孙振山说,“第三个点在湖心岛,但岛上有管理员,白天不好靠近。”
陆子谦仔细看小鼎,内侧刻着字:“镇南越时流,永和四年。”
永和四年,公元138年,东汉时期。这说明节点被反复加固过。
“看来历代都有人知道这些节点的存在,并试图维护。”陆子谦沉思,“柳芭他们想破坏这种平衡。”
突然,张琳的探测器发出刺耳警报。指针疯狂旋转,然后定住,指向湖心岛方向。
“有人在激活节点!”张琳脸色煞白,“就在现在!”
湖心岛上,隐约可见几个人影。雾太大,看不清在做什么,但能感觉到空气中有种奇异的压力,像暴风雨前的沉闷。
“必须阻止他们!”陈队长拔枪。
“等等。”陆子谦拦住,“硬闯会打草惊蛇。我们晚上行动,现在先准备。”
回到公司,众人紧急商议。阿萍和费尔南多也加入进来,王小川则负责在外围警戒。
“我查了三元宫的资料。”阿萍摊开笔记,“光绪二十三年,三元宫确实有过一次大修,由当时的两广总督拨款。民间传说,那次修缮是因为宫里的古钟每到子夜就会自己响,道士说是‘地脉不稳’。”
“古钟还在吗?”
“在,现在是文物,锁在偏殿里。”阿萍说,“我托关系问了,那钟很怪,材质不是普通的铜,检测出多种稀有金属成分。而且……钟声能传得很远,据说在天晴时,整个广州城都能听到。”
陆子谦想起父亲笔记里提到过“时间共振器”。如果那口钟就是其中之一……
“今晚兵分两路。”他部署,“陈队长、孙叔,你们带人去湖心岛,阻止那边激活节点。张琳、阿萍,跟我去三元宫,查看那口钟。费尔南多和小川留在公司,负责联络和后勤。”
费尔南多犹豫道:“陆先生,我有个消息。林永昌今天下午约我见面,说愿意重新谈合作,条件很优厚。”
“他想干什么?”
“他说可以不要店铺抵押,只要未来三年贸易利润的30。”费尔南多皱眉,“这条件好得反常。”
“他在拖延时间,或者想摸清我们的动向。”陆子谦果断说,“你去见,但只谈生意,别透露我们今晚的行动。另外,套套他的话,看他知不知道节点的事。”
下午,陆子谦去了趟银行,办理外贸贷款手续。有王振华的批条,手续很顺利,一百万额度的贷款三天内就能到账。银行经理是个精明的广东人,办完正事后闲聊:“陆先生做对苏贸易?现在这条路好啊,苏联人缺轻工品,我们缺重工业设备,互补性强。”
“您有门路?”陆子谦顺势问。
“我有个表弟在满洲里做边贸,发了大财。”经理压低声音,“不过最近风声紧,海关查得严。你们要走正规渠道,别碰那些‘灰色’的。”
陆子谦谢过经理,离开银行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茶楼出来——是林永昌,正和一个人握手告别。那人背对街道,但身形让陆子谦心头一跳:很像张麻子。
他想追上去,但腿伤不便,等他一瘸一拐穿过马路时,两人都已消失在人流中。
回到公司,张琳正在研究那个青铜小鼎。她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纹路,忽然说:“陆哥,你看这里,纹路其实不是装饰,是地图。”
陆子谦凑近看。确实,那些看似繁复的云雷纹,实际是简化了的山水地形图。张琳用纸笔描摹下来,赫然是流花湖一带的地形,三个点标记清楚:假山、榕树、湖心岛。
“这鼎是节点控制器。”张琳恍然大悟,“三个点需要同时激活或关闭,用这个鼎作为枢纽。柳芭他们只找到了一个鼎,所以需要人工在三个点操作。如果我们有这个鼎……”
“就能反制他们。”陆子谦眼睛一亮。
傍晚时分,费尔南多回来了,脸色不好看:“林永昌果然有问题。他拐弯抹角打听你父亲的事,还问你是不是对‘古董’感兴趣。我按你说的,只谈生意,但他明显心不在焉。”
“他提到柳芭了吗?”
“没有,但他接了个电话,说了句俄语,我听到了‘3aвtpa’——明天的意思。”
明天就是3月1日,离惊蛰还有两天。
夜幕降临。广州的夜晚比白天更热闹,大排档的烟火气弥漫街头。陆子谦一行人分头行动。
三元宫在老城区,夜晚不对外开放。但阿萍找到了一个老道士,是她母亲的远亲,答应放他们进去。
古钟锁在偏殿,蒙着厚厚灰尘。钟身古朴,约一人高,表面刻满符文。陆子谦用手电照着细看,符文竟是七种不同朝代的文字:篆书、隶书、楷书,甚至还有阿拉伯文和梵文。
“这是历代修缮时添加的。”老道士说,“传说这钟是镇城之宝,每逢天灾就会自鸣预警。光绪年间那次大修,是英国人想偷钟,结果搬运时绳子断了,砸死了三个人,这才作罢。”
陆子谦触摸钟身,金属冰凉,但隐约有微弱振动,像是有电流通过。
“道长,这钟最近响过吗?”
“上个星期,没刮风没地震,半夜自己响了三次。”老道士面色凝重,“宫里老师傅说,这是‘地龙翻身’,要出大事。”
张琳用探测器靠近古钟,指针狂转。“时间波动源头之一就是这里!这钟在吸收能量,准备在惊蛰日释放!”
“能破坏吗?”
“不行,强行破坏会导致能量爆发,后果不堪设想。”张琳摇头,“我们需要用那个青铜小鼎来疏导能量。”
就在这时,阿萍的手机响了——是王小川从公司打来的紧急电话:“陆哥,陈队长那边出事了!湖心岛上有埋伏,他们被包围了!”
陆子谦心头一紧:“对方多少人?”
“不清楚,但陈队长说看到了柳芭!”
果然是个圈套。柳芭用节点做饵,引他们上钩。
“我们得去支援。”孙振山沉声道。
“等等。”陆子谦盯着古钟,“如果我们现在去湖心岛,正好中了调虎离山计。他们的真正目标可能是这里。”
他拨通陈队长的手机,信号很差,断断续续:“陈队……别硬拼……拖延时间……我们……有办法……”
电话断了。
陆子谦快速思考。对方人数不明,硬拼不利。但节点必须在惊蛰前处理。
“道长,这钟能敲响吗?”他突然问。
“能,但平时不让敲,说是会惊动地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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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陆子谦对张琳说,“用探测器计算最佳敲击频率,我们主动引发小规模时间波动,打乱他们的节奏。”
张琳眼睛一亮:“对!如果三个节点不能同步激活,能量就会反噬!”
她快速操作仪器,计算片刻:“子时三刻,敲三下,间隔七秒。用桃木锤敲,金属会影响频率。”
老道士找来桃木锤。子时三刻(晚上11点45分),万籁俱寂。陆子谦举起木锤,按照张琳的指示,敲响了第一下。
“咚——”
钟声悠长浑厚,穿透夜色。奇怪的是,声音不像普通钟声那样扩散,而是像有生命般,朝着特定方向传播。
第二下,第三下。
三声之后,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回响——不是雷声,是能量共振!
张琳的探测器屏幕跳出红色警告:“检测到时间流紊乱!三个节点的同步被破坏!”
几乎同时,陆子谦的手机响了,是陈队长:“包围我们的人突然撤退了!好像出了什么状况!”
“你们安全吗?”
“安全,孙老哥身手了得,放倒了三个。”陈队长喘息,“现在怎么办?”
“回来汇合。另外,把湖心岛上的东西带上,不管是什么。”
挂断电话,陆子谦松了口气。但张琳的表情依然凝重:“陆哥,你看探测器。”
屏幕上,三个红点(三个节点)依然亮着,但出现了第四个红点——在珠江对岸,位置是……陈家祠。
“第四个节点被激活了。”张琳声音发颤,“柳芭他们可能还有备用方案。”
窗外,广州的夜空不知何时聚集了乌云,隐隐有雷光闪烁。
惊蛰未至,春雷已先鸣。
而时间网络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老道士望着古钟,喃喃道:“钟鸣三响,必有灾殃。年轻人,你们到底惊动了什么?”
陆子谦没有回答。他看向手中的青铜小鼎,鼎身不知何时变得温热,内侧的刻字在月光下泛起微光。
那行“镇南越时流,永和四年”的下面,原本模糊的地方,此刻清晰显现出另一行小字:
“后世若见此文,当知七鼎归一,可开时空之门。然门开之日,即浩劫之时。”
七鼎归一?难道还有另外六个鼎?
陆子谦突然想起林永昌走私的那个鼎,还有张明远可能知道的其他鼎……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接听后,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
“陆先生,钟声很好听。但游戏还没结束。你以为破坏了三个节点?不,那只是开始。真正的盛宴,在陈家祠。明晚子时,我等你。带上你所有的鼎——如果你找得到的话。”
电话挂断。
陆子谦看向窗外,陈家祠的方向灯火阑珊。
明晚子时。
还有二十四小时。
而他手中,只有一个鼎。